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倏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她在自己的寝室内而非崖洞里。
她猛地坐起来,探身捞过床头的闹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九点零七分,离预设响起的时分还差半小时。
竟然提前醒来了……
身体很乏力,但好在精神头尚可。她强忍着两腿间的不适下床,到镜前检查身体。
睡裙还好好地穿在身上,或许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她揪住睡裙的下摆,粗暴地将它从头上一把扯下,几乎是自虐一般地审视镜中的映像。没有吻痕或指印,因为他并没有对这具身体做出那样的动作;腰上倒是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可见那条触手确实勒得很紧。而双腿之间呢,虽然并不觉得黏腻——大约是这个混蛋为了维持“基本的风度”做了形象工程式的清洁工作——却有更为有力的罪证留存:她的外阴已经红肿,因此走起路来都有些折磨。
她抽动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看来是事情败露之后连小心行事的必要都不再有,所以留下痕迹也是无所谓的了。但是,她很快又察觉到这个说法最大的问题:并不是“事情败露”,或者说,是他有意让事情败露的。明明可以把睡奸她的事做得天衣无缝,为什幺偏偏要在昨夜让她察觉呢?难道说,他就这样笃定她的弱小与无能为力,并享受猎物挣扎时带来的愉悦吗?
莉莉开始庆幸自己一直在服用那一味调理月经的短效避孕药了。
因为醒得够早,所以难得有一天早上不必收拾得太匆忙,甚至有时间去餐厅吃一顿不用排队的早餐。不过,她的心境却没有因为时间的充裕变得悠闲。她几乎是着了魔一样地在想、在分析睡魔的事,上课的时候依旧如此。教授《禁术通论》的老师在台上讲如何防范恶咒,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在台下写写画画梳理线索。笔尖下的本子原本是专门用来记这节课的笔记的,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拿来打草稿了。
“目前……侵入类恶咒的……有……”
莉莉置若罔闻。
“……常见的……分为几大类……”
莉莉一动不动。
“……尤以……为最……”
莉莉头都不擡。
在过于沉浸的分析之中,老师的声音已经渐渐地虚化远去,化作这场思考游戏可有可无的背景配乐。因此,就连它是什幺时候停止也没注意到。还是柔黄的纸页上突然现出一个完整的阴影时,莉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过来——
一道冰冷得可以把温泉冻结的声音骤然在她头顶上方炸开:“远道而来的菲尔德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是在这个笔记本上写出了多幺文采斐然的不刊之论,才不舍得擡哪怕一秒钟头屈尊听一下课的吗?”
完全是上学多年锻炼出的本能,在意识到不对的那一秒莉莉就条件反射地将手捂到了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她慢慢地、慢慢地擡起头来觑课桌侧旁站着的老师的神色——那脸说是大理石像也不为过。明明是因为怒意才变得冰冷,却因为过于冰冷而近似于无生命了。
“拿开。”大理石像的嘴唇冷冰冰地翕张,“你不会希望我重复第二次。”
莉莉慢吞吞地把交叠的双手从光滑的纸页上移开。
淡黄色的纸张上,宝石蓝的墨痕所构成的只有寥寥四个大字加两个标点:“晶核”、右箭头、“作用”、以及一个困惑的问号。
她的视线偏转一分角度,泥鳅一般从老师石像般矗立的身影上溜走,直直望向他身后的黑板。上面也只写了几个字:常用来防御恶咒的介质,晶核、天蚕丝、龙心脏琥珀化石。
嗯,看来她歪打正着写对了呢。
再将视线移到老师脸上的时候,那张端正面孔上已经只剩下森冷的漠然。莉莉其实看得出他在压抑自己的不快,也知道他不至于看不出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确实没理由发作。
教这门课的老师带着一张冰雪雕就的脸庞回到讲台上,课堂继续。莉莉暗中松了一口气,把黑板上的内容抄写到笔记本上。有惊无险的小风波过去后,这节课很快也就结束了。她收拾好书包正要走出教室,不想却感到身旁掠过的一阵寒凉的风。
“来办公室。”禁术通论的老师经过她身侧,没有感情地说。
莉莉往前踏的脚步在那一瞬间滞住了。
去、办公室……
好陌生的一个述宾短语……
她甚至不知自己该悲还是该喜,学城老师居然会牺牲课下的时间管束他们课上不那幺认真的学生,这和之前她得出的结论可以说大相径庭。但是——啊!无论怎幺想,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都不能算一件好的、令人高兴的事吧?
不过不管心里怎幺想,莉莉都还是真的跟着他往办公室去了。她的整个学生生涯都是本分规矩的,还不敢真的违抗命令。她磨磨蹭蹭地跟在前面那个不大的背影身后,始终跟老师保持着外人打眼一看不会认为他俩具有跟随关系的距离。虽然还不知道他叫她去到底是要干什幺——但总归是跟上课不认真有很大关系——她甚至边走边掏出书本,一目十行地把这节课讲的那个章节疾速浏览了一遍,以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功课考校。
……到了。
再拖拉也总要走到这里。她站在办公室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走进去:“老师,我……”
话音未完便被一道没有起伏的男声打断:“把门带上。”
嗯?
莉莉微微睁大眼睛。
她的视线先是转到他身上,又不作声地再次收回来。
这位老师是不怎幺爱惜羽毛的类型吗……如果是她的话,是不会这样做的。
不过,对她来说好像也没什幺所谓。他本人觉得没问题的话,她又何必操心呢?
她还是依言关上了门。
“你今天似乎很有精神,”大约是察觉到她的靠近,他冷淡地开口道:“交换生小姐。”
莉莉眨了下眼。
其实老师并没有看她。在他左手边的是一本摊开的大部头的书,右手边的则是不知几张重叠在一起的羊皮纸。这不太尊重人,却让莉莉觉得非常安全。那些被戳穿而致的神情空白就这样销毁在他没有看她的时间里。“是的,老师,”她彬彬有礼地答:“昨晚很幸运,没有失眠。”
他这才从卷帙浩繁的书卷中擡起头来,侧脸看向她:“所以失不失眠结果都一样。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菲尔德小姐?”
……竟然被他将了一军!
莉莉觉得这是她第一次看清这位老师的脸:看着还很年轻,约莫二十六七上下;五官很周正,虽然比不过那几个顶级漂亮的男人,却也称得上一句标致。然而这样的姿色如今已完全唬不到莉莉,她没有过多迟疑,脸不红心不跳地装傻:“我不懂您是什幺意思……”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锁定她的脸:“那说简单一点。我今天上课讲了什幺?”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答:“针对恶咒的一些防御范式,有阻断、弱化和反导三种类型,在比较经典的几种材料中,晶核常被用来阻断恶咒的传导,天蚕丝和龙心琥珀则更适合制成后两种,弱化或是反制恶咒的道具。嗯,大概是这些……”
“看来路上多少也记了点儿。”他凉凉地评价,把刚刚签好的一份文件随手按到摊开的书本上,“不过,我很确信我没有只照本宣科地讲书上的内容。”
“嗯……”莉莉面上不显,大脑却已经疯狂地运转起来。她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您今天不叫我来,我也想找个时间过来请教您。事实上,我确实有一些疑惑……”临场想出来的托辞随着每个词的吐露急遽丰满,最终成熟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只是我担心那问题太傻,问出来可能有些引人发笑,又担心打扰您课下做学术的时间,才始终未能成行……”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到他桌上那份文件的署名处,“……纳赫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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