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交往？

「要吃吗？」周祈安晃了晃手上的饼干，问坐在旁边的丁辰。

「嗯，谢啦。」丁辰没客气，手直接探进包装袋里拿了几块，「妳在看什么？」

「唔......海明威的短篇集。」周祈安把封面秀给丁辰看，「挺好看的。」

游览车载着去毕业旅行的学生们，摇摇晃晃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从他们出发到现在快要一小时了，班上同学们都兴致高昂地嘻笑玩闹着。

丁辰和周祈安坐在一起，周祈安在靠窗的位置，坐在张易婷旁边的邱晏真和她隔着走道，刘若晴和李佳颖在邱晏真她们前面的座位。

「妳不会晕车吗？」

「我觉得还好。」

两人的对话不多，可能是车上最安静的人了，邱晏真和张易婷共用一个耳机听音乐，和从前面座位露头的刘若晴和李佳颖聊着天。

「哪篇好看？」丁辰看了那边几眼，百无聊赖地问周祈安，「海明威的作品我只看过老人与海。」

「我只看到一半。」周祈安从书中擡起头，「嗯......目前为止的话，最喜欢三声枪响。」

周祈安翻到她说的篇章，把书放到中间，两人凑在一起看书，周祈安还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和心得。

邱晏真一边聊天一边不时偷偷往丁辰瞄，就见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然而看没多久张易婷就喊了她，表情贼兮兮地要和她聊八卦。

八卦的吸引力很快就拉走了邱晏真的注意力，她很快就沉浸在张易婷绘声绘影的描述里，暂时把丁辰那边的情况抛在脑后。

丁辰没发现邱晏真的视线，还在和周祈安讨论小说，不过讨论到一半她就感觉有一点点晕车，周祈安见状便把书阖上，不过她来了兴致，嘴巴还在滔滔不绝说着。

其实丁辰对周祈安说的内容挺有兴趣的，但意识就是不知不觉会想到隔一条走道的人。

「丁辰。」在丁辰不知道第几次望向邱晏真后，周祈安终于停了下来，「妳想过去和她们聊吗？」

察觉到自己的分心有点不尊重正在说话的朋友，丁辰忙把视线投回周祈安脸上，「没有啦，抱歉。」

「是没关系。」周祈安回道，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半晌又问：「妳这阵子和邱晏真很好？」

「嗯。」听见关键词丁辰神色明显不自然了一下，「这学期我不是开始补数学了嘛，我们上同一间，常常聊天就熟了。」

周祈安点点头，补习的事她知道，但她心里有另外一件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经过几秒的挣扎后，她招招手示意丁辰靠近一点。

丁辰不明就里但还是凑过去，周祈安这才很小声地说：「上次晚自习我听到有人在八卦妳和邱晏真。」她观察了一下丁辰的神色，见她还算平和才又继续说下去，「嗯......说看到妳们两个午休时间偷接吻。」

丁辰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她马上就知道周祈安口中的那些人看到的是哪一天的事。

彼时的两人已经表明心意，那天邱晏真隔壁的同学正好请假，邱晏真便拉着她要她在那个同学位置上午休。两人趴在桌上靠得极近，邱晏真用亮晶晶的双眼看她，她心跳得很快，感觉邱晏真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缠绵地绕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邱晏真突然擡头看了教室一圈，丁辰不明所以跟着直起身，然后邱晏真便回过头靠近她的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眼前就一片黑，唇瓣上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两人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趴下睡觉，她记得她把脸埋在手臂间，过了好久才觉得体温恢复正常。

她们也就在教室出格过那么一次，没想到那个瞬间被看到了，亏邱晏真还事先侦查过呢。

周祈安看见丁辰红了耳朵还有僵住的样子，心下知道这个八卦的真实性大概是八九不离十。

「妳们在交往喔？」她的音量依旧压得很低，要不是丁辰靠得近，在吵闹的车子里根本听不见，「我怎么不知道？」

「才交往没多久啦。」丁辰的声音细如蚊蚋，「而且我们又没聊过这些。」

虽然认识一年多了，不过她和周祈安很少聊到感情的话题，丁辰在这之前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周祈安也没问过或提过这类的事情。

「那从现在开始就是有聊过了。」

「我以为妳对这些不感兴趣。」

「不会啊，我听的八卦可多着呢。」周祈安勾唇一笑，「而且我会看言情小说。」

「真的假的？」

「骗妳干嘛？」

「那妳怎么都不跟我分享？」

「因为之前有一次跟妳聊这类东西的时候，妳整个人兴致缺缺的，所以我以为妳对这种事情没兴趣。」

丁辰沉默了一下，「我现在有兴趣了。」

「喔，所以之前是真的没有？」周祈安问。

丁辰不说话默认，周祈安正打算详细问问她和邱晏真的发展时，余光却瞧见对面座位投过来一道锐利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和丁辰给洞穿，在周祈安看过去的时候，邱晏真又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和旁边的人继续聊天。

周祈安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个温柔的人眼神这么凶，再看看通红着脸的丁辰，嗯......也没想到自己的好友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的。

她觉得这个场面很有趣，但还是稍微拉开了一点自己和丁辰的距离，虽然从邱晏真的角度看起来根本没差多少。

「妳们怎么敢在教室接吻的啊？」周祈安彻底把小说放到一旁，觉得终于有一些比书本更能吸引她的事情出现，「不过我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就是了，而且他们还聊得很兴奋。」

丁辰满头问号，「他们有什么好兴奋的？」

「大概是嗑疯了。」

「嗑什么？」

「嗑疯了。」周祈安重复并解释道：「从嗑cp这个词来的，cp是couple的的简称，意思是有些人会沉迷在剧或者小说、漫画之类的里面的情侣关系。」

「像腐女喜欢某些配对的那种感觉吗？」丁辰想了想，从自己周遭找了一个感觉最接近的行为来理解这个新词汇。

「对！就是那样！」

丁辰无言了一下，不是很能理解，而且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也就那一次在教室里而已。」她回头解释周祈安一开始的问题，「平时顶多抱一下。」

「没看出邱晏真是这样的人。」周祈安说，当初在听那几个人八卦的时候她有些讶异，「他们说她把妳眼睛遮住后亲了妳一下，说得有声有色的。」

这也未免太详细了点，丁辰闻言脸上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妳是没看到，邱晏真的反差快把他们杀死了。」周祈安啧了两声，又补充道，「喔对了，妳也是。他们还说原本以为妳是无情的人，结果被亲完那个表情......」

「闭嘴。」

「妳害羞啰？」

丁辰瞥了嬉皮笑脸的人一眼，用眼神警告对方。

「但妳平时真的满给人距离感的。」周祈安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真的只有一点，「虽然看起来跟大家关系不错。」

「有吗？」丁辰回想着，「还好吧？」

「妳就只是敢说话的我而已。」

「我没有看起来对小说以外的东西都没兴趣的样子吧？」

周祈安用一种微妙的表情望向她，「妳的形容好精准，差不多就是那样子，只差没有沉迷在小说里。」

「......」

「而且我也没有对小说以外的事都没兴趣。」

丁辰用「妳最好是」的表情回看周祈安，对方耸耸肩没打算多解释或争辩。

「所以妳刚才在看什么？」周祈安换了个问题问，话题继续围绕在丁辰和邱晏真身上。

「......没看什么。」

周祈安隐晦地往邱晏真看了一眼，后者和张易婷就像她和丁辰一样靠在一起说话，两个人不知道聊到什么笑得很开心。

「妳笑什么？」看着周祈安有一点阴险的笑容，丁辰莫名有种自己内心被看透的感觉。

「跟朋友聊天而已妳也要吃醋喔？」

「我哪有！」

丁辰的声音不自觉大声了点，她感觉邱晏真肯定在看自己，她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瞪着周祈安。

「没有就没有，激动什么？」周祈安还在嘴欠，「那就是妳想过去和她坐一起？」

丁辰不想承认自己两者皆有，她抱臂躺到椅背上又斜眼瞪了周祈安一眼，「妳好烦。」

她甚至怀疑周祈安有读心术，不然怎么能猜自己心思猜得那么准。

「欸那妳们两个谁先告白的啊？」周祈安完全无视丁辰的瞪视继续八卦。

「......她先的啦。」丁辰是第一次和同侪聊自己的感情事，她有些害羞，视线停在自己鞋子上。

周祈安平时话很少，但是遇到有兴趣的话题——以前大多都是小说之类的——会说个不停，跟变了个人一样。

「真的假的？我以为是妳。」周祈安讶异地说。

「为什么？」

「感觉妳不会想太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丁辰闻言，不禁回想起自己和邱晏真第一次在补习班做那种事情的场面。

周祈安该不会其实满了解自己的吧？

「她比较勇敢啦。」丁辰没有否认周祈安说的话，想到邱晏真诉说情意的样子，她的语调一下柔和了起来。

周祈安被弄得起了鸡皮疙瘩，「那妳都怎么叫她啊？」

「就叫她晏真啊。」丁辰回答，「妳的关注点好怪。」

「哪会啊？」周祈安不服气，然后又接着说：「好普通喔，没有特别的暱称什么的吗？」

「没有耶。」丁辰说，「这样很怪吗？」

「是没有什么怪不怪的啦，只是小说常看到情侣会有小名，就好奇妳们有没有而已。」周祈安答道，「那她叫妳什么？就丁辰？」

「对啊。」

「那妳们怎么在一起的？」

「......干嘛告诉妳？」

「小气耶。」

「谁理妳。」

「讲一下啦——」

「妳再吵我就跟刘若晴换位置。」

「哇赛妳太狠了吧？」周祈安表情惊恐看着丁辰。

周祈安是慢熟的人，最不会应付像刘若晴那种自来熟的类型，而且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她很感兴趣，那股热情实在让她招架不住。

「妳也太怕她了吧？」丁辰见周祈安立刻安分下来觉得很好笑。

「妳不懂。」周祈安面露痛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毕业旅行的领队提议让班上同学唱歌，此时刚好一首曲子唱完，麦克风传到了邱晏真手上，她打断两人的对话递了另一支麦克风过来，「妳们要唱吗？」

周祈安马上闭上嘴摇头摆手装哑巴，要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唱歌简直是要她的命。丁辰也有些为难，她刚刚和周祈安两人像是在自己的聊天室，所以没能像其他人一样投入到现在这种高昂的情绪里。

「那我给易婷唱啰？」邱晏真见丁辰有些犯难，没有逼迫她。

丁辰点点头，在前奏的旋律出来时却愣住了，她擡头望向前面显示歌词的萤幕，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双人对唱情歌。

张易婷很会唱歌，邱晏真没有特别会唱，但都在调上而且声音温温柔柔的很好听，丁辰面无表情听完一整首歌，旁边的周祈安倒是快笑死了。

哼，全是技巧没有感情。丁辰一边拍手一边在心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