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管家的“真相”与魔种的交易

夜幕低垂,弦月如钩,给经历了一场血腥白昼的安阳城披上了一层诡谲的薄纱。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却难掩那股弥漫在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墙壁上价值不菲的字画,也映照着立于书案前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自然是我们的玄墨道长。

他依旧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玄色道袍,面带温和的微笑,仿佛白日里那场血腥的杀戮与他毫无干系。

他悠然地品着手中的香茗,姿态闲适,眼神却深邃如古井,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而在他面前,恭敬地躬身站立着的,则是一位年过半百,形容猥琐,两撇小胡子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老者。

此人正是安阳城主府的老管家——王忠。

此刻的王忠,早已没有了平日里在城主府作威作福时的嚣张气焰。

他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道长,眼中充满了敬畏、感激,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仙长…哦不,城主大人!”王忠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的颤抖,几乎要给玄墨跪下了,“老奴王忠,叩谢城主大人再造之恩!若非城主大人神机妙算,借那…那疯尼姑之手,除掉了李坤父子那两个蠢货,老奴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出头之日啊!老奴对城主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玄墨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王管家客气了。本座一向只做顺水推舟之事。李坤父子倒行逆施,早已是天怒人怨,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至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在王忠身上缓缓扫过,看得王忠心头一阵发毛,额头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

“你能在李坤父子眼皮底下隐忍多年,暗中积蓄力量,可见也是个有手段,有野心之人。如今安阳城城主之位空悬,总得有个人出来收拾这烂摊子。本座瞧你,倒也还算合适。”玄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忠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城主大人明鉴!老奴对城主大人,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老奴愿意为城主大人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礼单,以及几枚沉甸甸的储物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城主大人,这是老奴多年来…呃…替李坤那蠢货搜刮来的一些不义之财,还有这安阳城真正的地契和府库钥匙。老奴自知这些俗物难入城主大人法眼,但也是老奴的一片心意,还望城主大人笑纳!从今往后,这安阳城的一切,都是城主大人的!”

玄墨瞥了一眼那几枚储物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不义之财”,九成九都是这老管家王忠自己巧取豪夺,中饱私囊所得。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哦?你倒是准备得周全。”玄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就不怕本座拿了你的东西,却不兑现承诺么?”

王忠闻言,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他慌忙道:“城主大人说笑了!城主大人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言出法随,一言九鼎,老奴岂敢有半分怀疑!老奴这条贱命都是城主大人给的,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进一步表忠心,也为了彻底断绝玄墨对自己的任何疑虑,王忠咬了咬牙,干脆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不瞒城主大人,其实…其实那些掳掠女子,贩卖人口,草菅人命的勾当,都是老奴一手策划的!李坤父子那两个酒囊饭袋,不过是老奴推到台前的傀儡和替罪羊罢了!”

“哦?此话怎讲?”玄墨眉毛一挑,似乎来了兴趣。

王忠见玄墨似乎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连忙添油加醋地说道:“城主大人有所不知啊!老奴年轻之时,家道中落,曾受过李坤他爹,也就是前前任城主的百般羞辱和迫害!我王家几代积累的薄产被他们巧取豪夺,老奴的未婚妻也被那老匹夫强占,最终含恨而终!此仇此恨,老奴一刻也不敢忘啊!”

他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声音哽咽道:“老奴忍辱负重,在城主府当牛做马,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此血海深仇!这些年来,老奴暗中培植势力,搜刮钱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李家连根拔起!那些所谓的恶行,不过是老奴为了败坏李家名声,削弱他们实力所采取的必要手段罢了!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啊!还望城主大人明察,老奴对城主大人,那是掏心掏肺,绝无半分隐瞒啊!”

玄墨静静地听着王忠的“悲情”控诉,脸上古井无波,心中却在冷笑。

这老狐狸倒是会演戏,几句话便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复仇者。

不过,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忠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温言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王管家竟有这般深仇大恨。如此说来,李坤父子死在你手中,也算是因果报应,罪有应得了。”

王忠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感激涕零道:“城主大人英明!城主大人英明啊!”

玄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安阳城的新任城主了。至于本座,不过是一介闲云野鹤,偶然路过此地罢了。这安阳城,日后还得靠王城主你多多费心打理。本座相信,以王城主的手段,定能将安阳城治理得井井有条,更胜往昔。”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本座既然扶你上位,自然也会盯着你。你若能安分守己,造福一方,本座自会保你一世荣华。但你若敢重蹈李坤父子的覆辙,或者对本座有任何不轨之心,本座能将你扶起来,自然也能让你摔得更惨。明白吗?”

王忠闻言,浑身一凛,连忙赌咒发誓道:“老奴明白!老奴明白!请城主大人放心,老奴日后定当励精图治,鞠躬尽瘁,绝不敢有负城主大人的期望!若有违此誓,教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玄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正是留影石。

他淡淡道:“方才王城主所言,慷慨激昂,情真意切,本座深为感动。不如,我们便将王城主这番为父报仇,忍辱负重的‘光辉事迹’,以及对安阳城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稍作记录,也好让后人瞻仰学习一番,如何?”

王忠闻言,心中虽有些惴惴不安,但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强笑着应承道:“全…全凭城主大人做主。”

玄墨微微一笑,启动了留影石,然后“引导”着王忠,将他方才那些说辞,颠三倒四,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地重新“演绎”了一遍。

最终,留影石中记录下来的,便是一段经过精心剪辑和歪曲的“真相”——老管家王忠,因早年家族被城主李坤迫害,一直隐忍图报,最终在一位“神秘高人”的“点化”和“帮助”下,成功手刃仇家,并揭露了李坤父子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当然,这些罪行其实都是王忠自己干的),最终众望所归,成为了安阳城的新城主。

做完这一切,玄墨满意地收起了留影石。

玄墨内心:“完美的棋子。有了这份‘证词’,日后即便素怡那小妮子再如何聪慧,也休想从这老狐狸口中套出任何对我不利的真话。素怡啊素怡,你可知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颗子?你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替天行道’,都在不知不觉中,为我这盘棋增添着最关键的筹码啊。”

他看着卑躬屈膝,满脸谄媚的王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枚棋子,算是落定了。

接下来,是时候去寻找下一枚,或者说,下一件“道具”了。

夜色更深,安阳城的贫民区,与灯火辉煌的城主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低矮的棚户密密麻麻,散发着潮湿腐臭的气味。

偶尔有几声犬吠或婴儿的哭啼声传来,更显得此地凄凉破败。

在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是他失踪的女儿最心爱的玩具。

这汉子名叫石虎,曾是安阳城外一个勤劳本分的猎户,靠着一身力气和打猎的本事,勉强养活一家老小。

他有一个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女儿,名唤小草,年方七岁,是他的心头肉。

然而,半月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将他原本虽然清贫却也温馨的家庭彻底摧毁。

他的女儿小草,在一次随他进城贩卖皮毛时,被城主府的恶奴看中,强行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石虎疯了一般四处打探,求告无门。

他去城主府门前哭诉,却被府上的家丁打手打断了一条腿,扔了出来。

他想去报官,却被告知官府早已被城主府买通,根本不会受理他的案子。

短短半月,这个曾经孔武有力的汉子,变得形容枯槁,双目赤红,充满了血丝,脸上刻满了绝望与痛苦。

他每日每夜都守在这破屋前,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能有人将他的女儿送回来。

但希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被无情的现实所吞噬。

就在石虎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彻底淹没之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自然是玄墨。他依旧是一袭玄衣,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仿佛是偶然路过此地,被石虎的悲惨遭遇所动容的善心修士。

“这位壮士,为何深夜在此独自悲泣?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玄墨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石虎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当他看清玄墨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以及眼中那份“真诚”的关切时,心中的防备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他声音沙哑地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更是泣不成声,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玄墨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悲悯之色。

待石虎说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壮士的遭遇,贫道深感同情。那安阳城主,确实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如今虽有新主上位,但积弊已深,想要短期内肃清余毒,恐怕也非易事。”

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着一丝诱惑:“不过,贫道观壮士印堂发黑,煞气缠身,若不加以化解,恐怕日后还有血光之灾。更重要的是,令爱吉人天相,贫道略通卜算之术,算出她尚在人间,只是处境堪忧,若不及时施以援手,恐怕…凶多吉少啊。”

石虎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希冀之光:“仙长!仙长此话当真?!您…您真的知道小草的下落?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小草!只要能救回小草,我石虎这条贱命,任凭仙长处置!”

玄墨微微一笑,道:“救令爱自然可以,不过…贫道出手,也是有条件的。”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一团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黑色种子状物体凭空出现,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力量。

“这是一枚‘力量种子’。”玄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魔力,“它可以赋予你远超常人的力量,让你拥有足够的实力去向那些曾经欺凌你,掳走你女儿的恶徒复仇,并亲手救回你的女儿。”

石虎的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枚“力量种子”。

玄墨却手腕一翻,避开了他的手,继续道:“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了这枚力量种子,你将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你的身体和灵魂都会被这股力量所侵蚀,你会逐渐失去人性,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和复仇的…人人惧怕的魔物。你,愿意吗?”

石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更加强烈的父爱与复仇的火焰所取代。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玄墨,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决绝:“只要能救回小草!只要能为我枉死的妻儿报仇!别说是变成魔物,就算是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愿意!”

“很好。”玄墨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枚“力量种子”轻轻按入了石虎的眉心。

“呃啊——!”石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弓起,青筋暴突,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

一股股精纯而邪恶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流窜,改造着他的经脉,强化着他的肉身。

他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指甲也开始变得尖锐而漆黑,身上散发出一股越来越浓烈的凶戾之气。

玄墨看着石虎身体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在石虎身上种下的,并非普通的魔种,而是一种经过他精心改良的特殊魔种。

这种魔种除了能大幅度提升宿主的力量,使其魔化之外,还会让宿主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且纯粹的“邪恶”气息。

这种气息,对于修炼《慈悲渡魂经·修罗变》的素怡而言,无疑是最美味的“饵食”,足以让她体内的功法产生最强烈的反应,激发她那隐藏在慈悲外表下的杀戮欲望。

看着石虎渐渐稳定下来,虽然外形依旧是人形,但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魔气已经清晰可辨,玄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手中又出现了一枚留影石,悄无声息地记录下了石虎此刻狰狞而痛苦的模样。

然后,他转身,又“不经意”地从路过的某个行人口中,“打听”到了石虎在出事之前,是如何的乐于助人,如何的疼爱妻女,在村中是个人人称赞的好人。

这些“行善片段”,也被玄墨巧妙地用另一枚留影石记录了下来,妥善收好。

“去吧,可怜的父亲。”玄墨看着石虎那双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复仇火焰的赤红双眸,轻声道,“你的女儿,就在城东那座废弃的义庄里等着你。不过,要小心,那里…可不止你一个‘客人’。”

他当然不会告诉石虎,他的女儿其实早已被老管家王忠的手下折磨致死,扔进了乱葬岗。

城东义庄里的,不过是他安排好的,另一个“惊喜”罢了。

石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魔气。

玄墨看着石虎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而玩味。

“又一枚完美的‘道具’准备就绪。素怡啊素怡,你猜,当你亲手‘净化’掉这个为了救女儿而不惜化身为魔的可怜父亲时,你体内的‘佛性’,又会给予你何等‘殊胜的嘉奖’呢?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啊…”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也卷起了玄墨那玄色的衣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这黑夜本身一般,深沉,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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