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中心城的霓虹灯永远也不会熄灭，穿梭的飞行器银光闪烁，随处可见的全息投影广告闪动着，推出各式各样拥有美丽容颜的存在，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你坐在公共飞车上，顺着惊叹声向外看去。市中心最大最精致的那块全息投影屏幕的粒子逐渐聚合成最近炙手可热的男星，被称为统一了全联邦审美，联邦的黑曜石的男人。
也曾经是你的弟弟。
金红色的游鱼从他背后游出，环绕着他，最后落在他身上化为珠宝与另一套奢华精致的服饰。
他擡起眼，漆黑的眼眸像是穿过时间与空间与你直直对视，周身响起吸气声，你却转过头，压了压脑袋上的帽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管没人知道你和正受到众人瞩目的今雨流着一样的血脉。
没错，曾经是。
血脉是你们之间仅剩的联系了。
联邦政府规定，年满十八周岁的联邦公民即为成年，拥有完全自主的民事权利，拥有投票权、选举权，同时也应该履行应尽的义务。
所以在政府工作人员找上门的时候，你讪笑地接收了这个年满十七周岁，据说和你拥有着同一对母父的弟弟，成为未来一年他的暂时监护人。
“这是联邦公民应尽的义务。”
你带着满面笑容送走工作人员，然后转过头打量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男孩。
男孩的黑发有些过长，刘海耷拉着遮挡住眉眼，肩膀畏缩地向内扣，垂着头躲避你的视线，任由你打量，肤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过于瘦削的身材似乎也在昭示着少年的营养不良。
“进去吧。”你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推着他向内走。
“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离开的。”
少年的声音与他略显阴沉的外表并不相符，清冷干净，硬要形容，就像是冷空气来临时让你的唇和鼻腔都发干的干燥冷冽的寒风。
“说什幺呢。”你没把他的话放心上，推着他进了门，“你要出去流浪吗？”
“联邦可不会允许。”
更何况，联邦允诺你的补助金一个月可是有三千，养你们俩绰绰有余了，平常做饭多做他一份就行了，不然你才不会收下这个拖油瓶。
狭窄的客厅在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倒是行动自若，现在多了一个虽然瘦但仍旧高大，占据许多空间的少年，就显得过于拥挤。
胎生的就是不一样。
你望着他过长的刘海也遮不住的姣好的容颜，心中腹诽，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这间房子也是联邦统一分配的，面积不算大，不大的客厅，只够放得下单人床的房间，厨房厕所，至少设施完整，你很感恩在被联邦抚育所抚养长大后还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产——尽管这导致你刚成年就背上了贷款。
“你叫什幺？”
少年很明显地动作停滞，擡眸从刘海间望向你，眼眸中带着些惊诧，像是在质问你刚刚没有听政府工作人员的介绍吗。
“哎呀谁听那些无聊的信息。”听到每月补助三千你就完全不在乎其他了。
“今雨。”
“金鱼？”你心中默默吐槽未曾谋面的母父的品味。
“今日有雨的今雨。”
“嗯……不错的名字。”你给出一个评价。
今雨沉默地望着你。你为了省电只开着小小的一盏灯，微弱的灯光被那双黑黝黝的双眸吞噬，反射不出一点光彩，看着令人心头有些悚然。
“我现在下单一个高低床，明天应该就能到，只能委屈你今晚睡在沙发上了，或者你嫌小，打地铺也可以。”你在光脑的全息显示屏上操作下单，向今雨解释到。
少年目光古怪地打量着你，没有说话。
真是个性情古怪的孩子，社会化没做好吗？
你内心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对着他尬笑。
“打地铺吧，谢谢。”他顿了顿，又用那冷冽的嗓音继续开口，“……姐姐。”
你打了个寒颤，这声姐姐绝对是你听过最没有感情、最虚伪的一声姐姐了。
“额嗯……好，好孩子。”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着这个比你高不少的少年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子，然后站起身。
“你先坐，或者你可以看一下，那便是厕所，那边是厨房。”你向房间内走去，翻出为冬天准备的被褥，抱在怀中向外走。
被褥堆叠起来将你的脑袋完全藏在后面，有些笨重，但你的步伐毫不迟疑，毕竟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你再熟悉不过了。
突然，手中一轻，你双手还维持着抱紧被子的姿态，而抢走被褥的少年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声离去。
“就在这里可以吗？”他站在沙发前，歪着脑袋问你。
“……可以。你随意。”
……
你躺在床上，薄薄的窗帘挡不全外面的光，炫彩的霓虹灯光透过布料打入房间落在你的脸上。
你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往常这个时间你早已经入睡，此刻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最后猛然坐起身，决定去厨房倒杯冰水压一压心中的燥意。
悄然推开门，黑暗的客厅内隐约能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你脱下鞋，寒意从脚底窜入身体，熨帖了那股燥热。你绕开他的方向前往厨房。
“呲——”
汽水被打开，你关上冰箱，冷色的光被一同关进去，你背靠冰箱，从厨房的窗口看向外面遮掩全部天空的高楼大厦与炫目永不停歇的霓虹灯光。
真该投诉这些灯光，让你们这些普通居民一刻也不得安宁。
“为什幺不睡？”
声音冷得你差点以为冰箱没关。
你转过身看着今雨，长长的刘海下隐约能窥见那双眼眸，漆黑得能倒映一切，却又激不起任何波澜。
“有点热。”
“是因为我幺？我给你增添负担了？”今雨直接打断了你的话语
“哎呀你这孩子怎幺总是这幺想。”你摇摇头。尽管你只比他大一岁，但过去的生活让你远比他成熟，“联邦给了相应的报酬，没什幺负担。而且我确实是你的姐姐。”
男孩又沉默了，隔着黑色的发丝注视着你。
你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掀开他的刘海，他的体温比你想象得要高，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热意源源不断地向你传来，是少年应有的体温。
黑夜的双眸终于毫无阻挡地与你直接相触。
“这不是挺好看的幺。”你喃喃，松开手，向后退一步，“明天带你去剪个头发。”
“睡吧，或者你也想来罐可乐？”
今雨摇头，你拍拍他的肩，率先回了房间，拖鞋落在地上吧嗒吧嗒地响。
你回想起今早工作人员向你叙述的情况。
尽管早知道提供了你的基因的母父很有可能在完成联邦人民应尽的义务后又亲自孕育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但你没想到会在成年后和这个孩子见面——若不是她们意外死亡。
其他亲属并不愿意接受今雨，最后智脑找到了你这个从血缘上来讲，今雨最亲的人。
你从小就在抚育所由联邦统一抚养长大，没体会过亲情是什幺感受。但是今雨大概体会过吧？
从温暖的母体中出生，在母父的陪伴下长大，又意外失去了她们，被迫和你这个穷鬼姐姐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才睡不着吧。
管他呢。
你闭上眼睛。
于你于他而言，度过这一年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