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家的某间宽敞房间里聚集了人群。
除千氏外的魔家五族代表全部到齐。他们等待着上座的白澜开口。他们内心已被焦躁与不安侵蚀，却无人敢在此刻挺身而出当领头羊。
“……”
白澜持续沉默着。各族代表间眼神不断交汇。
对方是个娘们。虽不知真实年龄但形单影只。预估实力在五气上段。在场众人皆是五气强者。若合力围攻必能杀死那婊子。
白澜若有所思地按住额头闭上眼睛。
机会来了。代表们蠕动着嘴唇互相传音。
—不如当场宰了她？就算是一级禁卫，若连尸体都消失的话皇室也察觉不了。
—清醒点！哪个蠢货会毫无准备单独行动？那婊子肯定留了后手。
—万一我们杀害一级禁卫的消息传入皇帝耳中？你以为能全身而退？皇帝会亲自出手！到时候不止灭门那么简单！
—皇帝一旦下定决心我们就完了！皇帝根本不是人类！
—该死的。那你想怎样？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应对。那女人把我们全部召集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施压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向神教求助如何？
—你们不知道教主为何闭门不出吗？正是觐见皇帝后才变成这样的！天魔已经向皇帝屈服了！
—神教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全员出动，神教怎会不知。这里可是神教的地盘。
—那为何不帮助我们？
—因为恐惧。即便是神教，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个小沙堡。我们只是沙粒。绝不能与皇帝为敌。
“皇帝陛下向来仁慈。当年有地痞用剑指着他时，愚钝的老头侮辱他时，他都未曾出手。”
白澜开口了。
正在忙碌传音的魔家代表们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话语上。
他们也早听过白澜这番话。
当今天下第一人，古今第一人的皇帝，从未滥用那强大的力量。
“然而，即便是那样的皇帝陛下也有绝对不能容忍的存在。违背常理之人、渴望开启新天之人、以及冥人们。”
在场的，无人不知冥人为何物。
当获得一定程度的力量后，自然会知晓某些事物——那便是关于此世之外存在的情报。
当然他们也不甚了解。
唯一确定的是，那些存在对此世绝无益处。
“我们一级禁卫的主要任务正是调查并处理那些存在。我曾调查过逆魔神功，由此追踪到流云商会，发现流云商会的主人向冥人献祭贡品以换取灵药与法器。”
“那是尹家独断专行之事！”
“调查早已结束。你们没从尹家得到灵药么？”
“那是正当交易！我们不知尹家正与流云商会往来！”
“流云商会上个目的地是曾有陈家的在炎市。”
陈家的家主猛然一惊。他正欲辩解，却在看见白澜透明的眼眸后慌忙闭口。
白澜握住了桌上的毛笔。
在雪白的纸上挥毫泼墨。
他们的视线被白澜的笔尖吸引。
如一只鹤般孤高而又优雅。
随后视线继续向下移动。
看到白纸上晕染的墨迹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皇帝陛下。包括尹家在内的五大家族已被确认与冥界爪牙幽云商会勾结。将人类变成妖怪的邪恶逆魔神功是天魔神教的小天魔）
“等等！等等！请稍等一下！”
五名代表大惊失色。流畅移动的毛笔停了下来。白澜注视着他们。
“你们有话要对我说吗？”
“金卫大人您误会了！”
一位代表喊道。
那封信要是进了皇室就完蛋了。
其他家族的代表们也拼命为自己辩护。
嘴巴不停开合。
辩解逐渐变成了哀求。
白澜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当神智稍微清醒时他们眼中映入信纸上写的内容。突然被提及的小天魔。
‘小天魔？为什么是小天魔……’
‘流云商会的柳运虽然和小天魔的名字相同……但那能算是和小天魔有关联的证据吗？’
‘假如，那贱人真正的目标是小天魔的话……’
他们并不愚蠢。脑子转得飞快。
小天魔千幽云。他若死了天魔神教会完蛋吗？不会完蛋。反而对其他五大家族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只要练成天魔神功就能成为小天魔。’
‘如今天魔闭关不出……从我们家族诞生新的小天魔也并非不可能。’
‘就算不是我们家族，只要不是忘恩负义的千氏直系……’
他们中有人提到了小天魔。
“小天魔！流云商会肯定和小天魔有关！”
“哦？我还只是心里怀疑而已……你为何这么认为？”
一直只听不说的白澜首次作出反应。各家族代表们由此确信。
‘真正的目标是小天魔！’
‘小天魔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一级禁卫成为敌人？’
‘虽不知详情但这是机会。’
代表们争相辱骂小天魔并抛出质疑。白澜顺势引导，自然地推进话题并说明了作战计划。
“倒是有个配得上小天魔之位的人。若你们支持他……他定能坐稳小天魔的位置。如何？他重情重义，必会厚报支持之恩。我亦是如此。”
“小天魔之位不能空缺太久。我等愿支持他。”
五家代表尴尬地笑着应道。会议开始后全程被牵着鼻子走的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
得到五家支持的白澜靠在椅背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遥远的记忆浮现。
那是重生前的记忆。
重生前的她并非一级禁卫。也不曾作为宦官的养子进入皇室。
她不知生父母是谁，只记得养育自己的师父。
她的师父是名杀手。
表面看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老太婆，实则暗杀过无数武者。
老太婆没有绰号，因为她将身份隐藏得极深。
她还是专为皇室干脏活的杀手。
‘澜儿，你要按自己的意愿活着。’
这是她成为宦官养子时说的话。也是前世她留下的最后遗言。
她死在武林盟武士手上。
也不是在执行任务时死的。
回归前，年迈的她已处于退休状态，倒霉地碰上了喝醉的武林盟武士。
原因就是她的美貌。
纠缠来纠缠去，最终师父死在了武林盟武士手里。
为了向武林盟复仇，她加入了武林盟最大的敌人——天魔神教。
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本事派上了用场。
作为天魔神教的杀手，她干掉了不少敌人。
回归前的她是小天魔千幽云的匕首。
正因如此，她能预判千幽云的举动。
‘千幽云会成为天魔。趁他还没坐稳小天魔位置的现在……正是干掉这杂碎的最佳时机。’
小天魔千幽云会在几十年后成为天魔。
回归前的她作为千幽云的忠实杀手，暗杀了各式各样的敌人。
千幽云对效忠者很慷慨。
武功秘籍也好，灵丹妙药也罢。
该给的支援从不含糊。
‘可后来偶然间。’
真的是偶然。她奉千幽云之命去天魔陵刺杀他的表亲。
‘结果发现了天魔神功。’
她与天魔神功有着强烈的缘分。作为杀手在暗杀敌人的同时仍痴迷武学的她，终究没能抵挡诱惑染指了天魔神功。
并且习得了天魔神功。当然对千幽云隐瞒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居然能认出同练天魔神功的人。’
这是天魔神功的附加效果。正因如此，在与千幽云相遇的瞬间就被识破了修炼天魔神功的事实。
与千幽云的关系当即破裂。她逃走了。她所习得的杀手技术帮了大忙。
白澜轻抚左脸颊。逃亡时被千幽云所伤的痕迹。本该留有疤痕的脸颊却只余温暖柔滑。
‘我的手下都死光了吧。’
最终白澜杀死千幽云成为天魔，君临天魔神教。
‘回归前就已亲手杀了你报仇。但这次也没打算放过你，千幽云。’
回归前的怨恨尚未消尽，千幽云不过是待复仇名单中的一员。
‘该杀的家伙还多着呢。’
不会牵扯回归前的手下们。这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复仇。虽说那些人靠不住也是原因之一。
‘严巨石……不，本名是叫成有真来着。’
回归前不存在的人物。
变数。
和皇帝一样天生具备星辰之力的武者。
‘成长速度很快。快得能和回归后的我比肩。利用价值足够高。’
她想起了自己的复仇对象。不能对付普通货色。单凭自己难以抗衡的存在们。至少需要与自己同级别的强者，能变得和自己一样强的同伴。
‘倒不一定是同伴。’
自己利用他，他也利用自己的关系。这样就够了。所以要积攒人情。想成为天魔？就让你成为天魔。因为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徒有其表的地位。
呼出一口气。吐出炽热的气息，吸入冰冷的空气。
‘只为复仇。’
反复咀嚼着回归前临死时的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