第96章 借钱蹭饭

新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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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淮安笑笑生

西门庆还恋着书童呢,敷衍几句就脱身走了。

他刚刚转过松墙,常峙节一溜小跑迎了过来。

西门庆不好不理睬,只能冷着脸让进前厅。

毕竟是结拜兄弟,多少得接待一下。

常峙节还是那顶旧罗帽,帽顶上破了几个窟窿。

也许是长年没有清洗,褶皱里积满了泥灰。

那件白布衫还不算太破,只是花花离离沾了不少东西,搞不清是油污,还是菜汁。

鞋子前后都开线了,大脚趾都露了出来,看上去就像两条濒死的鱼。

光是穿得差点也就算了,长相也很恶劣。

鼻孔还拖着两撮黑毛,看上去活像两条黑尾巴蛆。

西门庆坐得远远的,唯恐沾上那身穷气。

他这人见不得脏东西,一见到胃里便不舒服。

大宅里的丫头、小厮,个个都衣着光鲜鞋帽整齐。

这不是他特别慷慨,而是丢不起这个人。

个人卫生更是不容马虎,他不但要求下人经常换洗衣服,还要把指甲修得干干净净。

奇怪的是,只要上了床,哪怕是让他舔屁股,他也觉得津津有味。

在几个把兄弟当中,常峙节肯定最为穷困。

别人好坏还有几间房子,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一直以来,都是租住张大户的房子。

即使这样,他也没办法按时交纳租金。

张大户对他比较宽容,逢年过节会让他老婆过去帮佣,以此来抵充部分房租。

自从尚举人买下张家老宅,这边房子就不再出租了。

有能力的就买下来,没能力就限定时间搬离。

尚举人自然不是缺钱,他这样做的全部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常峙节。

谁让你和西门庆拜过把子,老子让你无家可归。

常峙节不知道具体原因,只好赔着笑脸说好话。

表示可以把房子买下来,但现在只能先付一点订金。

他越是这样卑躬屈膝,尚管家逼得越是厉害,限定他三日内必须拿出钱来。

常峙节也有兄弟姐妹,但都不怎么宽裕。

不要说是借银子了,就是借把米都不可能。

常峙节是来拉赞助的,所以显得有点紧张。

他哆嗦半天才开口:“哥,小弟好多天没来看您了,心里怪想的。”西门庆一听差点吐了:“我现在没时间乱跑,衙门里整天忙死了。”

常峙节连忙讨好:“哥哥真是日理万机啊。”西门庆冷冷说道:“那倒谈不上,反正是不得闲着。”常峙节继续巴结:“这个提刑官也就哥哥做了,要是别人还真的干不了。”

西门庆这才有点表情:“话不能这样说。这是朝廷对我的信任,你说能不兢兢业业吗?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了官就得为百姓作主。只是每天坐厅问事,确实挺烦的。”

“近来打官司的特别多,一件案子要审好几个月,搞得我头昏脑涨的。回到家里也闲不下来,整天是迎来又送往。不是要招待上司、同僚,就是陪亲戚朋友喝酒听曲。”

一听到“喝酒”二字,常峙节立即两眼放光。

他努力正了正腰背,静等着大鱼大肉端上桌来。

西门庆只让祥安上了一杯凉茶,意思是你要识趣就赶紧滚蛋吧。

常峙节刚刚端起茶碗,玳安快步跑了进来:“爹,夏老爹前来拜访,已经在大门外下马了。”西门庆立即站了起来,到书房换上待客的衣服。

又让玳安上茶上好茶,那份隆重让人心寒。

常峙节并没有愤然离去,反而躲到了软壁后面。

这么走了没法交待啊,尚管家还在他家等着呢。

西门庆不便开口撵人,只好起身迎了出去。

两人见了礼,便分宾主坐下。

没一会儿,书童便把香茶端了上来,那个味一闻就是上等芽茶。

夏提刑喝了一口说道:“老爹,后天蔡会元路过清河,您能否抽空接待一下?明天学生去东平府办差,没有办法留在家里。”

西门庆连忙表示:“学生全听长官安排。只是蔡会元所谓何事?还请长官大人明示。”夏提刑小心说明:“哦,蔡会元是回乡省亲,可能还要借一点盘缠。”

西门庆一听就明白了,这会试不久便是殿试,此时哪有时间省亲?

说白了,就是专程过来借钱的。

如果说会试比拼的是实力,那殿试就要一点运气了,不找关系很难达成。

再说了,蔡会元是江浙人,一来一去得几个月,等他回来都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西门庆哈哈一笑:“夏老爹真是太见外了,您借我借不是一样嘛。”夏提刑有点心虚:“具体数目他没有说,反正借多借少都算我的,到时候学生一并补给您。”

西门庆倒是无所谓:“要您补什么呀,又不是不还了,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夏提刑拱拱手说道:“那就让您费心了,学生在此先行谢过。”说完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西门庆刚把夏提刑送走,常峙节又坐到了原来位置。

还把那杯香茶端了起来,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然后咂咂嘴大声叫好。

西门庆不想和他废话,只好闭上眼睛假装累了。

常峙节还在没话找话:“哥,您现在也不到会中去了,那个会都快解散了。前天去玉皇观打醮,连我才到了三个人,而且都是空着手。要不是刘道官整点小菜,几个人连饭都吃不上。”

西门庆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散就散了呗,有什么好留恋的。以后这些破事,不要拿来烦我。我整天千头万绪的,哪有功夫理这些东西。”

常峙节一点都不介意,还点头哈腰地乱检讨。

说自己就是随便说说,请哥哥不要生气,那份诚恳让人不忍苛责。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他只好吩咐上几样小菜。

然后陪了两三杯酒,便推说饱了坐到了一边,看你有没有胃口。

常峙节一看欣喜若狂,举起筷子狂点一气。

他先把那碟红烧肉嚼了,又把一碟煎面筋吞了,最后把两个炒菜也扫光了。

就这样他还嫌不够,又蘸着肉汤咽了五个馒头。

直到把粥汤也喝光了,这才抚着肚子慢慢出门。

也许是撑得太多太饱吧,他竟然把借钱的事忘了。

西门庆还是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挥挥手,那表情就像赶走一只苍蝇,嫌恶之极也愤怒之极。

常峙节刚刚走到门外,西门庆便跳了起来:“快把来安给我叫来。”来安一溜小跑赶了过来,那模样好像领赏来了。

西门庆“啪”地一拍桌子:“你为什么放他进来?平时我是怎么吩咐的?”

来安连忙磕头求饶:“小的说过爹不在家,可常二叔非要进来,怎么拦都拦不住。”西门庆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贼奴才,还敢跟我犟嘴?”说完抄起马鞭狂抽一气。

来安哭嚎着辩解:“爹,小的冤枉啊。常二叔是会中兄弟,是和爹拜过把子的,小的哪敢拦在外面。”可他说得越是有理,西门庆打得就越凶,而且是鞭鞭都带血。

画童觉得与自己没关系,还跑过来看热闹。

本来西门庆已经把他忘了,这下正好两个一起打。

书童始终没有露面,一个人在书房“咔咔”笑着,乐得屁眼门子直抽筋。

打完了,西门庆心情好多了,立即叫人把螃蟹蒸上。

这是韩道国送来的,清一色的母蟹,个头都在半斤以上。

只可怜来安和画童,被扔在马厩里无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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