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蓄着血的眼睛会把世界染上一层模糊的红色。
半个小时前，子弹击碎的玻璃划伤了柯爱依的右眼，疼的厉害，她捂了好一会，脑子里莫名其妙升起这个想法。
外面的人还在找她，狼狗的叫声越来越近，柯爱依知道自己快要藏不住了。
她看着手里的枪，里面只有一发。
妈妈跟她说过，迫不得已的时候，就用它解决自己，免得遭罪。
她对死并无畏惧，只是难免遗憾。她和柯逸舟断联大半年了，但哥哥是她唯一在乎的人，所以她才一直拖延着没有独自逃到国外。
如果能早点离开，也许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连句遗言也没法给他留下。
几条狼狗对着黑暗深处狂吠，巷道外面的人迅速围了过来，往耳麦那边传达信息，“老大，我们发现她了。”
柯爱依无心去看外面的人是谁，只是沉下一口气，拿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做这事需要一点决心，她又吸了一口气。
“砰”的一声枪响。
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传来剧痛的是右臂，负伤的手瞬间无力的垂了下来，那种痛让她无论如何也擡不起来手了。
她惊惶的擡头，看见了那个让她日夜惶恐的人，霍因。
他将手枪收进风衣内侧，踏着破败的废墟而来，高大的身影在巷道里投下狭长的阴影，那阴影很快完全笼罩住她。
“终于又见面了，柯小姐。”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兴奋，眼神里却透着阴沉狠戾。
柯爱依闻到了他身上的硝烟味，这人是个疯子，会平静的把枪塞进人嘴里爆头，也不介意惨无人道的折磨叛徒，就像她这样的。
落到他手里就完了，她很清楚这件事。
柯爱依着急用完好的左手去捡地上的枪，却被他抓着衣领一把提起来。
“要我给你的左手再补一发吗？”他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她咬紧牙关缓了好一会，不让自己疼的哭出声来，不屑的撇过头，“要杀就杀。”
他希望她能服软，只要她服软一句一切都还能商量，但很显然她做不到。
霍因拧着眉，看她右眼流的血泪，有够狼狈的，很难想象她以前只是个在乐团里拉小提琴的乐手，柯家养尊处优的乖巧小姐，不过，她没有她看上去那幺听话，一直都是这样。
“想死还不简单？”
柯爱依听见他沉沉的一声低笑，“你这条命没那幺值钱。”
他拎着她的衣领几乎是在拖行，这姿态很难堪，柯爱依没有心力和他争辩，只是下意识挣扎着想拉开他的手，她右手的衣袖已经被血浸透了，血沿着袖边往下滴。
“老大，把她交给我处理吧，我会让她迫不及待把所有秘密都吐出来！”紫发的女人异常亢奋，呼吸急促，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她很久没虐杀过人了，现在迫不及待想把柯爱依撕碎，听她的惨叫。
霍因现在很烦躁，想一枪打爆这个吵闹的女人，但现在情况紧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辛娜，你太吵了，安静一点。”陈晖曜把耳麦取下来，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它差点失业了。”
辛娜知道那女人惹得老大很不爽，她很想邀功，顺便满足自己的小癖好，“老大，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手段吗？我...”
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陈晖曜迅速捂住了她的嘴，胳膊夹着人的脑袋拖到了一边去。
“白痴，都说了你很吵，你一定要让我的耳朵报废吗？”陈晖曜气到失态，这蠢货女人看不懂气氛和情况，只会瞎嚷嚷，再说下去只会让她的脑袋报废。
“你要是敢弄乱我的头发我弄死你！”辛娜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住表示抗议。
这是柯爱依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几句话，她意识到自己被人扔进了车里，脑袋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随即晕了过去。
“按住，别让你的血弄脏这里。”霍因单手弹开药瓶盖，把人从座位上拽起来，这药物是组织里研发的，能让人保持清醒。
她已经晕过去了，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像他养的猫睡着了，被人拎起来了脑袋还软绵绵的往后仰着。
这种时候倒是乖巧了。
他眸色深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回继浦区，尽快。”
司机应了一声，踩死了油门，他知道老大说尽快的时候意味着什幺。
霍因拉开她的衣服，衬衫的扣子尽数崩开，他现在非常烦躁，没工夫一颗一颗替她解开，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看见她现在这幅惨状时，非但没有感到愉快，反而在害怕失去她，这不像他。
他看到她右肩的肩带已经断开了，整个右肩都是血，嘴唇也格外苍白。
车上有应急用的药物箱，他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很快简单包扎好她肩上的伤口。
柯爱依失温的厉害，霍因将她掩在自己的风衣里紧紧抱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只有在感受到她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重量时，他才能稍微放心一点点，她就在自己怀里，哪里也去不了，死亡也不能带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