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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岩石坐着的艾琳娜猛地站了起来。
从黑柱中走出独眼巨人。是巴洛尔。巴洛尔降临亚特兰蒂斯了。
并非伪神。若只是区区伪神降临，根本不会用这种麻烦方法，赫尔滕的首领塞缪尔甚至不会对这事产生兴趣。
巴洛尔似乎处于非正常状态。这是系统制裁施加在他身上的影响。
“我明白巴洛尔是以本尊降临。但……究竟为什么？”
从神的立场来看，根本没必要承受系统制裁和神灭的风险。
亚特兰蒂斯不过是众神的游乐场。没必要离开绝对安全的王座。
“艾琳娜。知道神与人类的区别吗？”
塞缪尔问道。他紧盯着巴洛尔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亢奋。
“区别多到数不过来。”
“是力量。”
“你是指权能？”“那也可以说是神明拥有的绝对力量之一。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力量与个性过于强大罢了。”
“……正因为那力量是绝对的，才成为神明。”
艾琳娜似乎明白塞缪尔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就是神明不完美的证据。因为无法忍受无聊，才创造了亚特兰蒂斯这个巨大的游乐场。”
“而我们不过是游乐场里供神明摆弄的玩具……真令人作呕。”
“同感。艾琳娜，你觉得众神都会以相同方式享受这个游乐场吗？”
“那些神明？怎么可能。”
“没错。有的神完全不感兴趣，有的神故意想毁掉游戏，还有的神甚至押上全部身家。”
“……巴洛尔是第三种类型？”
“不。是第四种。押上全部后输得精光，连性命都赌在游戏盘上了。赌博成瘾这个词对神明也适用。”
这次是第八届亚特兰蒂斯。此前已有七届亚特兰蒂斯，并且都结束了。巴洛尔在上届亚特兰蒂斯中似乎损失惨重。
“我知道巴洛尔的目的在于席卷亚特兰蒂斯的赌注。但首领不打算出手吗？这可是弑神的机会。”
“难得的机会就这样结束未免可惜。在局势变得危险前我会继续观察。关键不在于巴洛尔，而是那些在高处俯视着我们的神明。而且还有件事让我在意。”
“……在意的事？”
“很可能有其他神明参与其中。单凭巴洛尔独自推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问题在于无法确定那位神明是谁。既然对方显然不会现身……要是能获得些线索就好了。”
“哼。我准备亲自出手。”
“随你便。该确认的都已确认得差不多，我不会阻拦。”
艾琳娜将视线从静坐观战的塞缪尔和怀特身上移开。看这架势，她是真不打算介入。
在局势危险前继续观察？艾琳娜无法理解这个危险界限究竟在哪里。
……我仰望着巨人，喉结滚动咽下唾沫。
独眼之神。弑神的巴洛尔。神明降临此世。
就在我判断局势糟糕至极的刹那，巴洛尔巨大的身躯突然踉跄。我没有错过这个转机。
‘系统制裁见效了。而且刚降临的缘故，还没完全适应亚特兰蒂斯的环境。’胜算或许比我预想的要大得多。
我双手紧握剑柄，朝30米开外的巴洛尔挥去。蕴含赤雷的蓝色斩击触及了他的身躯。
嗤啦——巨人的皮肤裂开，鲜血飞溅。对我而言相当于两三个人的出血量，但对巨人来说不过是擦破点皮。
踉跄的巴洛尔双腿发力站直身子。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用猩红眼瞳凝视着我。
（浑身）一颤。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原来不会死。因为本就是已死之身么……”
巴洛尔的声音在空间回荡。那声线与黑柱散发的死亡波动如出一辙。
“……青国利死了吗？”
“青国利？”巴洛尔用手抚过伤口。伤口瞬间愈合——绝非自然恢复。
“啊，是说召唤我的人类？那家伙不就在你眼前么。作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获得永生了。”
“青国利的灵魂怎样了？”“看来你脑子不太灵光。我明明说过了——作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活着，直至永恒。”
“……”
程国丽被吞噬了。
这么理解也无妨。
程国丽大概率是遭了巴洛尔的暗算。
虽不知程国丽与巴洛尔达成了何种交易……她终究是过于信任巴洛尔了。
神明之中，可不是所有神都会重视契约的。
“能感受到视线呢。”
巴洛尔朝天空扬起下巴。
“众神啊，都看见了吗？我巴洛尔就在此处。将在此地重筑根基。汇聚根源之力，把这个世界变成我的领地重新崛起。”
“天空之主发出嗤笑。”
“坠落的星星咯咯窃笑。”
“闪耀之枪沉默不语”“别忘了！昔日屈辱我铭记在心！此仇必报！”巴洛尔发出怒吼。
那震耳欲聋的声浪中蕴含着令人本能蜷缩的威压，几乎要震破鼓膜。
巴洛尔的视线刺向我。即便遭受我的攻击，他眼中仍不带丝毫情绪。
“作为开端的人类，就由你来担任吧。”
召唤出了风暴破坏者。我将那巨弓形态的武器单手握住，摆出投枪姿势。还在枪上附着了阿斯特拉菲。枪身闪烁着阵阵雷光。
我瞄准巴洛尔的眼睛投出长枪。枪如闪电般飞去，却在巨人眼前如谎言般骤然停滞。仿佛时间静止的错觉油然而生。
“和我交手的家伙总是瞄准眼睛。起初觉得烦人，后来倒也理解了。对他们而言，我的视线本身就是恐惧的化身吧。”
巴洛尔用食指弹了下悬在空中的枪。长枪歪斜着飞出去插进地面。我不禁漏出呻吟。
‘……倾注全力的攻击就这么轻易被化解了？’巴洛尔周身魔力开始激荡。
是魔法。
远比魔法师使用的更高维度的魔法。
“我早知视线对亡者无效。这双眼睛虽危险，却有明确局限。所以苦思冥想——要如何突破极限杀死亡者。真是愚蠢的烦恼。既然视线杀不死……用物理力量解决不就行了。”
巴洛尔的瞳孔熊熊燃烧。赤红射线从他眼中迸射，直指我的要害。
惊愕之下我利用刹那间隙仓皇闪避。巴洛尔的光线将沙地熔解，赤红砂砾沸腾翻滚。
‘超出规格的破坏力。那光线只要擦到身体就完蛋了。’动用图坦卡蒙黄金面具的力量。
青国里消失的瞬间，附近亡灵回归野生状态。
我操控着这些亡灵向巴洛尔发起冲锋。
“散发着腐臭的渣滓。曾经我也寻求过支配你们的方法。但区区尸体又能成什么事？别玷污我的领地，消失吧。”
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亡灵们即使面对神明也毫无惧色。猩红光线扫过亡灵群，燃烧的躯体连灰烬都未留下便汽化消散。但亡灵军团仍有大量残存。
巴洛尔像驱赶烦人蚊虫般挥动手臂。死亡骑士当即被击飞百米，铠甲粉碎地嵌进地面再也无法起身。
‘死亡骑士被秒杀了？’我咂着舌利用幻影器将身体透明化，悄悄接近巴洛尔。巴洛尔的傲慢帮了大忙。
抵达巨人脚下。近距离观察时，远比远眺时感受到更强烈的压迫感。
‘那家伙还没察觉。’奇袭条件已满足。
巴洛尔正以炫耀力量般的姿态碾压不死军团。他的动作逐渐流畅起来，正在适应这副躯体。
‘要发挥奇袭的最大效果，时机至关重要。’我静候最佳时机的到来。
那一刻很快降临——当巴洛尔以压倒性力量摧毁半数不死军团时，他的神经稍有松懈，因发射光束而灼热的眼睛像要休息般阖上眼皮。
灵川流·雷光。
我所能施展的终极快剑就此发动。赤红剑光在空中划出轨迹，斩断了巴洛尔的右脚踝。
“嘎啊啊啊啊啊——！”巴洛尔惨叫着向前栽倒。被斩断的右脚踝处鲜血喷涌。
“卑贱的人类！竟敢不知分寸！！！”巴洛尔的魔力开始暴走。
我迅速后撤。
地面窜起冲天烈焰。
火舌向四方蔓延。
即便未被火焰直接灼烧，皮肤也已泛红。
火焰触及的地面逐渐被侵蚀成焦土。
‘……不对。严格来说只是回归原貌罢了’环视战场确认战力。
不死军团已折损过半。
此刻仍在烈火中不断消亡。
野生不死生物正扑向巴洛尔——想必是被他磅礴的生命力所吸引。
‘必须趁不死生物尚存时解决巴洛尔。原本胜算就不高，若连不死军都覆灭就彻底完了’失去右脚的巴洛尔撑起身子。
断肢处仍在淌血。
他仅凭左腿支撑躯体。
当他睁开紧闭的双眼时，眸中血丝密布仿佛随时会泣血。
“没想到竟被人类羞辱至此……我承认。你非平庸之辈，而是背负英雄命运之人。可惜——这份命运将在此粉碎”
我召唤长矛瞄准那家伙的眼睛投掷出去。没有奏效。长矛被无形的墙壁弹开。
‘……这不是魔法。是汹涌的魔力在他体内翻腾弹开了长矛。’可以算是一种护身刚气。
但并非巴洛尔有意为之的护身刚气，仅仅是运用魔力时产生的现象。
磅礴的魔力在空中凝聚成眼睛形态。十二只与巴洛尔相同的赤红之眼浮现在空中，连同本体合计十三只死眼向黑色大地投射猩红射线。
大地燃烧。亡灵消融。十三道射线将周边区域夷为焦土。
天魔神功·天魔降临步。
在无差别轰炸中踏着天魔降临步闪避射线。但这也很快达到极限——被射线扫过的地面会熔化成赤红岩浆状，落脚处正逐渐消失。
‘该死的……’近距离作战已无可能。
巴洛尔周身区域早已沸腾翻滚。
若无抗热体质，靠近瞬间便会熔毁身躯。
唯有远程攻击可行，但全力投掷的长矛却毫无效果。
‘难道无计可施？现代武器只能应付杂碎，对巴洛尔毫无意义。必须另寻他法……’十三道光线从四方袭来。
此刻施展天魔降临步为时已晚。
此步法需掌控周边空间方能发挥全力，而那些光线所经之处会轻易瓦解我的掌控力。
四面受敌，步法已然受制。
‘虽已做好赴死觉悟……但至少该卸下他一条胳膊。’就在此时。一只不合时宜的蓝蝶翩然飞至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