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缝隙洒进,勾勒出木地板上的光影。
十点多了,我揉揉惶惑的眼睛,瞥向颖颖。
她蜷缩在床上,如倦怠的小猫,头发散乱在枕头,映着晨光泛出微光。
我凑过去,轻轻吻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凉如秋露,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刺痛我的心扉。
手机叮咚乱响,打破清晨宁静。
我蹑手蹑脚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秋风夹着江水的腥涩扑面。
江对岸的楼群闪着冷光,映出我的迷惘。
我接起电话,大头笑道:“哎呀,林泽然,侬还没爬起来啊?小夫妻悠着点哦,哈哈!”
我整个人都如同笼罩在蒸汽中,闷声道:“啥事体?快讲啦!”大头声音高了几度:“哦哟,侬俩闹别扭啦?啧啧,我早跟侬讲过,结婚不要太早嘛!看看我,房子自己住,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自由得一塌糊涂!”他顿了顿,声音带点酸味:“不过讲真,兄弟还是蛮羡慕侬的。颖颖那么靓,性格又好,侬这是祖坟上冒青烟啦!我那女朋友……哎,昨天又跟我吵,讲我不陪她逛街,女人哦,烦得要死!”
我翻了个白眼,胸口如被石块压住,想起大头的八卦。
初中时他追隔壁班的小姑娘,天天在人家楼下送早餐,结果人家喜欢上个会弹吉他的,他气得把人家送的巧克力踩烂,碎屑黏在鞋底,如他破碎的少年心。
我忍不住逗他:“侬还好意思讲?当年小涵甩侬那会儿,侬哭得像只狗,还讲要单身一万年,现在不也找了个,整天被管得服服帖帖?”大头哈哈笑:“哎哟,侬还翻这老账!小涵现在惨兮兮,嫁了个跑销售的,天天出差,朋友圈全是带娃。幸亏我跑得快!不过侬跟颖颖,啧啧,大学那会儿在食堂都要牵手,全校男生眼红得要死,侬这运气,买彩票都没这么灵!”
我的脑海如被旧胶片缠绕,浮现大学时的画面。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如夏日阳光,明媚得让花圃里的玫瑰都失色。
我们晚上在校园散步,她拽着我的手,哼着周杰伦的《晴天》,音调轻快如风铃。
有次大头喝多了,搂着我肩膀喊:“林泽然,你小子命太好了!颖颖这样的,百年难遇!”结果他吐得满地都是,腥臭的呕吐物混着草丛的气息,一头栽进草丛。
想到这儿,我嘴角微扬,如微风拂过湖面,但想起昨晚的沉默,笑意如泡沫破碎,化作一缕惆怅。
我不耐烦,皱眉道:“行了,今朝找我啥事体?心情不好,不想扯这些。”大头来了劲,八卦兮兮地压低声:“哟,还真吵架啦?没事,兄弟给侬散散心!侬晓得小白不?我们体校那家伙,上回群里发了张酒吧自拍,哎呀不得了!他新女朋友靓得一塌糊涂!大学刚毕业,也是广告公司的,脸上有点雀斑,个子没颖颖高,不过性感得要命!听说还是常州的富二代,哦,就是阿拉大学的小学妹!这小子这回要抓牢,别说下半辈子,下辈子都不愁啦!我们都喊他带出来见见,侬没看到那自拍?啧啧,辣得眼睛疼!”
我愣了下,心跳紊乱,血液如沸,笑出声:“小白?当年偷吃我鸡腿那家伙?这小子可以啊,哪里搭上的?”大头得意:“体校群里都炸开啦!小白讲是跟XAY对接项目认识的,她负责他们搞赞助,啥全市健身俱乐部活动,蛮正规的,下下个周末开场,有啥拳击联赛啥的。王指导现在是市拳联的副主席,管业余组,硬要拉我去当裁判。哎,就是颖颖她们公司,这事,她晓得不晓得?”
我的思绪如被拉回旧时光,回忆起小时候的体育馆,汗味混着橡胶地垫的刺鼻气味,如陈年的记忆发酵。
王指导站在拳台边,吼得如一头怒熊:“出拳!别磨蹭!”我那会儿十二岁,瘦得如根竹竿,被爸妈逼着学拳击,汗水滴在拳套上,咸涩如泪。
烦得要死,每次练完就跑去买冰可乐,玻璃瓶的清凉在掌心凝结水珠,跟大头他们蹲在体育馆门口,看哪个路过的女生谁最好看。
我摇头道:“拳击?没兴趣,太野蛮。现在是法治社会,动不动打来打去,啥道理啊?我一个斯文人,平时连菜市场跟阿姨讨价还价都不好意思,哪会去看人打架?暴力这东西,我最看不下去。颖颖估计也不晓得,这种小项目都是小职员去跟。”大头啧啧两声:“哎哟,侬这和平主义!当年一拳把我打得爬不起来,我算啥?要饭的啊?王指导可是最看好侬,老是讲侬的反应、直觉、判断都是我们这批里最顶呱呱的!区亚军不是吹的。他昨天还问侬,讲老见不到侬,拆迁之后就断了联系。我讲侬结婚啦,天天要跟老婆在床上玩摔跤游戏,哪有空搞这些,忙的来!”
我没好气,胸口如被旧伤刺痛:“侬还提这桩事体?那拳是我失手好吧!王指导现在咋样?还跟以前一样,整天吼人?”大头叹口气:“王指导现在胖得像个球,头发白了一半,想当年那体格,拳头跟铁锤似的,哎,完全两个人啦!他现在就爱拉阿拉叙旧,昨天还讲想当年我们在拳台上对练,他看得比谁都开心!”我哼了声:“拳台有啥好看的?一身汗臭,我早忘光啦。那活动后有啥安排?侬们还聚不聚?”
大头来劲了:“聚!活动后我们去老刘的火锅店搓一顿,他开了家店在徐家汇,环境还不错,讲给我们打八折!哦,还有其他八卦,侬听不听?小丽,王指导当年的女朋友,嫁了个大款,天天晒豪车,气得王指导把她拉黑啦!还有小胖,离婚啦,前妻卷了他半套房子,他在朋友圈骂,笑死人啦!”我忍不住笑,嘴角却酸涩如尝了未熟的杏子:“哈哈,体校群里又炸了吧?小白那女朋友真带得出来?别到时候又是吹牛皮。”
大头嘿嘿笑:“必须带!我们都讲,小白这回要抱紧大腿!哎,说起来,阿拉本地人混得再差,也比外地来打工的舒坦,谁家没几套房?只要娶的老婆不出么蛾子,不被女人洗了房,那日子都蛮惬意的!不像小胖,啧啧,房子没了,人都傻啦!”我嗯了声,心如被重锤敲击,房贷、婚姻,哪有他说的轻松?
大头没察觉,继续嚷:“侬来不来啊?下礼拜先看王指导的活动,再去火锅店聚聚,吃点小酒,聊聊当年多带劲!老刘讲留包厢,侬带上颖颖,热闹点!”话音刚落,背景传来嗲嗲的女声:“好啦好啦,不跟侬多扯啦!我把火锅店地址发侬,侬要来啊!一定要来啊!带颖颖一起,见见那小学妹!”
我说:“好,我看看哪天,聚聚吧。”挂了电话,我靠在阳台栏杆上,凝视江面波光粼粼,如碎裂的镜面映照我的迷惘。
大头发来的公众号,健身俱乐部活动,赛历,火锅店,兄弟聚会……我却如被困在荒岛,提不起兴致。
这城市,霓虹灯亮得晃眼,日子却如铅块沉重。
我想起当年跟大头他们蹲在体育馆门口,喝着玻璃瓶可乐,瓶身冰凉,气泡在舌尖炸裂,聊谁追到了谁。
那时候哪懂烦恼?
现在拳击、打架,只是一堆汗臭的回忆,暴力如我厌恶的毒瘤。
点开微信,群聊红点如血,映照我的孤寂。
最近无心社交,工作、婚姻、秘密如乱麻缠身。
点开“男人流汗不流泪”体校群,平时尽是视频、段子和吹牛的废话。
我懒得细看,刷了好多页,才瞥到小白前几天发的消息——一张照片,底下跟着一堆起哄的回复:“哟,小白这回发达了!”“美女啊!快发红包!”“这妹子眼熟,谁啊?”我点开照片,心如被雷劈裂,果然是李文娜,还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家酒吧。
小白举着手机,咧嘴笑得傻乎乎,李文娜靠在他肩上,黑色闪光吊带短裙如暗夜星辰,丹凤眼半眯,红唇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她手里端着杯莫吉托,薄荷叶浮在冰块上,散发清冽的香气,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我脑海闪过她在酒吧的挑逗,她手指划过我手背的温热触感,如电流窜过脊髓,还有酒店房间里她的低吟:“学长,我是你的小学妹,想给你……全都给你。”我咽了口唾沫,心中死灰似要复燃,手指不自觉点开她的微信,转发照片,附了个笑脸表情。
发完我立刻后悔,这如投石入湖,激起无法平息的涟漪。
祝福?
试探?
还是证明我放下了?
可撤回也来不及。
十多分钟后,李文娜发来60秒语音:“林泽然,你搞啥名堂啊?你是我啥人?我跟你啥关系?要你管哉?一张破照片你就转发给我,还笑脸,笑啥笑唻?你当我看不懂你那点小心思?想试探我,是不是?切,我跟谁在一块儿,关你啥事唻?那晚在酒吧,你可没这么老实,现在装啥好人唻?你老婆忙着跟客户应酬签合同,你不也挺会玩的?别以为我晓不得你们两口子那点破事!她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懂不格?我跟你讲,管好你自家,别来掺和我的事!啧,真是啥玩意儿格,笑脸,笑死人唻!”
我听了两遍,脸颊如被烈焰炙烤,她的语气尖锐如刀,却刺中我的愧疚。
她说的没错,我跟她什么都不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回复:“别误会,小白是我初中同学,知根知底,他是个好男人,恭喜你。”
我想表达善意,也不想纠缠。
毕竟小白是老同学,为人仗义,喜欢运动,家里条件也不错,跟李文娜挺搭。
我希望她跟小白好,这样我也能拜托这个错误。
没过五分钟,又是60秒满格语音:“林泽然,你还真是闲得发霉格!他是你同学又咋样?要你来跟我介绍呀?我眼睛没瞎,自己会看男人唻!跟你讲清楚,我跟他好不好,关你啥事!你还是多想想你家苏婉颖吧,她以前天天忙着跟李总他们‘谈工作\',你管得着吗?切,我跟男人的事,是我自己挑的,要你管啊!那天在餐厅我跟你讲啥来哉?我可以等你,可不代表我没得底线唻!你别老拿你那点爱得死去活来的事来烦我,我李文娜想搞啥,哪能要别人教!总之,我的事你管不着!”
语音结束,我靠在沙发上,脑子如被风暴席卷。
她又提颖颖和李总,如火上浇油。
但她最后那句“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说明她跟小白的事是认真的。
我凝视手机屏幕,李文娜的笑脸如刺眼的星光,算是侥幸吗?
我没再回她,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胸口仍如被巨石压迫。
客厅灯光昏暗,如冷月笼罩荒原。
玫瑰茶的香气早已冷却,只剩冷涩的余味在空气中弥漫,如我心底的苦楚。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如针刺心扉,提醒时间的无情。
颖颖还蜷在床上,头发如墨云遮住半张脸,脆弱得如风中残烛。
我站在卧室半掩的门前,心如铅块沉重,喘不过气。
门铃响起,曼姿站在门口,黑色毛衣裹着纤细的身影,如暗夜中孤独的剪影。
她手里攥着一张B超照片,嘴角挂着浅笑,如春风未绽的花蕾。
她到卧室门口探了探,笑容如冰面龟裂,转瞬凝固,转身放下包,低声问:“泽然,颖颖怎么了?她这样子……你又干了什么?”
我还没开口,曼姿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老实说,昨晚你和那个,那个女人在干嘛?她身上的香水味,Chanel的,和那次一模一样!”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尖锐,“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我们好欺负?”
我的脑子如被闪电劈裂,闪过李文娜的红唇、她的挑逗眼神,还有她手指划过我手背的温热,如毒蛇吐信。
我说:“曼姿,你误会了,我和李文娜只是吃饭,谈颖颖工作的事。”
曼姿冷笑一声,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示意我跟她出去。
阳台的风凉如刀锋刺骨,夹杂江水的腥涩,她抱臂站在栏杆前,黑色毛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如怒海中的孤帆:“我不想听你狡辩。你和那个女人的事,颖颖知不知道?她现在这样,你还敢背着她乱搞?”她手指指向卧室,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们三人的关系,都说好了,换妻也好,SM也好,底线是信任,这是规矩,我们仨一起,至少你们夫妻要一起决定!开放关系不是乱来,你背着她出去叫出轨!”
我内心如烈焰炙烤,低声道:“曼姿,我没背叛她。李文娜帮了她很多,我只是去感谢她,真的没别的。”
曼姿眯起眼,语气更冷:“感谢?你当我看不出来?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就好像要当场吃了你!你那晚彻夜未归,颖颖在家哭了一夜,说她做得太过,你不要她了,你知道吗?”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攥紧B超照片,声音低得像在压抑怒火,“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我从没想过破坏你们。我和颖颖是家人,我要她开心,不是让她受伤!”
阳台的门吱呀一声,颖颖站在门口,白色睡裙松垮地挂在身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霜,眼眶红肿,泪痕如刀痕纵横。
她双手攥着睡裙下摆,嘴唇如风中残叶颤抖,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
她低声说:“曼姿,泽然……进来唻,外头冷得要死格。”
我挪到她身前,蹲下身,低声道:“颖颖,我有件事体要跟侬坦白。”我深吸一口气,“李文娜……我跟她,搞乱了……我们发生关系了。”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眼睛,“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背叛侬,只是……一时糊涂啊。”
曼姿猛地转身,瞳孔放大,如被雷霆击中,嘴唇微张。
颖颖身体一僵,抬头看我,杏眼里闪过震惊,如琉璃碎裂,痛苦与一丝绝望。
她低声呢喃,声音抖得像断线风筝:“侬……跟李文娜……”她声音带点自嘲,拖长音:“我就晓得格……我就该猜到唻……”泪水像断线珍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咬住下唇,身体抖得像风里残叶,想把自己缩得更小,低声道:“林泽然,侬是不是早就烦我格?是不是觉得我……我不够好啊?”她猛地甩手,啪一声,我脸像被火烧。
她抖着收回手,泪水滑落,哽咽道:“侬哪能……哪能这样对我唻?”
我捂住脸,痛楚如潮水淹没,却见她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她的脸颊如胭脂染透,泪水滑过,她哽咽道,声音断续:“我有啥资格怪侬?我……我……”她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涌出,如决堤的洪流,肩膀剧烈颤抖,像要把自己揉碎。
曼姿愣在原地,B超照片如枯叶从手中飘落。
她快步走来,蹲在颖颖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急切道:“颖颖,你说什么?”她转头瞪我,“你到底还瞒了什么?颖颖怎么会这样?”颖颖泪水不止,松开睡裙,指甲狠狠掐进胳膊,划出一道道红痕,如血色的控诉,哭喊道,声音尖利带颤:“他跟那个小姑娘……他不要我格!”她指甲掐得越来越深,皮肤渗出血丝,吓死人格。
她抬起头,泪水糊了脸,像碎掉的画,声音嘶哑得要裂开:“我早就配不上他格!我没脸活下去了唻!”她的身体蜷得更紧,想和沙发上融为一体。
我再也忍不住,脑子里全是暗网直播的画面,屈辱像毒蛇咬心,喉咙像被火烧,脱口而出:“颖颖,我只想我们坦诚点,视频的事体我晓得了……我全看到了。我们之间不该再有秘密啦……”
颖颖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如霜雪覆盖,被戳中最深的伤口。
她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瘫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膝盖,哭得撕心裂肺:“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充满绝望,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不能让你看到我那么脏……我对不起你!”她抓着胳膊,指甲深深嵌入皮肤,血丝如红线蔓延。
她低头,泪水滴在睡裙上,洇开一片暗色,她哭道:“我被逼的……我没办法!我不能让你知道!”
我心如刀绞,泪水无声淌下,猛地抱紧她,使劲拉开她自残的双手,紧紧攥在手心,温热却刺痛:“颖颖,侬勿要这样!侬是我的白天鹅,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吻她的脸,泪水滴在她发间:“侬肯定是被逼的,我不怪侬,我只怪自己没保护好侬!阿拉一起面对,阿拉帮侬解决,好伐?”我轻抚她的脸,擦去泪水,胸口贴着她的背,感受她急促的呼吸,想让她知道,我永远是她的依靠。
曼姿愣住,眼神在我们之间游移,声音急促:“视频?什么视频?颖颖,你在说什么?”她挤到沙发边,捧住颖颖的脸,“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信你!你不是那种人!”她转头瞪我,怒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别吓她!她都这样了,你还逼她?”
我的脑子如被风暴席卷,屈辱的画面如毒蛇缠绕。
我慢慢从口袋掏出手机,低声道:“曼姿……她有事体瞒着我,这事折磨得我受不了啦。”我点开Telegram群,手指抖得像摸冰霜,“这个,好多视频,我看到了……昨天她在直播里……”
颖颖猛地抬头,尖叫着扑过来抢手机,指甲掐进我手腕,痛得要命,声音嘶哑:“泽然!侬勿要讲格!勿给曼姿看啊!”她抢过手机,紧紧抱在胸口,身体抖得要倒下来,“我求侬格……勿让她晓得……我受不了唻!”
曼姿脸色煞白,嘴唇如枯叶颤抖,被这话钉在原地。
她摇头,低声说:“颖颖,你说什么?直播?什么直播?”她猛地看向我,眼神从震惊转为烈焰般的愤怒,“你胡说!颖颖怎么会做那种事?你还拿这种东西污蔑她?”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你是不是疯了?用这种谎言掩盖你的丑事?”
颖颖哭得更凶,抓着头发:“曼姿,你别说了!那是真的,那是我……是我!”她抬起头,泪水糊了脸,杏眼里全是绝望,“我没脸见侬格!我被逼的唻……我不能让侬晓得啊!”她又掐向胳膊,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按住,泪水滴在她手上:“颖颖,你别这样!我求你,别伤害自己!”
曼姿后退一步,双手抱臂,眼神如冰湖倒映痛苦。
她摇头,声音颤抖:“不可能……颖颖那么骄傲,怎么会……”她顿了顿,眼眶泛红,“如果这是真的,你为什么没护住她?她为什么会落到那种地步?你这个丈夫干什么去了?是谁逼她?是谁?”
颖颖猛地抬起头,泪流像江河决堤:“曼姿,勿要问格!勿要问格!勿怪她!是我……是我自家堕落格!”她瘫坐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像瀑布涌出来,“我瞒着侬,我不敢讲……他们逼我唻……”她哽咽着,身体蜷缩如受伤的小猫,“泽然不知道,他一直对我好,是我对不起他!”
曼姿泪水滑落,蹲下身抱住颖颖,声音哽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逼你?我们马上去报警!”
颖颖抱着头,“不能报警!让别人知道,我就完了!彻底完了!”
曼姿瞪我,“你看到了视频,为什么不立刻去找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你爱她,为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我心中绞痛,低声道:“曼姿,我……我不敢相信……我怕逼她,她会崩溃。”我看向颖颖,嗓音沙哑,“我爱侬,不管发生啥事体,我都想跟侬一起面对。”
颖颖推开曼姿,站起身,泪水糊了脸庞:“讲了格!我们离婚吧唻!”她深吸一口气,泪水止不住,“曼姿怀了侬的孩子,侬们可以有自家的小家,给孩子一个家。我……我只想放手,让侬们好好过格。”她咬住下唇,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像枯花谢掉,“我配不上侬格。”
曼姿猛地抓住颖颖的手臂,急道:“别说傻话!离婚?不可能!”她转头看我,“林泽然,你要是敢同意,我杀了你!你最好弄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顿了顿,泪水滑落,“我怀了孩子,可我从没想过拆散你们。如果你们因为我……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颖颖抱住曼姿,泪水浸湿她的毛衣:“曼姿,别说不要孩子……是我不好,是我毁了这个家。”她看向我,眼眶红肿如血,带着乞求,“泽然,我求侬格,勿要怪曼姿,她是无辜的唻。侬好好对她,对小囡……”
我呆在原地,所有的隐忍如烈焰焚心。
我冲过去,抱住她,嗓音沙哑:“颖,阿拉不离婚!我爱侬,永远爱侬,不管侬经历了啥事体,我们一起扛!让我来帮侬!”我的泪水像洪水决堤,滴在她肩头。
曼姿泪水滑落,缓缓点头,擦去颖颖的泪,声音温柔却坚定,“不管发生了什么,总有解决的办法。”她紧紧抱住颖颖,泪水滴在她肩上,如露珠坠落,“颖颖,你是受害者,有罪的是逼你的人……”她抚摸颖颖的背,低声道:“别怕,有我在,有泽然在,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她转向我,眼神如冰湖倒映希望,“你要是还爱她,就别再逼她。给我们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我点头,泪水像江河奔流,紧紧抱住颖颖,把她脸按在胸口,感觉她抖得像风里残烛。
我低声道:“颖颖,我错了,我不该逼侬。我爱侬,不管发生啥事体,我都爱侬。”我轻抚她背,“侬不是一个人,我们一起走出去,好伐?”我的懦弱把她推入深渊,但现在,我只想用尽全力保护她。
我从她的泪水中学会——爱不是猜疑,而是无条件的支撑。
颖颖的哭声如暴风雨渐转为低低的抽泣,身体仍颤抖,却不再挣扎。
她靠在我怀里,双手攥着我的衬衫,泪水浸湿我的胸口,带着玫瑰香的温度,烫得我心口发麻。
曼姿坐在一旁,轻拍她的肩,抚慰她的伤痕。
颖颖的抽泣如潮水退去,身体软下来。
我小心抱起她。
她靠在我怀里,头埋在胸口,呼吸浅浅,带着鼻音。
我低声道:“颖,我们去床上歇歇,好伐?侬累坏了。”她没说话,只是点头,双手仍攥着我的衬衫。
我抱着她走进卧室,曼姿跟在身后,帮我掀开被子。
颖颖的呼吸归于平静,沉沉睡去。
我和曼姿都没睡,目光如星光在寂静中交汇。
她没再说话,只是伸手盖住颖颖的手。
第二天早晨,阳光如金色纱幕,从窗帘缝隙洒进,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我睁开眼,伸手去摸颖颖,却触到一片冰冷的空虚。
她不在。
我猛地坐起身,喊道:“颖颖!”曼姿被惊醒:“怎么了?”
我翻身下床,冲到客厅,空荡荡一片,只有昨晚的茶杯摆在桌上,玫瑰茶早已冷却。
浴室、阳台、厨房,全无她的身影。
我的心如坠深渊,跑回卧室,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一张折叠的纸,静静躺在那儿。
我颤抖着拿起纸,展开,熟悉的字迹刺痛我的眼睛。
曼姿走来,站在身后,我一字一句读下去:
泽然,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走了。原谅我没胆量当面跟你说再见,我怕看到你的眼睛,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我爱你,从宿舍门口你傻乎乎地塞给我奶茶,到婚礼上你抓着我的手说“永远”,每一天都刻在我心里。
你是我的光,但我却让自己掉进了黑暗。
我原谅你的错,可我配不上你的爱,也没脸再待在你身边。
曼姿和孩子需要你,你会是个好爸爸。别来找我,也别怨我,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带着我的那份,过得开心幸福。
对不起,泽然。谢谢你爱过我。
婉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