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严星亲到黛乐笛的一刹那,她的后背浮现出一种被人冷冷盯着的错觉,毛骨悚然。
可是等他松开,黛乐笛悄悄往纪砚铮那边看,他正用服务员递上来的热毛巾擦手,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反而黛乐笛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紧。
以前纪砚铮用手弄完她,也会这么慢条斯理地擦拭。
然后再哄着她打开,继续挺进去。
竟然在这种场合心猿意马……黛乐笛猛地回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小情侣腻歪得旁若无人,四个长辈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欣慰。
自己家孩子倒是会找的,门当户对,样貌般配,彼此的家庭在圈子里的口碑都不错,挑不出一点毛病。
就是让他们找人介绍,恐怕都介绍不到这么好的对象。
罗语琴没有想到,女儿在学业上让她操碎了心,感情上,眼光却如此犀利。
一来就挑了个这么好的。
他们是越看越满意,没有一点阻止的道理。
白韵颖的想法也差不多。
这两个儿子,她怎么都没料到,最后竟然是看起来不着调的纪严星先谈婚论嫁。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纪砚铮更稳重些。
她记得前阵子他还谈着一个女朋友,虽然他没提过,也没带到他们面前,但白韵颖知道有这事。
只是今年莫名奇妙就没动静了,大概是分了吧。
她叹口气。
既然如此,她倒希望纪严星别再像哥哥那样,赶紧定下来最好。
双方父母想法一致,商议起婚事,都配合得很。
客人到齐,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
几个大人懒得看,他们也不挑食,让孩子们自己做主,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身为长兄的纪砚铮身上。
纪砚铮常常参加商务宴请,对点菜规则非常了解。
他翻开菜单,先问清各位的忌口,再问服务员有什么特色。
“点盘炼乳小馒头吧。”纪严星对哥哥说,示意旁边的黛乐笛,“有个花园宝宝拿它当饭吃。”
“我哪有……我才不是……”黛乐笛想反驳,但是她没纪严星那么厚脸皮,在长辈面前不敢大声说话。
她只咕哝了两句,压下去。
而且她确实喜欢吃炼乳小馒头,每次在中餐厅都会点它做主食。
纪砚铮瞥向二人还牵着的手,淡淡地“嗯”一声,向服务员加上这道菜,随后又利落地点完剩下的。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挺快,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地呈上。
罗语琴看了一眼,蓦地笑起来。
“要说我们两家还真是有缘,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我们笛笛爱吃的。”
纪严星惊讶:“是么?”
他和黛乐笛共同生活的机会不够多,只知道一些明显的忌口,譬如那盘小馒头。
但是更多的,也就不那么清楚了。
这桌菜都是纪砚铮的杰作。
他们都是当个巧合和玩笑在说,黛乐笛的心情可复杂得多。
她想故作轻松地笑,纪砚铮的压迫感却隔着人都能传递到她身边,她的嘴角像是挂有千斤重,怎么都提不起来。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我的口味比较大众,什么都能吃。”
这话哄纪家两位长辈还说得过去,剩下的人可谁都不信。
她挑食挑得,与其问她有什么不吃,不如问有什么能吃,恐怕连一张便签纸都写不满。
大家只是当她在说场面话,谁也没戳穿。
这顿饭吃得,筷子都还没拿起来,已经坐立难安。
黛乐笛在心里叹气。
其实……仔细想起来,纪砚铮和纪严星的确有长得相似的地方。不过她一直觉得,长得好看的人都差不多,她只是喜欢同一个类型而已。
从来没想到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服务员送上最后一道菜,刚要走,纪砚铮又叫住她。
“再拿个盘子吧。”
服务员答应,从消毒柜里取出一个温热的瓷盘,正要递给纪砚铮,他却示意黛乐笛。
她吃饭一直这样,需要两个盘子。一个放菜,一个放食物残渣。
绝不允许混淆。
他干嘛要突然这样。
瓷盘递到黛乐笛手边,她心虚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怎么装都不装一下。
纪严星也知道黛乐笛的这个习惯,奇怪地问哥哥:“你怎么知道?”
纪砚铮淡然地回答:“她刚才喊了好几声,服务员没听见。”
“是吗?”纪严星奇怪地扭头。
他们中间明明隔着自己,怎么会纪砚铮都听到了,他却没听到。
黛乐笛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演下去。
“我去趟洗手间。”她站起来,找个借口离席。
房间里这紧张的氛围让她连气都喘不匀。
到了屋外,黛乐笛却没有地方可以去,最后还是到走廊尽头的洗手台前平复心情。
她化了妆,不能用水泼脸,只能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地洗手,让冷水的冲刷迫使自己冷静。
这个季节的温度还不算低,冷水也不算很冰。她不知站了多久,只是机械地反复搓手。
两边的客人接二连三地经过,黛乐笛忽然感觉到异样,对着镜子抬头。
她的背后正站着纪砚铮。
不知站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黛乐笛吓一跳,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远离镜中的影子。
其实却离他更近了些。
这副怂样子,纪砚铮觉得可笑。
既然怕得要死,当初怎么又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毫无征兆地失联。
好像笃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得到她一样。
结果呢,又以这种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恶的,满嘴谎话的,狡猾的坏兔子。
黛乐笛不敢与纪砚铮对视,她怕他下一秒就上来质问她当时为什么失联,她的回答一定会把他气到吐血。
她低下头装鸵鸟,更勤快地洗起快被水泡皱的手。
让她意外的是,纪砚铮从头至尾什么也没说,撩起帘子进了旁边的男士卫生间。
趁这个机会,黛乐笛溜回包间。
纪严星看她这么半天才回来,以为有什么事,关心了两句。
黛乐笛摇头,满脑子都是纪砚铮刚才在镜中的表情,端起碗努力吃饭,转移思绪。
她在想自己曾经有没有答应过纪砚铮什么。
有的。
她信誓旦旦地说永生永世只爱他一个人,如果背叛,就……
黛乐笛一阵恶寒。
不、不是的,那都只是说着好听的话而已,现在是法治社会,纪砚铮不会真的那么做吧!
纪严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却没说什么,拿起她的盘子,主动帮她夹了点菜。
等纪砚铮回来,看到的只有黛乐笛低头猛吃的样子,而弟弟在旁边笑,劝她慢点,又没人抢。
他绕过两人的后方,回到自己的座位。
经过身后时,黛乐笛仿佛听到一声熟悉的嘲笑。
笑她胆子这么小,笑她自欺欺人,甚至刚才都没有勇气抓住机会,请求他不要透露他们以前的关系。
她的后颈飘过轻轻的痒感,像是被谁的手挠过。
分不清是真实还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