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昨日在你兄长面前没能好好表现,落了你的脸面。”
顾昱辞手劲半点不松,死死拥着她,自顾自地道:“回府后我同母亲说明白了,今生非阿筹妹妹你不娶,如若不然便剃了发出家做和尚去,僵持半日,到底是叫她同意了!如今家中已在挑拣良辰吉日,待择好了日子便备礼上门同你嫡母提亲。”
“阿筹妹妹我真的好想你,也算是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何为‘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云筹被抱着无法查看身后的情形,分明什幺也看不见,却莫名觉得如芒在刺,耳畔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情话似乎都化为了催命符。
她重重拍打了两下顾昱辞后背,语气难得急迫:“你先停一下!”
顾昱辞意识到不对劲,迟缓地将人松开,擡起眼便看见不远处一张冰冷而熟悉的面容,正不带分毫情绪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弯月不知何时藏进云层里,花墙之下的这片地界,骤然黯淡。
“兄兄兄兄长……”
顾昱辞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唤人。
他没能得到哪怕半个字音的应承,顾昱辞忐忑非常,满心满眼想和云筹亲近的心思化作一腔热血,直往脑袋上冲。
恍惚想起自己已遵守承诺说服母亲,择日便能上门提亲,那股忐忑一下子淡化不少,连带心中也莫名多出几分底气,他站直身子,恭敬地朝云朔拱了拱手:“不知兄长也在此,昱辞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云朔身形微偏,并不受他的礼:“兄长?我竟不知嫡母何时又添了幼弟。”
顾昱辞被这句半阴不阳的话噎得半晌喘不过来气,他正正神色,规规矩矩又行上一礼:“云将军说笑了,在下礼部尚书顾尧次子顾昱辞,昨日寒山寺才与您见过一面,大抵将军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不过无甚妨碍,昱辞只是想说,昨日允诺之事已办妥,不日便能迎娶阿筹。”
“这就是顾公子深夜来此,与我五妹拉拉扯扯的底气?”
云朔嗓音极为冷淡,其中透着迫人的疏离,“正礼未过,一切都做不得数,顾公子今夜行径过于失仪,云筹年岁尚轻,议亲之事来年再行商榷也无甚妨碍。”
顾昱辞心知于礼有亏,臊得满面涨红,脑中更是一味疯狂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转变他在云筹这难搞的嫡兄心中的坏形象。
哪知云朔根本不给他挽回的机会,径直将视线转向他身旁的人:“阿筹,过来。”
云筹根本插不进话,因为心虚,头埋得比卧在沙堆里的小鹌鹑还要低,听到云朔唤她,眼角余光都不敢往顾昱辞身上瞥,心惊胆战地垂着眼帘快步迎上去。
及至站至云朔身旁才怯怯应了声:“哥哥……”
云朔冷淡地看她一眼,再未言语,转身就走。
云筹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这回,她连安抚的话都不敢对顾昱辞说上半个字,只来得及一脸急色地与他视线相交半息,而后错开,快步追人去了。
云朔身高腿长,步子迈得极大,但却无甚躲她的意图,即便如此,云筹依旧不大能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间的距离很快拉远。
望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云筹又急又气,左右四周无人,她头脑一热,干脆提起裙摆跑了起来,颇费了些力气才勉强追上。
“哥…哥哥……”云筹自后重重锁住他的腰,极速喘息着,“听我解释!”
云朔轻易拆开了她双手对他的桎梏,转过身,目光静静地投向她。
他情绪总是没什幺明显起伏,云筹平日里就不太能摸透,而今眉眼间具是冷淡,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更是仿若封着一层冰雪般疏离,令人触之便想要逃离。
顶着这样的视线,云筹艰难吞咽了下,好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我今晚和顾二公子见面,本意是想和他说清楚往后不要再联系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哥哥信我。”
“况且,阿筹迷路遇见哥哥,同顾二公子原也碰不上面了,真的不知为何这幺晚他竟还未回居所。”
云筹边将自己摘干净边尝试着去牵眼前人的手,见云朔并无回避的动作,她逐渐大胆起来,轻轻点弄着他的掌心:“哥哥若是在为那一抱生气,也不能单单怪罪阿筹一人,真要掰扯分说个所以然出来,分明是哥哥不同阿筹一道走在前,若哥哥等等阿筹,或是像现下这般牵住阿筹的手……”
云朔反客为主,握住她不住点火的手,轻易拆穿她的心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此事全赖我?”
“那…阿筹倒也没这个意思…”云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其中颇带了些底气不足的意味在。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另外一个主意,并转瞬将其实施。
云筹挪步往前,更近地靠近云朔,继而牵住他的手,一路向上引带,直至毫厘不差地贴合在她心口。
方才顾昱辞在云朔眼皮子底下的所作所为太过心惊胆战,她被吓得一颗心差点停跳,及至此刻,仍旧没有彻底缓和下来,在胸腔子里砰砰直跳,恰好方便她哄人。
“哥哥摸摸看,阿筹的心是不是跳的很快?”
云朔不置一词,云筹只能再接再厉:“顾二公子那一抱明明阿筹也吓得不轻,可哥哥不但没安慰还反倒怪罪起阿筹来了,阿筹真的快要伤心死了。”
瘪瘪嘴,眼泪自然而然地啪嗒啪嗒往下落,云筹却努力强装无事,胡乱抹了把,抽噎着继续:“罢了罢了,哥哥想怎幺以为就怎幺以为吧,反正理全在哥哥那儿,阿筹总归是占不到一点好,哄人也哄不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哭得伤心,那双素来灵动狡黠的眼眸蒙上一层浅薄雾气,显出令人怜惜的可怜模样,眼泪下淌,在精巧的雪脸上留下好多痕迹。
云朔早已洞穿她暗藏的动机,此刻却仿若未觉,擡手拭去所有眼泪后,抚着她的侧颊低声道:“足够了。再多,就不那幺管用了。”
云筹当然知道。
她想停,骤然听见这幺一句似退让又似提点的话,也不知怎的,近日来受的各种窝囊气竟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占据她尚算清醒的思绪,把控她的身体,拍开云朔在她脸上作乱的手,眼泪跟着控诉一齐,再度释出。
“服软不行、耍花招没用、来硬的更是行不通。哥哥这样难哄,简直太为难人了!”
将将缓和的气氛好似再度冷然下来,云筹委屈地咬了咬唇,就在她想要破罐子破摔之际,听见云朔耐心地询问她:“那幺,阿筹想要如何?”
云筹感到一瞬间的愕然。
这股情绪很快被她压下,转而变为,心安理得地接受云朔亲手送至眼前的机会。
她语气放得缓慢,将诉求说得直白而清晰:“我想要,哥哥主动亲亲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