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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家诺菲尔。
传说中真实存在的英雄。
据说这位获得塞里昂遴选的英雄,被赋予了窥见未来与过去的力量。
作为国王的顾问,他引领王国走向了辉煌的黄金时代。
当然,若是现代人听到这种传说,大概会嗤之以鼻当作无稽之谈——但这里可是奇幻小说里的异世界。
既有恶魔又有魔王的世界里,怎会没有神选英雄的存在。
“果然!我就知道!心脏病痊愈也好,掌握那些神秘知识也罢,全都是因为塞里昂的祝福吧!”
哈森特看起来相当欣喜。平日总见他面无表情,这般情绪波动倒是头回见识。说不定他意外地喜欢这类传说故事。
‘事情或许会意外地顺利……’我突然怔住。
眨眼间哈森特的面容骤然恢复冷峻……这又不是中国的变脸戏法,表情怎能切换得如此利落。
“阁下究竟能知晓多远的未来与过去?”早料到会有此问。若回答全知全能,便会自相矛盾。
“……我所知不过沧海一粟,仅是些知识片段。从塞里昂获得的能力与预言家诺菲尔不同,都是关于远古文明时期的知识。”
“确实。传说中塞里昂选中的英雄们能力各不相同。若不算冒犯,能否请教阁下具体获得了何种能力?”
“我的能力是什么很重要吗?”“很重要。这会影响到我该如何看待公子您。”
我掏出了智能手机。
“……虽然对母亲谎称是古代遗物……但这其实是我从塞里昂获得的能力。”
我在哈森特面前展示了能力。
从物品栏里掏出了大量香料。这个世界的香料虽不及现实中的中世纪昂贵珍稀,但确实价值不菲。如此大量倾倒香料的场景堪称奇观。
“这怎么可能!公子的能力竟是凭空造物的能力吗?!”也可以这么理解。因为我取出的物品与现存之物略有不同,甚至可以说更为纯净。
“是的,正是如此。”
我厚着脸皮继续表演。无中生有者——这能力简直散发着天选之人的气息。
“您刻意隐藏能力是有什么缘由吗?若世人知晓公子获得塞里昂的眷顾……定会有许多人仰慕您。”
“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神秘伟大。或许有人会纯粹地仰慕我。但反之,也必定会有人嫉妒我。而且——”
我本就没有要当塞里昂选中的英雄的打算。连那种方法都没想到过。就算知道也不会选择那种方式。因为我的目的不是成为英雄。
“我的目的既不是成为英雄,也不是拯救世界。”
预言家诺菲尔就是如此。他凭借预言之力成为了国王的谋士而非救世主。即便身为塞里昂选中的英雄,也未必非要拯救世界。
“那么公子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老实说是为了当上普鲁克斯伯爵后独占所有魔力觉醒药水吧。太掉价了。
“是为了我们普鲁克斯伯爵家的和平与荣耀。”
观察着哈森特的眼神。他正瞪圆双眼,露出惊讶的表情望着我。
是被感动了吗?‘怎么可能。’哈森特的瞳孔在颤动。明显动摇了。
那个看似铁石心肠的老管家竟藏不住情绪了。我仔细回味刚才说过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危险的爆炸性发言才对。
“普鲁克斯伯爵家的和平与荣耀……这是多么崇高的理想啊!不过,有件事令我有些担忧……公子您是否认为现在的普鲁克斯伯爵家并不太平?”
“哈森特管家。现在的家族很太平。整个大陆都很太平。但现在的太平并不意味着未来也会太平。”
“究竟是什么危机?!究竟有什么危机正在逼近普鲁克斯伯爵家?!”
哈森特的声调陡然提高。我对他激烈的反应感到诧异,继续说道。
“大陆战争即将来临。管家。管家是经历过大陆战争的一代人,不用我说也知道大陆战争有多惨烈吧。”
“但是公子!普鲁克斯伯爵家绝不可能被区区大陆战争击垮!”
“当然。管家。但普鲁克斯的敌人不只来自外部。内部的威胁反而更加危险。”
这并非谎言。普鲁克斯伯爵家的危机并非源于大陆战争,而是由内部政治斗争引发的。
“……您所说的内部危机,是指赫尔布里特公爵家吗?”
“正是。”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全是胡扯。
赫尔布里特公爵家若放任不管便不会引发摩擦。
他们表面维持体面,与其他贵族关系也较为融洽。
势力显赫的赫尔布里特公爵家本无必要与普鲁克斯伯爵家结怨。
两家过去也并无世仇。
“啊啊……果然!那群该死的阴险杂种!早该料到他们在密谋算计我们!”
“……”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哈森特竟会口出如此粗鄙之言。
“公子大人。您可知中央贵族是如何羞辱我们吗?”
当然知道。原着里写过。
表面上称颂普鲁克斯伯爵家是拉佩里的守护之剑……“边陲的野狗。拉佩里的疯犬。孤高的疯狗。全因他们嫉妒我们普鲁克斯伯爵家。”
“正是如此!”哈森特的面容扭曲如凶神恶煞。
“那些卑贱如虫豸的家伙!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侮辱普鲁克斯伯爵家!只要伯爵家显露出一丝疲态,那些虫子必定会暴露隐藏的野心!必须彻底打压他们的气焰!要让他们不敢心存妄想、永无翻身之日,必须狠狠践踏以儆效尤!”
“……”
哈森特周身散发出缕缕杀气。我从未感受过如此浓烈而锐利的杀意。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哈森特的声音里透着超越忠诚的疯狂。
“……失礼。属下太过激动了。公子,请您恕罪。”
哈森特低头致歉。方才显露的疯狂痕迹已荡然无存。
“没……没关系。人难免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我能理解。”
完全无法理解。
他原本是这种角色吗?原作里默默退休根本看不出来。既然怀有这般忠诚,当初为何要退休?“恕我直言,普鲁克斯伯爵家的前途一片黑暗。”
“未来确实会面临危机。”
主人公凯尔凭借超凡武力碾压一切阻碍。
“现任家主虽武力超群,但对伯爵家事务毫无兴趣。”
确实如此。
恩提昂·普鲁克斯伯爵。
既是奥术大师,亦是拉佩里的守护之剑。
如今驻守在与敌国接壤的边境,镇守着恶渊水域入口处的乌特伦城。
他虽武力卓绝,却对政治漠不关心。因此宅邸政务皆由艾莱茵代为处理,尤其政治事务几乎全权交由她负责。
“詹特公子才华横溢,剑术天赋卓绝且热衷政事,只是过分沉溺骑士道精神。”
詹特奉行精英主义,骨子里还带着几分贵族优越感。
为达目的甚至不惜雇佣刺客行龌龊之事,虽非其所愿——某种程度上与赫尔布里特公爵家思维模式相似。
“凯尔公子是剑术天才,天赋更胜詹特公子,只是过于仁厚。”
说得对。
凯尔被叫滥好人可不是没来由的,全怪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
更何况凯尔还怀着不合时宜的正义感。他天生见不得不公之事,又心怀慈悲。
“……这就是您对我的评价吗?我可没有兄长们那样的才能。”
“是的。您说得对。”
“……”
对方如此坦率地承认,反而让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公子不是从塞里昂那里获得了神秘力量吗?如今已与数百年前不同。单凭武力能做的事终究有限。若结合公子的神秘力量与未来情报……普鲁克斯伯爵家必将迎来新的全盛时期。”
“我拥有的力量虽强大却非万能。发动时存在诸多限制。关于未来的情报也有局限——未来瞬息万变,我无法预知变更后的未来。”
绝不能仅凭原着情报就贸然行动。
光是这次普弗雷克盗贼团事件,就出现了情报公会线人叛变的变数。
“我之所以高度评价公子,神秘力量固然重要……但最关键还是公子的性格。”
“我倒不觉得自己性格乖张。”
说不上善良也算不得恶劣,就是最普通的性格。
“今日我已确认了公子的性格。您骨子里是个冷酷之人。”
“……您说我冷酷?”
“据我所知,公子今日是初次见到尸体。却未见丝毫动摇。这意味着区区尸体不足以让您动容。”
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尸首动摇实属多余。更何况这并非我首次目睹尸体。
“更重要的是。公子前些时日特意雇用了专业拷问师。正是为了今日吧?为了拷问那些盗匪不是吗?”
“……”
没错。
我雇用拷问师本就是为了通过折磨盗匪来讨好尤莉亚。
毕竟协助处刑盗匪能帮她完成复仇。
若尤莉亚本人拒绝我自会作罢——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于收留尤莉亚·格蕾丝,不也是打算将她作为利刃驱使吗?既然能预知未来的公子都另眼相待,想必此女绝非庸常之辈。”
我长叹一口气。
“……哈森特管家。您说得分毫不差。所以能否请您到此为止?您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虽然心情恶劣,但我已做好部分妥协的准备。反正日后寻个机会除掉他便好。
“公子正在盘算着要取我性命呢。”
莫非这人会读心术不成?我吓得连连摆手否认。
“……不。不是。您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意漏出来了。”
“怎么可能。”
“我对杀意很敏感。因为过去经历的缘故,哪怕最微弱的杀气或杀意也会本能地察觉到。顺带一提,这是第十一次从公子身上感受到杀意了。”
“……”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般的老头?是奥术大师吗?不,就算是奥术大师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我对公子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普鲁克斯伯爵家的荣光。只要您向这个老朽承诺复兴普鲁克斯的荣光……我甘愿成为公子肮脏的刀刃,替您斩尽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这意料之外的发言让我脊背发凉。
哈森特的话无异于在向我宣誓效忠。
普鲁克斯的荣光?我本就打算成为普鲁克斯伯爵家的家主。普鲁克斯的繁荣正是我所期盼的。
既不需要我为哈森特付出什么,也不会让我蒙受损失。
简直是南瓜连藤滚进门——天降横财。
“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任何人再轻视普鲁克斯伯爵家。”
听到我的回答,白发斑驳的老管家闭目躬身。
“请妥善使用这把老朽的银刀。我的主人。”
今日我收获了两名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