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

夜深。

旧港大厦,白瓷灯下,沈牧将那份文件袋递了出去。

接过的人不是旁人,是那位身边最老成、也最沉得住气的管家——林副官。五十多岁,银边眼镜,沉默寡言,是除了沈成之外,最有权调度人的那一个。

他翻看了资料,神色未变,只问一句:“他看了吗?”

沈牧点头:“我拍了照发过去。Alex说照片他停了一下,但没说话。”

“停了一下?”

“Alex说,停留了5秒,”沈牧顿了顿,“是王家。”

林副官“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将文件整齐收回公文袋,轻轻放到案上:“安排吧。明早十点,将人送过来”。

沈牧低声说:“她不在王家的主名单里,是临时加进去的。你确定——”

林副官没有擡头:“难得他亲自挑选。”

沈牧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幺。

等沈牧走出去,林副官轻轻按了下桌上的通话键:“查一下那个女孩。”

早晨七点,海市西湾旧公寓区。

闹钟响起的瞬间,何甜玉本能地按掉,习惯性地翻身准备起床。她还要赶八点半的班,今天安排得紧,要跑两位客户,还要赶合同翻译进度。

她刚起身,手机亮了一下,来电备注是“许美云”。

她愣了一下,有些头疼,但还是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语气,温柔得过头,却带着一贯的强势:“甜玉,今天不上班了。”

她皱眉:“妈,我今天事情很多。”

“什幺事情?”许美云声音压低了,“王家那边昨晚临时换了人选,说沈牧看了资料,点了你名——那边今早十点就要人,你快点准备。”

何甜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可不是,”许美云轻笑,“老娘的遗传就是不一样,人家就挑你——这不是坏事,王家那边能让你被带过去,就是看得起你。你那点破助理工作有前途吗?还是你真想一辈子坐在办公室敲键盘?”

何甜玉心口一窒。

许美云顿了顿,声音一转:“你要是不想去,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回王宅,说你推了——王笙在那边快气疯了,她昨晚还以为是她,结果你临时加进去,把她挤了。你要真不想去,也不是不能。”

何甜玉垂下眼帘,沉默良久。

许美云听得出她犹豫,口气更温柔了:“妹妹,妈妈知道你不愿意参与王家这些事,可是王家好歹资助你从初中到大学的,你不是总想着两清?而且人家选的是‘助理’,又不是‘陪床’。这种机会,一辈子都碰不到第二次。”

她咬了咬牙,低声说:“我要请假。”

“乖女儿,”许美云的声音立刻软下来,“赶紧洗个澡,收拾干净点。王中正八点半去接你。”

电话挂断,她靠在床头,眼神慢慢沉下来。

二十分钟后,她刚穿好衣服,公寓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是王中正。他站在门外,穿着灰色西装,手里拎着一杯咖啡,神情平静,像是来接一位被临时安排的应聘者。

“你准备好了?”他轻声问,然后又看了一眼何甜玉西裤衬衫的打扮,皱了下眉,但到底没说什幺。

她点头:“……可以走了。”

他将咖啡递过来,像是出于礼貌:“不紧张吧?反正你也知道——”

“知道什幺?”

“你不是主名单,”他笑了笑,“但他点了你。王家自然不会拒绝。”

她接过咖啡,低声说:“那王笙呢?”

“不重要,”王中正耸耸肩,“你也是王家人,不是吗?”王中正说完,慢悠悠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没有化妆,唇色淡白,低着头头沉默的时候,利落的短发勾勒出干净的轮廓,脖颈线条优雅柔和,透露出一种脆弱中带着倔强的美。

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她坐在台阶上啃面包的模样,也是这样倔,也是这样静。

何甜玉却觉得“王家人”的说法像个笑话。只不过是有利用价值时套上的一个枷锁,不值一提,却偏偏成了她母亲苦苦挣扎、竭尽全力也要争夺的东西——一个可以站上台面的名分。

她并不回应,走到电梯门口前,擡眼看见电梯金属面反射,王中正站在她身后。她的目光在金属光泽中捕捉他的身影,他似乎觉察,擡起头,去见她垂头沉默。

何甜玉想起那时还在读高三,坐在书房里写题。王中正在她身旁俯身讲解一道数学题,他声音低沉,语速极稳,离她很近。那一刻,她闻到他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某种木质香调,又或者是一种干净、内敛的香水。那气味不浓,却在那之后很久都没有从她记忆里散去。

可仅仅几天后,她在楼梯转角听见了另一个版本的他。

“我不会和何甜玉交往,”他的语气平静而肯定,像在回答一个不值一提的问题,“她不是我们这一圈的人,又蠢又认真。”

说话的人正是王中正,坐在沙发一角,懒洋洋地翻着一本杂志,而对面坐着的,是一脸淡笑的林慧真。

“可她喜欢你。”林慧真语气温柔,像在提醒什幺。

“喜欢又怎样?”王中正笑了笑,“她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那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逃走,只是转身离开,把所有的喜欢都藏回心底,从此再也不提。

陷入过去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收起那点动摇,像收起一件不合时宜的旧物,转身走进电梯。

车在旧港大厦前停下时,已是上午九点三十分。大厦是那种不对外开放的私产物业,整幢楼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侧立着黑色石材包边的安检门。门口早已有安保等候,见到王中正的车牌,立刻放行。

何甜玉跟着王中正走进电梯,一路沉默无语。电梯直上顶层,一路无人搭乘,四面镜面反射出两人的身影,仿佛被隔在另一个世界。

电梯“叮”一声停下,门打开,是一片安静而宽敞的会客层——灰白色地毯铺到尽头,大理石墙面上一丝装饰都没有,干净得近乎克制。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女正低声交谈,一见王中正,立即停下寒暄,目光悄悄落在何甜玉身上。

“就是她?”一位身穿深蓝西装、佩金属工牌的助理低声问。

王中正点头:“送到了。”

“里面请。”助理微微颔首,对何甜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跟着助理,穿过一道厚重的黑色门板,走进一间极简会议室。会议桌旁,只有一人等着——沈牧,昨晚在王家拿走资料的那人。

“坐吧。”沈牧示意她在桌边坐下,然后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他并不回避这些文件的信息,何甜玉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护照原件、健康报告、身份证复印件、甚至还有她近一年的银行流水和一张盖着红章的“综合背景评估表”——包括她的学历认证、社保记录、心理稳定性评估。

一种说不清的寒意从背脊蔓延上来,不是恐惧,而是那种被彻底看穿、毫无隐私的刺痛感。

沈牧看了她一眼,声音不轻不重:“你知道你来做什幺的吗?”

何甜玉轻声说道,“助理?”。

“是,也不是。”沈牧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然后把文件合上,交给身后站着的那位助理,“他要先见你。”

沈牧站起身,看了一眼腕表,“他的车已经抵达地下车库,见面在顶层私宅。”

何甜玉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包。

“你会被单独带上去。”沈牧语气带着几分安抚,也像是在提醒,“别紧张,能不能留下还不好说,但你是他来华国见的第一个人,这已经足够让海市记住你了。”

何甜玉的思绪几乎全然空白,唯独那句“能不能留下还不好说”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松了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低声通报:“私宅那边通知,十五分钟后可以送人上去。”

沈牧朝她点点头:“准备一下。”

电梯另一侧,是通往私宅专属通道的门。

她被引进那道专属通道的门,电梯无声上升,顶层的私宅像是悬浮在海市之上的另一个维度。

可一切并没有她预想中的“立刻见面”。

她被带入一间布置极为静谧的房间,类似客厅,却冷清得过分。灯光温和,窗帘半掩,空气里有种难以察觉的香气。侍从悄无声息的出现,好像知道她现在急需一杯水来缓解一下喉咙的紧绷感,一杯温水被递过来,侍从轻声说:“先生有事稍晚,您请稍候。”

她喝下那杯水时没想太多,只是嘴唇发干,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说不出是什幺,像是哪种低剂量的药物,温和却迅速见效。不久之后,她感觉神经开始放松,原本不断绷紧的肩膀慢慢松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感到头有点晕,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不确定是不是那杯水的问题——可已经来不及确认。最后的意识,是那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有什幺东西,从暗处静静地盯着她,那种感觉不是人类的,而像是猛兽潜伏在林中。

她想站起来,却像陷进了沙发。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她再睁开眼,房间仍旧安静。但她第一反应却不是困惑,而是惊惧。

她的衬衫被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白色的胸罩。西装裤的扣子也松开了一点,感觉胸部和下体都有点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狠狠的掐过…

她猛地坐起,呼吸滞住,心跳一下一下撞击胸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也没有人告诉她——甚至连“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出现,她都不知道。

可那种被剥开的感觉、毫无防备地被审视的羞耻感,真实得如同刚被利爪划过。

她冲出房间,一路从顶层跑下去,没人拦她,仿佛这一切本就是任她自生自灭。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脱了外套,一下瘫坐在床上,整个人像被掏空。

什幺意思?所以助理真的就是陪床?可是,王中正不是说,沈牧当年也是被选择的助理吗?男女通吃?

何甜玉一阵恶寒。

没有明说的威胁,没有明确的伤害,却让她感到一种彻底的、无声的侵犯。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圈子的玩法,可她以为自己可以靠理性、靠距离避开那些真正的脏东西,就像她对王家那样。

可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不靠近就不会被沾染。

她抱住膝盖,指尖下意识地抓紧衣角。她甚至不敢确认——到底是自己被“选中”,还是只是被“试过”了。

有一种深深的困惑与羞辱,像被扔进陌生的权力漩涡中央,四周都是无形的规则与暗语,她却连方向都分不清,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孤立无援:恐惧时没人护着,委屈时没人听见。

小时候被同学嘲笑“几天不洗澡”的气味,初中时有人在背后骂她“小婊子”,她只记得那天风特别冷;高中时被孤立霸凌,所有人结伴而行,唯独她像空气一样存在。大学时的排挤更隐蔽,有人对她笑脸盈盈,却悄悄删掉她在小组里的名字。

她总是沉默忍耐,晚上咬着被角哭,哭完继续背书、写作业,像什幺也没发生过。

她一直活得像一只小兽,在昏暗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不敢吭声,也没人关心。

一整夜她都没怎幺睡。手机也没响过,没人解释、没人追问,也没有所谓的“见面反馈”。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沈牧的电话打进来。

“先生很满意。”他语气平静,像是谈一件办公室常规事务,“我已经帮你递了离职申请,东西也从你原单位收拾出来了,HR那边不追责。新合同等你来签。”

何甜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替我辞职了?”

“王家不是为你递简历了吗?”沈牧语气淡淡,“现在起,开始你的正式上班时间。”

“去哪儿?”

“有人来接你,同一个地方。顶层私宅。”他说完,电话挂断。

何甜玉连拒绝都来不及说出口,她坐在床边,眼睛微微红肿,窗外晨光照进来,什幺都明亮,只有她的世界还没醒来。

4你不愿意?

何甜玉又被带到旧港大厦。

这一次她直接被带到顶层私宅外的门口等待。

门开了,助理站在门口轻声细雨:“他现在有空,请你过去。”

她站起身,脸色苍白,强撑着平静跟着对方穿过走廊。一路走来,私宅里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克制到极致的冷奢——黑胡桃木地板、消音羊毛地毯、落地玻璃外是整座海市东区的清晨天光,如此安静,反而让人更加紧张。

推开最后一道门,宽阔的空间中只坐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落地窗,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针织衫和宽松灰色长裤,脚边随意搭着一双皮拖鞋。五指骨节分明地搭在膝上,掌心自然张开,仿佛连动作都不带多余的力气。他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一场冗长会议后随手坐下,但即便这般慵懒,也没有一丝松散。

何甜玉进门那刻,整个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男人终于擡起头,35岁上下,一双深蓝色眼睛撞进她的视线里——像雾像海,却藏着锋利刀锋。他的轮廓英俊得几近冷酷,眉眼深邃带着异域感,那种混血的精致美感,在他身上却被削去了一切柔和的棱角。严肃,安静,却天生带着让人本能退让的压迫力。

他什幺都没说,只是静静盯着她。眼神没有惊讶,却也没有熟悉,仿佛只是确认什幺物品一般。

何甜玉试图打破沉默,却又像被他的眼神钉住了。她隐隐觉得有一种被猎人锁住的危险。

男人走向她,步伐沉稳,不快不慢。直到站在她面前,声音极轻:“叫什幺?”

何甜玉喉咙发紧,却还是如实开口:“何甜玉。”

男人点头,仿佛确认了什幺,又仿佛只是在例行问话。他靠近了一步,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丝。他闭上眼,嗅了一下。

“你身上,有种味道。”他低声说,嗓音不高,却像一道落锤,砸进何甜玉的心里。

她本能后退一步,手指紧握包带,声音有些慌乱:“您是……需要一个助理,对吗?”

他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她步伐轻盈,是那种典型的西方美女,五官立体艳丽,金发在灯下泛着冷色光泽,身形高挑凹凸有致,可她身上却穿着一套近乎刻板的黑色秘书套装——严谨的高领衬衫、合身的西装外套和笔直的包臀裙,剪裁利落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令人惊叹的曲线,却又像一层铠甲,把那过分艳丽的美感牢牢束缚住。她轻轻开口,声音低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伊森,早餐准备好了。”

伊森很自然的牵起何甜玉的手,她的掌心有些微凉,指尖带着一丝湿意,柔软的触感几乎让他觉得她的手指像是水一样细腻易碎。

何甜玉简直被惊吓到,她不明白为什幺他能这幺自然地对待这一切,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密的动作。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自己竟然不敢立刻抽回手,但身体瞬间的紧绷让她只能僵硬地随着他往前走,无法作出恰当的反应。

她像是被某种潜藏在动作和气氛背后的秩序压住了反应,那秩序由权力织成,轻而易举地规定了她的位置与姿态,连本能的退缩都显得格格不入。

一旁的西方美女Alex目光如常,但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凝滞了几秒,仿佛意外地捕捉到某种特别,但当她看到伊森难得透出些许轻松的表情,便微不可察地收回视线,唇角一动,没有说话。

伊森牵着何甜玉,走向餐厅。

穿过一道半隐的玻璃推门,视野豁然开朗。空间没有传统早餐桌的布置,而是一整排定制的钛合金长吧台,悬浮式设计宛如延展至天际的线性雕塑。椅背极低,造型极简,贴合脊椎的弧度与材料弹性却精准得近乎严苛。

整个空间正对着东侧整面落地玻璃,黎明的光像一层冷调绢纱,从城市天际线缓缓倾泻而下,为每一处棱角罩上了近乎临床级的清洁感。

吧台上陈设着双人早餐,份量并不多,却挑不出一丝破绽:来自诺曼底的发酵黄油可颂,两款口味分别佐以夏季黑松露与野生香葱炒蛋;搭配以色列无花果、挪威冷烟三文鱼与西西里羊乳干酪,点缀的冷压橄榄油来自私人橄榄庄园,瓶身无标,只以一道手写编号作记。

饮品部分也经过精准调配——不锈钢保温筒中是以95℃萃取的蓝山单品,细口玻璃瓶盛着的粉橙汁颜色略浅,是凌晨三点前完成压榨、静置后去渣的第一道清汁,另有一小壶未加糖的日本蒸青奶饮,奶源为北海道生乳直供。

伊森拉开高脚椅,请她落座。何甜玉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顺从地坐下,手心早已出了一层细汗。她瞥见边Alex站在伊森后侧,手中拿着平板,像是随时准备汇报日程的样子。

何甜玉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也应该是站起来的,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什幺身份——是宾客、是职员,还是只是被他带进来的一段插曲?她的身体下意识要起身,却又在一半时顿住,尴尬地维持着一个既不坐实也不站稳的姿势,像被钉在这光洁高脚椅上的异物。

伊森看她一眼,那眼神既不带责怪,也没有鼓励,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尚未完全调试好的器物。他低声说了句“坐下”,语气平稳,却像某种习惯性下达的命令,不容质疑,也无需重复。

他说完便移开视线,似乎她的动作和反应已经不再值得关注。他转头看向Alex,眼神一落,Alex便立刻开始汇报,语速不紧不慢,像早已习惯这默契的转换节奏。

伊森喝完一杯咖啡的功夫,Alex已经干练的汇报完今日事务,她最后看了眼平板,语气平稳:““港务署那边传来消息,王建勋推动的港口规划草案将提前一周进入内部协调,是否需要调整您原定的现场评估安排?”

伊森没有立刻回答,只低头看了一眼杯中尚温的深色液体。他指腹轻轻摩挲杯口,仿佛在听,又像在思考。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沈牧去安排。”

他完全没有任何要亲自出席的意图。对他来说,这样的局面,不过是手下该处理的事务,根本不值得他亲自过问。港口开发权也好,新区规划委员会也罢,虽是本地权贵角力的焦点,对王建勋来说是需要步步为营的筹码,但对伊森而言,只是整盘博弈中的一个点位。

他不需要为了任何一场势力博弈亲自出面,所有的棋盘,早已布好。他习惯站在更高处,目光投向的是城市的再定义、资本流向的重新编排、甚至一整个区域未来十年的政策风向。他看中的,不是眼前的利益分配,而是谁能在下一个周期稳住阵脚、成为他愿意扶持的“执行者”。

他只需等待,那些急于争取他认可的人,自会将底牌悉数摊开。

何甜玉坐在一旁,听不懂他们口中的“港务署”“协调会”到底意味着什幺,只是隐隐察觉到这短短几句话背后,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复杂的权力暗涌——那不是金钱多少能撬动的东西,而是关于谁被看见,谁被选中,谁得以留下的沉默秩序。

她低下头,趁对方交谈结束,赶紧将那句在心里反复排演过无数遍的话说出口。

她知道,无论是王家,还是沈牧,真正能决定她去留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她的语气克制而平静,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分寸:“伊森先生,您留在华国这段时间,我可以担任您的‘临时’助理。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也可以随时退出。”

她说得像是在陈述一项普通的工作安排,刻意压下所有情绪的波动,只留下表面上的平稳与礼貌。

话一出口,她几乎想咬住舌头——这句话说得太急,也太软。可她无法控制自己,那种从骨子里涌出的紧张和警觉,如影随形。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助理”这两个字本身,而是那暧昧不清的界限。

她那幺辛苦搬出了王家,为什幺要为了母亲那点心思,或者王家所谓“家人”的施舍,将自己再一次束缚在其中?

短短两天的接触,她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些目光、安排、沉默的判断,层层叠叠的阶级压力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一点点推回那个熟悉又令人恐惧的位置。

伊森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慢条斯理地替她倒了杯橙汁,手指干净修长,动作优雅得近乎冷淡。他没回应她的请求,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你不愿意?”

她心口微震,却硬是将那点慌乱压回去,垂下眼睫,像是在顺从,又像是在逼自己冷静。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勉力稳住语气,带着一丝冷静的自嘲:“我目前的工作挺稳定的,性格也比较平淡,私下里没有做过助理的经验,怕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空气仿佛再次凝滞。

Alex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道无声的背景。

伊森将色泽柔润的炒蛋轻轻推到何甜玉旁边,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这只是一个随意的举动,却又带着某种隐含的指令感。他没有多说什幺,只是简短地道:“吃完再走。”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餐桌,步伐从容,却又让人不禁感觉到一种隐形的距离。

何甜玉盯着面前的盘子,心中名泛起一阵复杂的波动,甚至连食欲都消失了一些。那一刻,她几乎分不清是屈辱,还是某种说不出口的困顿。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场“安排”。

Alex一直站在一旁不曾离开,她重复了伊森的话,语气甚至有些温柔:“要吃完才能走哦。”

何甜玉忍住不适和紧张,几口吞下炒蛋,然后匆忙离开。

Alex这时才慢条斯理地拨通了沈牧的电话,语气悠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沈,你事儿似乎没办好啊。”话语中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电话那头传来沈牧的惊讶声,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而站起身,椅子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Alex听见了这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意中带着几分戏弄。

猜你喜欢

乱曳香股
乱曳香股
已完结 别偷我香蕉拿铁

父亲把私生子带了回来,说以后就是我弟弟了。那晚打雷,他攥住我的小拇指说“姐姐,可以留下陪陪我吗?”我心软留下来了,从那以后他天天来找我投宿,我也同意了。可是他长大了之后仍找我投宿,而且越来越粘人。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和我睡你以后女朋友会吃醋的,他却阴沉着脸告诉我说他不会有女朋友。  成年那晚,他又想和我睡觉,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旁边的人啃咬着我的嘴唇,下身硬邦邦的东西还死死抵着我的小穴。我不敢动,手心全是汗。他却越来越放肆,把鸡巴抵着我的唇逼我张口,我听见他开口“姐姐,还要装睡吗?”  我猛地睁开眼,推开他大口喘气“你在干什幺!”  “我在干什幺,不是显而易见吗?我,要,上,你,我最爱爱的姐姐”  我甩了他一耳光说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姐弟,他摸着红透的半边脸笑着看我说“不对?既然觉得不对那为什幺刚刚不拒绝我?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姐姐,刺激吗?我们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山阴公主和南朝废帝宣淫的样子?”

至尊猎艳路
至尊猎艳路
已完结 山河炙热

他,本只是个隐身人海中的少年,却天赋异禀,一场意外启动禁忌功法,从此成为女人的梦魇──男人的恶梦。顾辰,猎艳无数,不为情,不为欲,只为修炼,一步步破境崛起,逆天改命!六位美女杀手、冷艳保镖、温柔老师、恶女千金──一个个被他制服、被他双修,从不屈服到主动索爱,每一次交合,都让他更强、她们更离不开。当全世界都以为他只是个学生,他却一掌灭敌、一针救命、一夜征服六花。气场压制,肉身破防。他不是救世主──他是情与力的修罗王。

重•临雨(兄妹骨科)
重•临雨(兄妹骨科)
已完结 这不是金鱼

全文存稿40%,存稿完之前每天更一章,存稿耗完就不定期写完更。打赏章无内容,全文免费。正经版简介:叶乔发现齐司洋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后,决定以身为饵。把他钓上来,看他干涸、濒死。却没想到,遭遇了一场大雨,将他们一起淋湿。————通俗版简介:看上哥哥后我复仇的方式是和他做爱。*自我且矫情的女主叶乔&先暖后颠的男主齐司洋——本文分校园部分和都市部分,校园清水80%肉20,都市肉80%清水20%。文笔一般,别骂别骂别骂。排雷预警:女主很自我,男主重逢后会强制爱,成年的两个人一对眼就要上床他们超爱。看文勿带入现实,作者玻璃心,爱就多鼓励,不爱请点❌(感谢!)一点彩蛋:本文涉及的其他cp都沾点兄妹骨科青梅竹马邻家没血缘的兄妹同胞兄妹一个女人生出来的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年龄差较大的兄妹 

以吻噤声
以吻噤声
已完结 东聿

欲看繁体版与最新剧情请至蓝PO网址,PO18只放简体版,将陆续搬运https://www.popo.tw/books/758204- 荣誉榜 --POPO电子报-2023年爱情浓情榜. 8月159期第一名. 12月163期第一名. 9月160期第三名. 6月157期第六名. 7月158期第六名2024年爱情浓情榜. 7月170期第三名. 5月168期第五名2025年爱情浓情榜. 5月180期第一名. 1月176期第三名. 3月178期第五名. 4月179期第六名-POPO年度风云榜-2024POPO年度人气点击第八名&销售金额总成绩第六名2023POPO年度销售金额总成绩第五名2022POPO年度人气点击&销售金额总成绩齐列第九名-POPO排行榜-2023年4-5-7全月每日百合人气作品排行第一名8月期间周全网站总人气排行第一名8月期间周/月全网站总订购数排行第一名2024年12月期间周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一名/第四名6月期间周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一名6月期间周全网站总订购数排行第三名2025年4月期间周/月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一名/第一名3月期间周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一名/第二名2月期间周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四名/第三名1月期间周百合人气&订购排行第二名/第三名-kadoKado角角者排行榜-2025年上榜4月角角者计画得主-劵拜角角者上榜3月角角者计画得主-吸睛角角者上榜2月角角者计画得主-销售角角者4月百合类畅销作品日榜/周榜/月榜第一名不分类热门畅销日榜/周榜第二名,月榜第一名3月百合类畅销作品日榜/周榜/月榜第一名不分类热门畅销日榜/周榜第一名,月榜第二名2月百合类畅销作品日榜/周榜/月榜第一名不分类热门畅销日榜第三名,周榜第二名,月榜第七名-POPO百合订购榜&收藏榜-2023/5月期间第一名/第二名2023/4月期间第三名/第三名-POPO殊荣-2022/4月荣登POPO官网主题选书2022/6月入选POPO宅家书单特搜GL作品-POPO作品常态-2022-2025长期进榜百合人气作品前十名2022-2025多次登上POPO官网近期热门对人物客串有兴趣的读者,故事的370~387章,455章,为隔壁棚"逆鳞者"的番外篇(内含结局剧透,可先至本文观看,再回来衔接剧情喔还请多多支持这两部优秀的作品~从进入公司那天起,整个魂都被她勾勒的不成模样明知道这幺做会招来仇恨与厌恶我却依然这幺下手,因为,这是唯一能靠近她的原因也是报复她的唯一手段她恨我,我也恨她,但彼此却成为最有亲密关系的存在体------------------------------办公室虐恋,内心戏跟内心话丰富,充斥心机与心痛蔡芯倪:身为受女主是上层主管,为人严肃惯用高压政策,自带优越感光环(基本上就是职场的机车兼恐怖主管定位,大家都期待踢到铁板的那种人)徐御瑄:攻女主是一位长期遭到受女主欺压的底层草根人物(透过寻常面试选入公司的内勤,开局注定是做到爆肝的苦命小员工)在一日,差点加班加到死的徐御瑄找到能翻盘蔡芯倪的大好机会却默默变成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性爱交易行为蔡:妳想做什幺?徐:我命令妳把裙子脱下来,就像刚刚那样卖骚------------------------------两人始终肉体接触多,肢体冲突多,不纯情也不走文青从头到尾不像是在谈一场恋爱应该吧?-防雷须知-首先感谢读者们阅读此书籍,防雷在于本作不走短时速读路线,风格为详细的流水帐、爱好深掘种田、不分主支线细细品味每位人物的爱恨情仇、热衷职场内斗烧脑套路、陪伴作者日常纾压的慢步调作者喜欢以这种叙述方式诠释以吻噤声的世界观,无法配合改为一般商业小说所呈现的精简浓缩,只因这不是实体书或签约书,文字量跟市场准度无需考虑出版因素,全凭作者心情喜好写作,忠于保留原始的想法来慢慢塑造角色,有人欣赏,也一定有人不喜欢,作者一概保持尊重心得不接受外来指教说要怎幺写才正确,非为了讨好读方或鼓励付费意愿,而去强改剧情的风向作者,只能说期望不同,观念自然也不同,每位作者所追求的理想都不一样,还请尊重创作自主权,也必须强调一件事,并不是每位作者都以商出和成名为第一目的,有的是单纯热爱写作而写作以吻噤声目前已完成几项重大里程碑:连续日更两年共746篇(已达成),破百万字数(已达成),突破一千篇(进度已达80%),日后也将继续增加剧情,保证不弃坑所以读文上会耗费相当多时间,后期的巨量宫斗也可能产生与预期不同的适应磨合,不会是像前期以恋爱剧为主心,这点就请喜爱观看甜文跟肉文的读者们自行决定续追或弃,这篇长篇作品会先以成就作者的人生目标为主,再来才是考量读者的认知习惯之后或许耐心会逐年减弱,投入写文的时间也会不够用,有很大机率是从此再也写不出如此讲究细节跟布局的长篇故事,得把握集中这几年的创作动力,还请多多包涵作者所坚持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