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也有脾气。
不同于真正的讨好型人格,她的所谓讨好只是为了获得。有目的、有底线、有绸缪地播种、施肥,耐心照拂,然后丰收。
最初察觉自己这方面的转变时,不是不错愕,甚至厌烦。但有赖于江蔺的悉心教导,苏然的适应能力很强。不过花费些许时间梳理权衡,就轻而易举地接纳,并且享受。
然而,心甘情愿伏低做小的前提,是要有收获的苗头,而非如今天这样反复要也要不到。而且,不止今天,他一路总在拒绝。
苏然有点儿生气了。不是伤心、难过之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气。
她从小被捧着,某日骤然发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打击虽大,却不能改变她主体意识强的事实。
知道那些时,父母已将她养到10岁,或者11岁。总之,性格方面的底色已经形成,以自己为先的种子早已被母亲扎实种下。
所以就连面对父母双双外遇的晴天霹雳,她也很快将自己收拾好,如常上学、交友、娱乐。
改变无非是她要频频上外网搜索一些素材,做一些不堪的尝试,以应对身心的变化。
“唯唯诺诺”从来只在父母面前,现在再增加一个龚晏承。不能否认其中有那种类似对长辈的心情的影响。正因为掺杂进对长辈的心情,所以他的疼爱都像长辈的疼爱,才令她总是肯伏低姿态。
对此,苏然已经想得很明白。
可又不止是长辈。
所以她此刻仍有脾气可发,仍有脾气敢发。
然而当下,苏然并不明白这种替代性发泄在她生命中的重量。
她挣开男人的手直起身,涨红着脸向他大声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不怕!”
俨然一个不服管教的熊孩子。
龚晏承的眉眼却奇异地柔和下来。
孩子闹脾气,大人总要更包容才是。他无师自通地做个慈父,轻轻按住苏然的手,耐心和她协商:“就刚才那样,如何?也很舒服是不是?”
刚才…是要用手?
苏然脸更红了,生气和羞愤兼而有之。她难道只是想做?
女孩子用一种近乎凶恶却湿润的眼神瞪他,并不明白这样的眼神在床上根本如同春药。
而龚晏承只是耐心温和地回望,竟丝毫不受身下那东西的影响。
苏然更气了。胸口起伏着吭哧吭哧喘气。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一拍床面:“不做就不做!有什幺了不起!……我,我……”
后面的话,在她看清龚晏承眼神的瞬间止住。那眼神温和沉静,深处却有暗流涌动。
她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龚晏承先是听到翻箱倒柜的碰撞声,然后是水流哗哗作响。
苏然在洗玩具,给她“破处”的玩具中最大的一个。表面是软软的硅胶材质,要稍稍用力才能感受内里硬的部分。
她使劲儿搓、使劲儿搓,将那当成男人的肉棒在蹂躏。对照真实物体上最敏感的部位,在假阳具相应位置用力按、捏,甚至泄愤似的拍了一巴掌。不敢在龚晏承身上用的十八般武艺,都叫她用到了这儿。
龚晏承进来时,她已经折磨完那东西,并冲洗干净了。
他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以及她手里湿淋淋滴着水的假阳具,表情有些难言的复杂。
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无声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仔细洗净双手,然后从她手中抽走那东西,声音低而恳切:
“Susan,不要用这些东西,好吗?”
苏然:……
用最顶、最Daddy的脸,说最服软的话,他是怎幺做到的啊?
女孩子傲娇地轻嗤一声,“凭什幺?”
龚晏承闭了闭眼,下颌线绷紧一瞬又放松,姿态放得更低,“不凭什幺,只是我的请求。”
“哦……请求,那我可以不答应咯?”
她作势要将玩具拿过来。
龚晏承将拿玩具的手向后略略举高,“……那至少不要在我面前,好不好?”
苏然心里忽然一点气也没了。是为着占有欲……她知道,并且很能理解。
可是……
她小声拒绝:“不好。”
语罢,不再看他,专心接水、挤牙膏,准备洗漱。
“Susan……”
龚晏承说不出更多求她的话,一开口势必引出更多。而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他还没法坦露更多。
两个人隔着镜面用眼神交涉。无声的角力在愈见潮湿的空气中蔓延。
半晌,龚晏承低低叹息一声。
不能用她,于是只能用自己。
他换了语气,温和地笑:“好吧。这样,你先刷牙,如果十分钟后你还想要,我们就做,怎幺样?”
“十分钟?”苏然狐疑地擡眼,从镜子里捕捉他的目光。
“对,就十分钟。”龚晏承温和无害地望回去,笑:“不敢答应?”
“有什幺不敢的?我答应!……哼!”
她气鼓鼓地转身,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拿起牙刷、端起杯子,按捺住砰砰的心跳,开始刷牙。
余光里,男人来到她身后,高大宽阔的身影犹如深渊投下的实体,将她完全笼罩。只停顿极短暂的一瞬,那阴影便沉降下去——他蹲下来了,就在她身后、臀部下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