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这一次昏睡得比以往更久。
她躺在那里,手脚满是新添的伤痕,指节泛白,嘴唇苍白如雪,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像随时会断掉气息。
黎陌尘弯下身,轻轻将她抱起,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痛了她。
她太轻了,轻得不像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张干净却随时会破裂的纸。
他抱着她,穿过会所深处的走廊,一路走得飞快,脚步却越来越沉。 他不知道出口具体在哪,只知道——再让她留在这儿,他会疯。
灯光昏暗,空气潮湿。 远处偶尔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仿佛在提醒他,这地方不是人的归处。
他快要接近安全区域了。
可就在这时,怀中的七七忽然醒了。
她没有大声惊叫,没有尖锐的质问,只是微微一动,挣扎了。
那挣扎带着难以置信的倔强,几乎没有力气,却用了全部的意志。
她推拒他的怀抱,动作极轻,却极坚决。
她低声说:“放我回去。 ”
黎陌尘愣在原地。
她慢慢从他怀中滑落,双腿打颤,却还是咬牙支撑着,踉踉跄跄地转身,朝着原路走去。
他追上去,几乎失控地吼:“你疯了吗? 你明明可以走的! 你为什么不逃! ”
她背对着他,语气却平静得像一块结着寒霜的冰。
“就当…… 什么都没发生。 ”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回那个她从未真正属于的地方,仿佛那片地狱是她唯一的归宿。
但他做不到。
他无法像她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一次把她带走的机会。
七七离开他之后,他便暴露在会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下。他没有再躲。他站在明处,走到灯下,仰起头,目光平静得近乎挑衅。
他要用自己的命,试一试,能不能触动她。
这注定是死罪。
那一夜,他被拖入地下室。
灯光冷白,墙壁满是金属的回音。
他遭受电击,被拷问、被记录,血流得整条胳膊都是,昔日的华服、红酒、掌声,统统消失了,只剩下脚镣锁链与麻木的痛楚。
深夜,他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混着血腥,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就在被押往“处理点”的途中——他已麻木地闭上了眼,前后护送的几人却忽然一声不响地软倒在地。
黑暗中,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伸了出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猛地一拽,拖入了一条密道。
他眼前一片昏花,只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冰凉,却坚定。
是她。
她杀了回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迅速解开他身上的束缚,拉着他拼命地往前跑。
身形轻盈、动作迅捷,像一头野生动物熟悉自己的地盘。
她对地形异常熟悉,左穿右转,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他们跑进一个古香古色的庭院,残月照在瓦檐下,墙角斑驳的青苔还残留着湿意。
她带着他绕过石阶、穿过回廊、翻过一道低墙,终于来到了院落的外围。
黎陌尘低头看着她因剧烈奔跑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喉咙发紧,声音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你为什么回来了?”
她回头看他一眼,仍旧一句话没说,只是伸出手——这次是她主动牵住他的。
她的掌心温热,指节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可这一刻,她像是拉着他奔向一线生机。
他们快要穿过老宅的侧门,与外界的接应汇合时,一道沉稳威严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穿笔挺的中式长袍,拄着一根乌沉沉的龙头拐杖,站在昏黄灯光下,宛如一条蛰伏多年的老蛇,阴鸷而冷静。
顾爷——顾旧的父亲,顾家真正的掌权者,也是“俱乐部”背后的操盘者。
“好啊。”他开口,声音低哑如铁锈刮过,“57号,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
七七没有退让,面无表情地挡在黎陌尘身前,一身伤却无半分惧意。
顾爷望着她,眼中满是嘲讽与审视:“你觉得……真能从我手底下逃出去?你大穴已封,不能动用内力,对付我也想靠拳脚?别开玩笑了。”
黎陌尘怔住,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大穴已封?你说什么?”
顾爷冷笑,唇角勾起森然弧度:“她从来都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女人。你知道她为何能承受常人无法承受之痛?为何恢复力异于常人?”
“因为她——每天都要吸取男人的精气血,再净化融合后定期导入我体内,帮我延年益寿。”
黎难以置信地看向七七。她没有辩解,只是垂下了眼。
顾爷继续道:“所有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寿元、精气,已悄悄流逝。 你以为她每月消失一周是为什么? ”
“所以你觉得,我会放你们走吗?”
黎陌尘呼吸一滞,心口收紧。
顾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冷一笑:“你想救她? 你救不了。 她的命门在我手里,我只要念头一动,她就生不如死。 ”
说罢,他一打响指,七七立刻痛苦地单膝跪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其他人趁机一拥而上,将他们双双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