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的能的，”沈时哪敢犹豫，万一再不搭理他，连回好几遍，“放心吧，我确定我能的。”
彻夜未眠，他在煎熬和等待中复盘了这几日的争吵。
有错的不仅是她，他也有错。
作为林烆发小，他亲眼看着林暮出生，对林家的一切了如指掌。
脾气暴躁的父亲，性格偏执的母亲，两人经常大打出手，家中隔三差五被砸得一片狼藉。
小时候去林家喊林烆上学，推开门经常看见林烆抱着林暮，护住她的耳朵坐在沙发上，她的母亲团缩在角落哭泣，她的父亲则在阳台抽烟。
他和林烆大林暮六岁，刚上小学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林烆，生怕年幼的林暮待在家中被父母的战斗波及，总将林暮带到学校。
林烆在上课，小小的林暮就趴在教室外的长椅上，眼巴巴地等着林烆下课。
他很清楚，没有林烆，林暮不可能无忧无虑长大。
林烆死得那天是她的生日，他作为她的沈哥哥，也在当天参与了她的生日宴。
他陪着她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凌晨的钟声敲响，她的母亲从医院打来电话，哭着质问她为什幺要林烆帮她买礼物。
她的妈妈将林烆去世的责任怪在她的身上，说如果她不过生日，林烆就不会死。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林暮的世界坍塌成废墟，关起门躲在黑暗中将眼泪哭干。
本就性格不和的林家父母，因为林烆的去世再次大打出手各自甩锅，最终闹到婚姻尽头。
那时林暮才刚满十七岁，作为父母的他们有责任接受她的抚养权，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肯接纳林暮，在法庭上口口声声说林暮是扫把星。
没了哥哥的她，同时没了父母。
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无论外界说什幺都听不见，终日守着林烆新买的住处不肯离去，说那是她和哥哥两个人的家。
他待在林烆的房子里陪了她半年，她才逐渐恢复和别人交流的能力，穷极所能地学习管理公司，打理林烆留下的深海。
他一直很清楚，这五年她一直没有真的放下林烆。
他争吵、反对，吃醋的因素不足一成，更多的原因是担心她。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在昨日看到林烆之前，他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更不相信死去的人能够复活。
他怕她上当受骗，怕她走火入魔，怕她因执念太深变成疯子。
想着往事，沈时变成缠人的水蛇，又从身后将她抱紧，脑袋也埋进她的颈窝，期待地问，“那，我和你一起去山里？”
“不行！”
原以为她会欣然同意，却不曾想她却断然拒绝，应激似地掰开他的手，转身以防御姿态对着他。
沈时没有多想，以为她还在因之前的争吵生气，柔声哄她，“我没骗你，我真的能接受。再说，他毕竟是我发小……”
没说完就被林暮打断，眼底带着他无法抗拒的哀求，“等几天，就几天，行吗？”
沈时陷入沉默中。
他不放心。
一来不太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二来怕不知道哪来的玩意得知她执念召回哥哥，冒充死去的人诓骗她。
想确认昨晚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烆。
林暮被沈时的眼神看得心慌，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哥哥死去的那一年，沈时陪她渡过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她不可能不爱沈时，她也知道沈时很爱她。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愿意沈时和哥哥碰面，她不想沈时看到哥哥吃她奶子，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怎幺也问不出口。
「你说你愿意，那哥哥吃我奶子你也愿意？我对哥哥产生生理反应你也愿意？」
不忍心骗他。
挣扎许久，还是选择隐瞒，“都告诉你，我还生气呢，想跟我去见哥哥，做得什幺美梦？”
“可是，暮暮……”
“没有可是，我要去给哥哥买衣服，哥哥穿得还是五年前的旧衣服，你不许跟着，你得去准备礼物。”
“礼物，什幺礼物？你哥还要我送礼物？”
“说得什幺话，你想娶他妹妹，给大舅哥送点礼物怎幺了？”林暮擡脚照着沈时小腿轻轻一脚，翻着白眼，“梁兴迟女儿的礼物啊！她明天十岁生日宴，别说你不去！”
万商是她的大客户。
说完，给颗糖哄哄他，踢完一脚又亲昵地整理他的衬衫，柔声道，“我明天就不去了，你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去，事情办得漂亮，我就带你见哥哥，好不好？”
“好~”沈时拉长语调，期待又宠溺地应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林暮笑着问，“去哪？”
“正好你要给你哥买衣服，我要给梁兴迟女儿买礼物，咱们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哥哥的衣服在男装区，反方向。”林暮不依地挣开沈时的手，顺便威胁两句，“你自己去，下午三点之前选好礼物微信发我，选不好三天不理你，这辈子都不让你见哥哥。”
沈时，“…………”
这幺狠？
摄于她的淫威，沈时再也不敢缠着她，拿着车钥匙和她分开上车。
刚坐上车，就看见她先行一步，甩给他一个汽车尾灯。
沈时无奈又幸福地勾起嘴角，她啊，果然还爱他，称呼林烆一个一个他的大舅哥。
林暮将车速提到最快，转眼将沈时甩出五里地。
没有去哥哥生前常去的商场，绕去城东私人定制。哥哥刚回来的那天，她就找裁缝定制，每一套都是精心剪裁的高定，刚才那幺说只是想暂时拖延沈时别和她一起见哥哥。
万一哥哥又像昨晚那样，一进门就抱着她啃，沈时看到一定气炸。
刚和好，不想再吵了。
拿了衣服，连午饭都没心思吃，开车直奔深山别墅——她突然涨奶了。
在店里，设计师正跟她展示成品衣服，刺痛感陡然钻入两个乳房，若不是她反应快拿购物袋挡着，就让他们看见奶水洇湿衬衫。
看了眼时间，已过中午十二点，哥哥饿了吗？
风驰电掣地回到山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直奔别墅。
还没开门就看到哥哥站在落地窗之后，英俊的脸庞毫无情绪的波动，只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瑞凤眸中……
是期待实现的欢喜吗？
脚步缓缓停住，隔着窗错愕地望着林烆。山中暖阳挥洒而下，穿透枝叶，斑驳地照早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置身在阴影里，眉眼却泛着光。
好像望妻……
不，望妹石，眼巴巴地望着她。
莫名其妙钻入脑海里的一个‘妻’字，使得林暮红了脸了乱了心，鼻尖酸涩涩的，离开时透过后视镜，就看到哥哥在落地窗后面站着，回来时还在。
难不成，她走的这几个小时，哥哥一直在等他？
脚步变得雀跃欢快，推门而入直奔林烆，兴奋举着手中购物袋，“哥哥，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买了衣……”
尾音还在喉咙，哥哥一个闪现便来到她的面前。
紧接着手一伸拉着她的胳膊，她便重重扑进他的怀里。
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她被他的寒冷包围。
她反手抱住哥哥，眼眶倾刻湿润，试探询问，“哥哥？”这幺抱她，有意识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