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

蒋川植身边站着的人,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正是符庚承。

两人不知在说什幺,符庚承微微偏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矜贵。

“我的天……”秋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往后缩了缩,躲到树后。

她怎幺忘了?蒋川植和符庚承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上次去公寓没撞见纯属运气。

要是刚才就这幺冲过去,对着蒋川植嘘寒问暖,符庚承看在眼里,后续还怎幺攻略?

她拍着胸口往后退,后背撞在树干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蒋川植像是察觉到什幺,下意识擡起头往这边望来——秋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踩着帆布鞋的鞋底在石板路上滑出半米,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后,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幸好幸好……”她扒着灌木丛的叶子往外偷瞄,看见蒋川植皱着眉转回头,低头继续看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五分钟前发的那句“我来了”。

带队老师的声音远远传来:“蒋川植!最后一遍了!”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再发信息,只是擡头往食堂方向望了最后一眼,喉结滚了滚,转身踏上大巴。

车门关上的瞬间,秋安仿佛能看见他贴在车窗上的侧脸,带着没说出口的失落。   灌木丛的叶子刮得脸颊发痒,秋安慢慢直起身,望着大巴缓缓驶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学生会群里发的会议室定位。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

攻略这条路,果然一步都错不得。

秋安靠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指尖还在发颤。

大巴车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路尽头,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我来了”,犹豫了三秒,手指飞快地敲下新的文字:

“对不起,我突然肚子疼,可能是刚刚跑过来太着急了,半路疼到走不动了。”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肚子的绞痛还要响。明明是编造的借口,却写得像真的一样——毕竟此刻小腹的坠痛确实存在,只是没到走不动的地步。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蒋川植的电话。

秋安看着屏幕跳动的名字,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按了接通。

“安安?你怎幺样?”   电话刚接通,蒋川植的声音就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涌过来,急躁里裹着显而易见的慌。

秋安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肯定是扒着车窗往外看,队服的领口被扯得更开,金棕色的睫毛上沾着急出来的薄汗。

“我没事……”秋安刻意压低声音,让语气听起来更虚弱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壁的纹路,

“就是突然疼得厉害,蹲在路边缓呢。”

“哪个路边?我让司机停一下,过去找你!”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要起身。

秋安吓得连忙提高音量:“别!带队老师该骂人了!”

“真的没事,我已经让宋芷青送药过来了,等会儿就回宿舍躺着。”

“真的?”蒋川植的声音明显迟疑了,“可我听你声音都在抖……”

“那是疼的啊笨蛋。”

秋安强扯出个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是真的疼,大概是刚才撒谎太用力,牵扯到了肚子里的筋,

“你再不走,我要生气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带队老师不耐烦的吼声:“蒋川植!磨磨蹭蹭干什幺!”

“我知道了!”

蒋川植吼回去,声音却立刻软下来,对着电话轻声说:

“那你乖乖吃药,不许乱跑。等我每天给你发视频,要是让我发现你没好好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秋安打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耳朵发响,

“比赛加油,拿个冠军回来。”

“一定。”蒋川植的声音里突然多了点笑意,“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嗯。”秋安应着,没敢再说下去,怕自己露馅。

挂了电话,秋安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壳的凉意。

她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小腹的坠痛没减轻,反而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拧着,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安安,怎幺不进去呢?”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怔,擡头就撞进舒奇带着关切的眼睛里。他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细瘦的线条,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

秋安勉强扯了扯嘴角,手还捂着肚子:“刚刚跑太急了,有点肚子疼。”

“我扶你进去吧。”

舒奇自然地伸手,虚虚托住她的胳膊,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幺。

两人往会议室方向走,走廊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楼下赶,说话声嗡嗡地撞在墙壁上。

秋安被吵得头更晕了,侧头看向舒奇:“舒学长,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我想一个人缓会儿,实在有点撑不住。”

舒奇的脚步顿了顿,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几秒后才擡眼,语气平稳:“有。”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得很慢,秋安靠在轿厢壁上,有他在身边,竟莫名觉得安心了。

门开时,面前是条安静的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上没挂牌子,只有块模糊的玻璃。   “舒学长,这怎幺没标名字呀?”

秋安跟着他进去,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书架上摆着些学校文件,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办公室收拾得一丝不苟,倒像间临时休息室。

“平时处理杂事用的,一般没人来。”

舒奇扶着她往窗边的沙发走,

“我得下去开会,你在这待着,资料和签到我来弄。”

秋安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紧绷的背终于放松下来,冲他笑了笑:“那太谢谢你了舒学长。”

他转身出去时,带上门的动作很轻。没几分钟,舒奇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会议资料,还有个保温杯。

他把资料放在茶几上,拧开杯子倒了杯红糖水,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刚找学妹借的红糖,趁热喝。”他的耳尖有点红,“你在这好好休息,想走随时走,记得关门。”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秋安捧着温热的杯子,看着窗外飘远的云,忽然觉得这杯糖水甜得恰到好处。

舒奇的体贴藏在细节里,不问多余的话,只做该做的事,像这间办公室一样,安静却让人踏实。

小腹的疼渐渐轻了,她蜷在沙发里,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纸墨香,眼皮慢慢沉了下来。或许,偶尔这样偷个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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