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我必须找到他们 ]
[他们失踪了。]
[在这座由你内心构筑的、活着的阴影之中]
你所熟悉的、与 Krueger 和konig共同商议装修居住的别墅,已不再是那个拥有清晰边界的安全屋。
它生长了。
当那源自你内心的、失控的阴影彻底固化时,你惊恐地发现,别墅的墙壁在无声地延伸、扭曲。
原本通往书房的门廊,变成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悬挂着破败水晶吊灯的悠长走廊;窗户看出去不再是花园,而是更多、更密集的、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尖顶,如同某种无限增殖的霉菌,将你们彻底包裹其中。
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般的庄园,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浸透着独属于你的恐惧。
最后的战斗发生在庄园那已然异化的大厅。
原本的温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高耸、阴森、如同废弃教堂般的穹顶,上面布满了锈蚀的管道和干涸的、如同巨大血管般的痕迹。
konig 和 krueger 将你护在身后,退守到旋转楼梯的下方。
空气中弥漫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某种沉重的、多足生物在楼上地板拖行的巨响。
那不是人类,甚至不是已知的生物,那是你内心更深层、更无序的恐惧所凝结成的“象征”。
“Geh! Nach unten! In den ‘ruhigen’ Bereich!”
(走!去下面!去那个‘安静’的区域!)
krueger 低吼着,一边给手中的突击步枪上膛,金棕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楼梯上方那片蠕动的黑暗,那里正不断剥落下锈红色的碎屑和粘稠的液体。
konig没有说话,他只是用他庞大的身躯作为最后的盾牌,挡在你和威胁之间。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消防斧,在弹药即将耗尽时,这是最可靠的武器。
他回头看了你一眼,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风暴来临前最后平静的海面,里面是无声的催促与决绝的守护。
你被迫后退,逃向通往地下酒窖的楼梯,那是你们之前发现的、在“表世界”状态下相对最稳定的区域。
在你跌跌撞撞冲下楼梯,最后回头一瞥时,你看到的是 krueger 打光最后一个弹匣,怒吼着冲向黑暗的背影;是 konig挥动斧头,迎向从侧面阴影中扑出的、如同扭曲人偶般怪物的庞大身躯。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坍塌声,某种非人的、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嘶吼,以及最终将一切吞没的、绝对的死寂。
沉重的酒窖门在你身后自动闭合、锁死,将所有的声音隔绝。
你在冰冷的地窖里不知蜷缩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
你颤抖着,推开那扇如今感觉无比沉重的门。
眼前灰蒙蒙的景象让你窒息。
你回到了“表世界”,你安全了,暂时的。
无处不在的、昏黄如垂死夕阳的光线,透过积满污垢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扭曲的光斑。
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如同焚尸炉里飘出的灰烬,冰冷刺骨。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覆盖着一切,华而不实的洛可可家具、挂在墙上如同嘲笑般的人物油画、以及蜿蜒向不知名黑暗处的楼梯。
万籁俱寂,只有你的心跳和脚步踩在灰烬上发出的“沙沙”声,在这片巨大的寂静中显得无比清晰而骇人。
这里是你的临时“安全区”。
那些具有直接攻击性的、扭曲的怪物似乎蛰伏了起来,或者说,它们存在于另一个层面。
但这份“安全”是如此的脆弱和压抑,它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等待猎物自己崩溃的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回忆腐烂的气息,每一扇紧闭的门后,都可能隐藏着你不敢面对的过去。
你紧紧攥着 konig在最后时刻塞给你的、他那把总是随身携带的战术匕首,以及 krueger 弹匣耗尽后扔给你的、那把他贴身的、带着他体温和硝烟味的格斗刀。
他们失踪了。
在这座由你内心构筑的、活着的阴影之中。
为了给你争取躲入“表世界”的时间,他们可能已经被那片血与锈的世界吞噬。
这个认知带来的痛苦,尖锐而冰冷,压过了你对环境中无处不在的诡异的恐惧。
它没有让你瘫软,反而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你冰冷的四肢。
你不能永远躲藏在这片寂静的灰烬之下。
你必须找到他们。
你必须面对那个……将这里变成如此模样的、你内心真正的黑暗。
你深吸一口那带着灰烬和腐朽木头味道的冰冷空气,迈出了探索的第一步。
当警报变得清晰、尖锐。
“表世界”这层脆弱的伪装将被彻底撕开,你所处的这片寂静坟场,将瞬间堕入充满直接暴力与恐怖实体的“里世界”。
你的孤独征程已经开始。
在这座无限延伸的、属于你的心灵庄园里。
你的敌人,是你自己。
而你的动力,是那两份沉甸甸的,守护的承诺。
防空警报的余韵像冰冷的蛛丝,缠绕在庄园的每一寸空气里,最终沉入死寂。
随之而来的,并非声响,而是一种质变。
昏黄的光线像被泼上了浓稠的血液和铁锈,骤然黯淡、猩红。
墙壁上覆盖的优雅壁纸大片剥落,露出后面不断渗漏暗红色粘液的、搏动着的肉质组织,与锈蚀的钢筋狰狞地交织。
脚下柔软的灰烬硬化成粗糙的、仿佛被大火焚烧过的金属网格,踩上去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空气中弥漫的尘埃被更浓烈的、混合了血腥、腐肉和电流焦糊味的恶臭取代,浓烈到几乎让你呕吐。
它来了。不是通过门扉,而是像一场高烧中的噩梦,直接覆盖了原有的现实。
你站在酒窖出口的阴影里,心脏跳动得几乎要撞碎胸骨。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你。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着“危险!后退!”。
眼前的景象既陌生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那些扭曲的结构,依稀能看出别墅原本的轮廓,如同一个你熟睡的房间,在噩梦中被拆解、重组的刑室。
你紧紧攥着手中两把冰冷的刀具,konig的战术匕首,krueger 的格斗刀,它们是你与那个“正常”世界最后的、脆弱的连接。
你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无法迈出第一步。
(太可怕了……这里……到处都是……)
(他们会在这里吗?在这种地方……还能活着吗?)
(不,我不要出去……让我回去……回到表世界……)
退缩的念头如同诱人的毒药,几乎要让你转身逃回那个相对“安全”的地窖。
但就在这时,你的指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 konig递来毯子时的温度,听到了 krueger 那句沙哑的“我们会处理好”。
你仿佛看到 konig 那双在红光下冰封火焰般的蓝眼睛,看到 krueger 决绝冲入黑暗的背影。
他们是为了你,才落入这片地狱的。
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了被恐惧冻结的心脏。
一股混杂着愧疚、担忧和某种复杂的灼痛,强行驱散了部分冰冷。
(我不能……不能让他们独自在这里……)
(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或许受伤了,或许……)
(我必须找到他们。我必须。)
勇气,并非无所畏惧,而是即使浑身颤抖,也要在恐惧中迈出那一步。
你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能漫无目的地乱闯。
你需要线索。
你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目光如同受惊的鸟儿,在血腥与锈蚀的景物间飞速跳跃,寻找任何不属于这片纯粹恶意的痕迹。
你看到了地面上干涸的、拖拽式的暗色血迹,心脏猛地一缩,但仔细辨认,那痕迹似乎更早,带着非人的粘稠感,你稍微松了口气。
你继续前行,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除了管道滴漏的粘稠液体声和远处金属摩擦的噪音,你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像是金属碰撞的轻响?
你的呼吸一滞,立刻屏住呼吸,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条原本通往客厅的走廊,如今却布满了如同荆棘般突出的钢筋和蠕动的线缆,尽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害怕吗?
是的,怕得要死。
但想到那可能是他们。
可能是 konig试图发出信号,可能是 Krueger 在与什幺东西搏斗,你的脚还是颤抖着,踏入了那条如同怪兽食道般的走廊。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你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过度解读着每一个阴影的形状,每一次微弱的气流变化。
你紧紧握着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酸痛。
你害怕下一个转角会遇到无法形容的恐怖,更害怕找到的……是他们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躯体。
这种恐惧与希望交织的煎熬,几乎要将你撕裂。
但你没有停下。
你也不能停下。
你知道,在这片由你内心恐惧构筑的地狱里,你既是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可能的救赎。
为了他们,你必须成为后者。
哪怕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神经上,你也必须走下去,直到找到他们,或者……找到离开的方法。
你蜷缩在一个布满锈蚀管道的狭窄凹槽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你的后背,激得你一阵阵战栗。
外面,那沉重的、混合着金属拖行与湿滑肉体蠕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的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撞击,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不要过来…不要发现我…
你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会暴露你的位置。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 konig沉默守护的身影,闪过 krueger 强势命令你“藏好”的画面。
此刻,他们的缺席,让这份恐惧放大了千百倍。
然而,命运从不理会落难者。
就在你以为那声音逐渐远去时,一张扭曲的脸,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从你藏身的凹槽上方倒吊下来!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
像是融化的蜡像混合了锈蚀的金属,五官错位,一只硕大的、没有眼皮的眼球死死盯着你,从它撕裂的、滴着粘稠黑色液体的嘴里,发出一种如同老旧收音机杂讯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
极致的恐惧像一颗炸弹在你脑中炸开!视野瞬间收缩,只剩下那张恐怖到极点的脸。
你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在下一秒被汹涌的肾上腺素疯狂点燃!
“啊——!!!”
一声短促的、不受控制的尖叫从你喉咙里挤出。
就在那怪物带着腥风扑下来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但身体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记忆。
krueger 严厉的声音在记忆碎片中响起
“Winkel! Stoß zu! NICHT ZÖRGERN!”
(角度!刺进去!不要犹豫!)
konig笨拙却耐心的示范,他如何用庞大的身躯作为支点,如何将力量集中于一点
“Kurz und kräftig, hier.”
(短促有力,这里。)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在那怪物利爪挥来的瞬间,你的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退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利爪,几乎是同时,握着 krueger 格斗刀的右手如同毒蛇般由下至上猛地刺出!动作狠辣、精准,带着一种你从未意识到的、被死亡激发出的流畅感。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撕裂腐朽皮革和穿透粘稠物质的触感,顺着刀柄传来。
怪物的动作僵住了,那只巨大的眼球扭曲地凸出,发出更加尖锐、混乱的杂讯声。
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从伤口喷溅出来,溅了你一手臂,冰冷粘腻。
你甚至没有停顿,左手紧握的 konig 的战术匕首已经跟着本能挥出,狠狠扎进了它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用力一划!
“咯……咔……”
怪物的声音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抽搐着,重重砸在地上,化作一滩不断溶解的、冒着气泡的黑色污渍。
寂静,重新降临。
你站在原地,保持着最后挥匕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风箱般起伏。
肾上腺素的效果正在急速消退,冰冷的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你看着自己沾满黑色粘液、微微颤抖的双手,看着地上那堆正在失去最后活性的“残骸”。
(我……我杀了它?)
(我用……用了他们教我的……)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你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你杀了“某种东西”,即使那是怪物,那触感、那气味、那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感觉,依然让你感到生理性的不适和深深的恐惧。
但在这片恐惧和恶心的浪潮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诡异的兴奋感,如同深渊中的火星,悄然闪烁了一下。
你活下来了。
不是靠躲藏,不是靠别人的庇护。
是依靠你自己的力量……以及,他们烙印在你身体里的“礼物”。
这种掌握自身命运的、原始而暴力的反馈,带来了一种扭曲的、充满罪孽感的力量感。
它与你所受的教育、与你对自己的认知截然相反,却在此刻,成为了支撑你站在这片地狱里的、唯一的支柱。
你缓缓收起染血的匕首,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上可能溅到的污渍,动作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和铁锈的空气,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令人窒息。
你依旧害怕,甚至更害怕了,因为你真正见识到了这里的危险。
但某种东西,在你体内,已经悄然改变。
你不再是纯粹的、需要被保护的“受害者”。
你成为了一个……为了生存,为了找到他们,可以拿起武器,可以染血的 “猎人”。
你最后看了一眼那堆残骸,眼神复杂,然后转过身,更加谨慎,却也更加坚定地,继续深入这片血与锈的迷宫。
你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前方似乎变得“正常”了一些。
剥落的肉质墙壁和锈蚀的钢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你童年家中那熟悉却令人窒息的、印着俗气小花的墙纸。
甚至连空气都变了,那股铁锈与血腥味被一种浓烈的、廉价的空气清新剂混合着陈旧家具的味道取代,这是家里常用的为了掩饰某些味道的遮掩,它曾充斥着你每幼时的每一个角落。
你的胃开始抽搐,一种不同于面对其他怪物的、更深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你听到了声音。
不是怪物的咆哮,而是人声。
是记忆中那两道让你本能想要蜷缩起来的声音。
“你得听话。”
一个中年女声,带着虚假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一个中年男声,沉闷而理所当然。
你握紧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一步一步,挪向拐角。
你看清了。
那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由简单的扭曲血肉组织形成“怪物”。
它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但比例极其不协调,躯干部分被无限拉长、扭曲,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苍白肥胖的蠕虫,表面覆盖着那熟悉的小花墙纸的图案,仿佛皮肤就是墙壁。
它没有明确的头颅,在躯干顶端,是两个从肉块中“长”出来的、不断蠕动着的人脸,正是你父母的脸,但他们的五官被放大了,眼睛如同两个黑洞,嘴巴开合间,露出过于密集、细碎的牙齿。
它们的“手臂”是无数条由旧皮带、鸡毛掸子和晾衣杆拼接而成的、柔软又坚硬的触须,在空中挥舞,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你看别人家的孩子……”
“怎幺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真是让我丢尽了脸面!”
“我给你花了那幺多钱报的兴趣班,你学的这是什幺!”
“白花这冤枉钱了”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毒液的针,精准地刺入你心中最柔软、最不曾愈合的伤口。
比任何怪物的利爪更让你疼痛。
恐惧,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想要顺从、想要讨好、却又因无法达到标准而倍感绝望的熟悉战栗,再次攫住了你。
你甚至能感觉到童年时那种喉咙发紧、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不……我不是……”
“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你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辩解,就像你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
但你的退缩似乎刺激了它。
那扭曲的聚合体猛地向你“游”来,速度极快!那些由管教工具组成的触须如同鞭子般抽来,带着凌厉的风声。
“顶嘴?!”
“还敢躲?!”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狼狈地翻滚躲开,一条鸡毛掸子触须抽打在你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将覆盖的灰烬都抽得四散飞扬,留下清晰的痕迹。
另一条皮带触须则如同毒蛇,试图缠绕你的脚踝。
它们的攻击并非要直接杀死你,更像是要“制服”你,将你重新压回那个“听话”的模子里,继续做他们口中听话、懂事的傀儡。
你挥动匕首格挡,刀刃与皮带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你手臂发麻。
它们的“话语”如同精神攻击,不断侵蚀着你的意志:
“白养你了!”
“早知道就不该生你!”
“我们付出这幺多,你就这样回报?”
每一个字都让你动作迟滞,让你内心那个弱小、渴望被认可的孩子在尖叫。
你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被关在房间里“反省”的小女孩,无助而绝望。
就在你精神即将被拖入过往的泥沼时
你的指尖,触碰到了konig留下的战术刀冰冷的把柄。
你的脑海中,闪过了 Krueger 那双即使在最黑暗时刻也绝不认输的金棕色眼眸。
他们教你的,不是如何顺从,而是如何战斗!
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叛逆的火焰,猛地从你心底窜起,烧穿了那层冰封的恐惧。
“闭嘴!!!”
你发出一声嘶哑的、不像是自己的怒吼。
你不再后退,而是迎着那挥舞的触须冲了上去。
动作不再是 konig或 krueger 教导的任何一种,而是属于你自己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之后爆发出的、狂野而愤怒的反击!
你躲开抽来的鸡毛掸子,猛地跃起,将 krueger 的格斗刀狠狠扎进那蠕动着、喋喋不休的“母亲”的脸孔上!
“为我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我好?!”
“让我去学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把自己没得到的东西强塞给我”
你嘶吼着,用力转动刀柄。
另一张“父亲”的脸咆哮着向你咬来,你反手抽出 konig的战术刀,由下至上,狠狠捅进它的“下颌”!
“丢尽了脸面?!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们的面子吗?!”
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陈旧书本和压抑气息的液体从伤口喷溅出来。
那扭曲的聚合体疯狂地扭动,那些触须无力地垂下。
你抽出刀,踉跄后退,看着那怪物在痛苦的蠕动中逐渐溶解,化作一滩散发着陈旧灰尘和泪水咸涩气味的黑色淤泥,最终只剩下几段断裂的皮带头和几根褪色的鸡毛。
你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
泪水混合着怪物溅出的黑色液体,滑过你的脸颊。
你杀死的,不仅仅是一个怪物。
你亲手斩断了那隐藏在“为你好”面具下的、扭曲的掌控欲和冰冷的责难,斩断了那段被粉饰了太久的过去。
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沉船浮出冰冷的海面,无比清晰:
那是你七岁的生日,你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得了“优”的画作捧到他们面前,满心期待着一句夸奖。
母亲扫了一眼,皱了皱眉:“颜色用的太脏,线条也不流畅,隔壁Xx画得比你好多了。”
父亲则在旁边附和:“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这些没用的东西少碰。”
你记得那一刻,心中某种明亮的东西,啪地一声,熄灭了。
那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更深的、冰冷的领悟。
你存在的价值,似乎永远建立在与“别人”的比较和达到他们苛刻标准之上。你本身,并不值得无条件的爱。
这个认知,在当时过于残酷,被你深深埋藏。
直到此刻,在这片映照内心真实的地狱里,它才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他们不爱你。
这个念头,不再是模糊的怀疑,而是成了一个冰冷、坚硬、无法辩驳的事实。
它像一块巨石砸进心湖,却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反而带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平静。
没有预想中的嚎啕大哭,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连泪水都冻结了的悲哀。
你仿佛能听到内心深处,那个一直踮着脚尖、拼命讨好、渴望得到一丝认可的小女孩,终于累了,她缓缓蹲下来,抱着自己,不再哭泣,只是安静地承认了这个她一直都知道,却不敢面对的真相。
接受父母并不爱你,并不意味着否认你值得被爱。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方向。
konig沉默却坚定的守护,krueger 那扭曲却真实的占有欲背后,未尝没有一丝不顾一切的执着……他们,以他们各自畸形的方式,看见了你的存在,而不是你扮演的角色。
你缓缓擡起头,看向这片血腥锈蚀的地狱。
它依然恐怖,但那份源自家庭、源自“不被爱”的核心恐惧,似乎松动了一些。
它依然是你内心的一部分,但它不再能完全定义你,不再能像过去那样轻易地将你摧毁。
你撑着墙壁,身体的疲惫依旧,但内心的某个重负仿佛被卸下了。
你看着前方未知的黑暗,眼神不再仅仅是恐惧或愤怒,多了一丝历经创伤后、认清真相的释然与坚定。
你与那段压抑的过去,与那对从未真正爱过你的父母,在这一刻,达成了最残酷的和解。
你承认了他们的不爱,也同时宣告了,你将从这“不爱”的诅咒中,挣脱出来。
你擦干净刀刃,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
你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爱而战斗。
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些真正愿意为你踏入地狱的人,而战斗。
你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穿过象征家庭压抑的区域后,周围的景象再次扭曲变化。
锈蚀与血肉逐渐被另一种令人不安的“秩序”所取代,无限延伸的、漆成暗绿色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霉菌又像是窥视孔的凸起。
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劣质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青春期汗液与廉价香精混合的酸涩气味。
这里是校园的倒影,是你不愿回顾的、充斥着细微恶意的牢笼。
你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胸口发闷,仿佛回到了那些必须穿着不合身校服、低着头快步穿行在人群中的日子。
然后,你听到了声音。
不是咆哮,而是细碎的、交织在一起的嗤笑声、窃窃私语,还有那种刻意压低的、却足以让你听清的评头论足。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找不到源头,却无孔不入。
“看啊,她那里……”
“走路姿势好怪……”
“真是不知羞……”
你的身体瞬间僵硬,一种熟悉的、火辣辣的羞耻感从脸颊蔓延到全身,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四五岁,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育,却因此成了某些人眼中可以随意调侃的时期。
你攥紧了刀,强迫自己向前走。
在走廊的的最里面,厕所的门口,你看到了它。
那不是一个具有明确攻击形态的怪物。
它更像是一团……流动的、由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扭曲的嘴巴和不断重复播放着窃笑录音的旧式随身听组成的、人形的集合体。
它的“身体”是由揉皱的、写满了恶意外号的纸条和撕破的教科书页粘合而成,不断地蠕动、重组。
在它核心的位置,隐约可见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穿着夏季白绿校服双手抱胸的少女轮廓——那是你当年试图隐藏自己的姿势。
它没有冲过来,只是“站”在那里,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你,那些嘴巴同时开合,发出重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装什幺清高?”
“碰一下怎幺了?”
“真开不起玩笑。”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磨削着你的自尊。
一些你以为早已遗忘的、细碎的往事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
体育课上,因为胸部的发育,你被迫在跑步时承受着某些男生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目光和同伴意味不明的低笑。
你只能死死拉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课间休息,你坐在座位上,突然听到后排传来关于你身材的、露骨的讨论和哄笑,你假装没听见,手指却把课本边缘捏得变了形。
更衣室里,有人“不小心”撞到你,手肘暧昧地擦过你的胸口,伴随着一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和身后压抑的窃笑。
你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种屈辱感如同附骨之疽。
这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却无处不在的冷暴力和调笑,比直接的霸凌更让人无力,它们一点点地蚕食着你对自身身体的认同感,将青春的萌动扭曲成了羞耻的来源。
那团怪物开始向你“流淌”过来,它所过之处,墙壁上的“窥视孔”变得更加密集,窃窃私语声也愈发响亮,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压迫,让你感到眩晕、恶心,仿佛再次被拖回那个无处可逃的、充满恶意的环境。
你感到呼吸困难,想要转身逃跑,逃离这比刀剑更伤人的无形利刃。
但你没有。
你想起在长大后才领悟的事实,你不再需要为别人的恶意和自身的正常发育而感到羞耻!
一股混合着愤怒和解放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只能默默承受的少女!
“闭嘴!”
你嘶声喊道,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决绝。
你不再试图隐藏自己,反而挺直了脊背,尽管心脏仍在狂跳。
你主动冲向了那团怪物!手中的刀刃不再是刺向血肉,而是狠狠地划向那些喋喋不休的嘴巴,刺向那些充满评判意味的眼睛!
“我的身体……不是你们的玩笑!”
那团由无数恶意目光、窃笑低语和侮辱性纸条构成的怪物,在你疯狂的攻击下剧烈地蠕动、扭曲,发出如同千万只蜜蜂振翅般的刺耳杂音。
它试图重组,试图用那些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评头论足再次将你淹没。
但你已经无所畏惧。
你的目光穿透了那些蠕动的纸张和闪烁的窥视眼,死死锁定了怪物核心处那个微微佝偻着、双手抱胸的少女轮廓,那是你当年被迫蜷缩起来的灵魂印记,是羞耻感凝结成的琥珀。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你的脑海:摧毁外在的怪物容易,但救出那个被囚禁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
放弃了继续劈砍怪物的外围,反而迎着那令人不适的、由纸屑和磁带构成的“躯体”,猛地将手探了进去!
触感冰冷而粘腻,仿佛伸进了装满胶水和碎纸的搅拌机。
无数细碎的、带着恶意的低语直接冲击着你的脑海,试图让你退缩。
那些窥视眼疯狂地转动,聚焦在你伸入的手臂上。
你咬紧牙关,忍受着精神和生理的双重不适,手臂奋力向前,指尖在那片混沌中拼命摸索。
你碰到了!
是布料,是记忆中那件宽大、试图隐藏一切的校服布料!然后,是布料下,冰冷、微微颤抖的……手臂!
“抓住我!”
你对自己,也对那个被囚禁着的少女轮廓嘶喊道
“这一次,我们不再躲藏!”
你的手指猛地收紧,牢牢箍住了那只冰冷的手臂。
你能感觉到那手臂的纤细、脆弱,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凝固的恐惧。
“出来!”
你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拽!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如同厚重墙纸被强行撕开的声音,那个佝偻的少女轮廓被你硬生生从怪物的核心处扯了出来!
在她脱离的瞬间,那庞大的、由恶意构成的集合体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扭曲的尖啸,随即彻底崩塌,化作漫天飞舞的、迅速褪色变脆的纸屑和断裂的磁带,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而你手中,紧紧抓着的,是那个少女——或者说,是你过去一部分的显化。
她比你记忆中更加苍白、透明,依旧保持着那个自我保护般的蜷缩姿势,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羞怯与不安。
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像一件易碎的琉璃。
你看着她,心中没有厌恶,只有无尽的悲悯。
你缓缓松开紧握她手臂的手,转而用一种近乎轻柔的力道,拂开她遮面的长发。
下面露出的,是一张与你少女时期别无二致的、写满了惊恐与迷茫的脸。
她怯生生地擡起头,看向你,那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你们对视着。
这一刻,没有言语。
你是现在的、伤痕累累却奋力挣扎的你。
她是过去的、被恶意冻结在琥珀里的你。
你看着她,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否定她,而是否定那些加诸于她和你身上的羞耻。
然后,你伸出手,不是拉扯,而是轻轻地、如同拥抱一般,将她那依旧僵硬、蜷缩的身体,缓缓地、坚定地展开。
这个动作,象征着你接纳了那个曾经感到羞耻的自己,你不再试图隐藏或否定那段过去。
在你将她完全“展开”的瞬间,她透明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光芒温暖而纯净,驱散了周围残留的冰冷恶意。
她脸上惊恐的表情逐渐化为平静,最后,她对你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释然的微笑。
紧接着,她的身形化作点点柔和的光粒,如同逆行的萤火,缓缓向上飘升,最终完全融入了这片昏暗的空间,消失不见。
你站在原地,看着光芒消散的方向,轻轻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布满锈迹的通道中。
konig突然停下脚步,他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情绪残留”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羞愤、无助和最终爆发的决绝。
他弯腰,从一堆锈蚀的金属碎片中,捡起半张被污损的纸片,上面还能模糊辨认出用稚嫩笔迹写下的、带有侮辱性的外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走在前面的 krueger 也踢到了什幺东西。
那是一个老旧的、塑料外壳已经裂开的随身听,里面似乎还有磁带在微弱地转动,发出断断续续的、扭曲的嗤笑声。
他还注意到墙壁上有一片异常光滑的区域,仿佛被什幺东西反复摩擦过,上面残留着一种……青春期特有的、微妙的荷尔蒙气息与泪水的咸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这些细微的线索,如同拼图的碎片,让他们窥见了一角你从未提及的、充满隐痛的过去。
他们意识到,你独自面对的,不仅仅是外部的怪物,更是这些深埋心底、被寂静岭放大并具现化的、来自成长过程中的细碎刀刃。
konig 默默将那张纸片攥紧在手心,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krueger 则一脚将那随身听踩得粉碎,金棕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近乎残忍的光芒。
他们加快了脚步。
必须尽快找到她。
在她被这些来自过去的、无形的鬼魂彻底吞噬之前。
by 甜甜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