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痛……好痛。
这是临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她和父母准备驾车前往南杭看房,林间公路葱郁的树木和淅沥的小雨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视野。
前一秒她还窝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然而下一秒,他们在急转弯时意外与一辆大运汽车毫无征兆地相撞了。
然而本该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时间像被放慢了几千倍。车的框架被挤压粉碎,无数透明的玻璃闪回过父母慈和温柔的面庞,转瞬又凝成满脸恐惧的模样。
临喻清晰地捕捉到每片锐利的碎渣在面前划过,她惊恐地瞪大眼,这巨大的冲击力让女孩吓得脸色煞白。
前驶位的两个人为她阻挡了大部分冲击力,飞溅起的玻璃碎片直接割破了临父的喉咙,他虎口还紧紧握着方向盘,半颗脑袋吊在脖子上,身体抽搐后无力地倒在车窗旁。
临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挡风玻璃前,一根粗长的铁棍狠狠地贯穿她的腹部。鲜血四溅,染红了坐垫,车座上多出一个骇人的洞口,正不停地流淌着血液。
爸爸,妈妈……
临喻微张着不停颤抖的嘴唇,一时都忘记了失声尖叫,耳边的爆破声快要刺破耳膜,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切嘈杂的声响都消失了——
突然间,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机械电音在临喻的耳边响起:
【亲爱的宿主。】
【您愿意与047绑定色情攻略系统吗。】
【从此攻略优质男人的大肉棒,体会爽翻天的性福人生。】
……什幺?
临喻现在处于一种无法思考的状态,她呆愣愣地看着空中喷涌着的大量暗红血液,指缝里也被弄上了湿淋淋的血迹,像被血色的染缸浸染过。
可下一秒,惯性迫使她倒向前方被血浸湿的硬垫,重重的撞击让她清醒许多,尤其是在目睹了父亲和母亲的惨状,可眼前的所有事物又恢复原速。
爸爸妈妈死了。
就这样死了。
女孩原本姣好的脸颊变得毫无血色,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不幸的遭遇和亲眼看到父母惨烈的死状,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等到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即将抵进她的眼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画面闪过。
好像走马灯般的一幕幕模糊地呈现在她脑海里。
最后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弯腰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是刚成年的哥哥离家前往北方做生意的前一晚。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和不舍,她哭的喘不上气,他却用一颗柠檬硬糖哄她放开了他的手。
“小鱼,等我回家。”
等我回家。
那阵无情的声音又在脑海里突然响起。
【看来您好像遇到了困难,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您与047绑定色情攻略系统并听从安排,047保证您一定能活下来。】
她只听到了活下来三个字。
活下来。
【收到,宿主与047绑定成功。】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临喻彻底失去了意识。
“……是的,喻先生,您妹妹现在并没有什幺大碍。”
“车辆损坏的程度让人不忍直视,连您的父母也在第一时间因撞击身亡。”
“就算是驾驶位的两人抵挡了大部分伤害,可在后座的喻小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显然不合常理。就连我们都无法解释这种情况。”
“不过该说不说,这真是奇迹。”
消毒水味道侵占了整间病房,偶尔伴着焦急的关切声,女孩纤长的眼睫毛稍微颤了颤。
好吵。
“小鱼?!”
是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她突然有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临喻艰难地睁开眼,视野聚焦时撞上一个男人,他肩膀微颤,柔软的棕栗色发丝遮挡了红肿的眼尾,两只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她的左手。
“……哥?”
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嗯,哥在。”
临墨勉强扯起一丝疲惫的微笑。
临喻感觉头痛欲裂,她费力地揉了揉脑袋,在哥哥和医生的劝阻声中仍旧硬撑着身体坐起来。
“我记得……我记得好像出车祸了。”
“爸爸妈妈……”
她表情一凝,好像想起些什幺,生硬地看向临墨,可对方却抿着唇刻意回避着她的视线。一种不好的预感徘徊不定,她着急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爸爸妈妈呢?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们被送去抢救了吗?”
站在一旁的医生叹了声气,悄悄离开房间关上了门,沉默几秒后,男人终于在压抑的气氛里开口。
“他们死了。”
临喻愣住,张着嘴一直念叨着不可能,然而脑海里切实的画面直接印证了父母无法生还的事实。
他们原本住着的县城老小区里的家拆迁了,爸爸妈妈两个普通人努力了半辈子,终于攒够钱打算在市里买一套房子,他们差一点,就差那幺一点就可以过理想中的生活了。
她原本有美满和睦的家庭,还算不错的学业跟前途,全都化为乌有了,她十七岁以来一切所期望的事物在此刻被击得粉碎。
她的愿望并不算宏大,只是想长大后能帮哥哥一起分担父母的压力,再买一套房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一辈子。
可是就连这样平淡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为什幺幸福总是近在咫尺。
临喻在床角缩成一团,用手死死地扒着病床被单,指腹因过于用力泛白。她鼻尖泛红,眼眶里盈满泪水,最后大颗圆润滚烫的泪珠在脸颊滑落,渗进纯白的被子里。她抽噎着,鬓发和刘海黏成一团。
男人感觉喉咙发紧,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伸手想擦拭她脸上狼狈的泪痕,又怕粗粝带茧的掌心弄疼了她。
“别哭。”
女孩扑进他怀里,将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肩膀旁啜泣,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狼狈到鼻涕都蹭到他的衬衣上。
一向洁癖的他没有嫌弃,反而像小时候哄她一样,用手缓慢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她的手指紧巴巴地抓着他的衣角,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泪水浸湿了布料,每一滴泪都烫得他心口发酸。
她震耳欲聋的委屈和悲伤,重量快压垮他的半边肩膀。
“还有我在。”
“还有我在。”
他不停地低声呢喃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