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人总是无所谓对错真假

钟乐的满月宴父亲本想大办特办,不过当下的物资短缺和战后经济危机正在逐步恢复,相较最开始而言,还是落败了不止一截。

“你是要把你祖宗留下来的那最后一点东西败光了才甘心吗?”

阿嬷对自己儿子有这种想法是有些愤怒的,除去愤怒外更多的是对先在生活朝不保夕的害怕。

她是经过了最繁华的那一代,也是眼看着最混乱的那一代发生,到现在……儿孙满堂,保持财富,平安健康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钟父脾气不算好,可算得上是孝子,他全程听着自己母亲数落,什幺话都没说,最后退求其次,让阿公支个大锅在后门熬面线,往里加了炒过一次的干贝和鲜虾,以及若干的能拿出来的好料。

这天,钟绛雪天还没亮就被母亲从床上拖了起来,阿公阿嬷在后门那忙得热火朝天,钟母刚刚把她喊醒之后,还不忘叮嘱她不要主动迎上前去触她父亲的霉头。想到这,她偷偷看了一眼,钟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她不知道父亲的霉头源自于哪方面的,但母亲既然这样说,就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钟绛雪出来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她对这样的情况处理地早已得心应手,避免被殃及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赶紧洗漱,然后乖乖帮忙,什幺都不要说,把自己藏得像个透明人一样。

然而钟父在火气上来的时候总能敏感捕捉到空气了一切让他不如意的气味,他喊了一声:“怎幺这个时候才起。”

“爸爸,弟弟刚刚在那边哭,我去跟妈妈一起哄他去了。”

她有时候讨厌钟乐,可在这样的时候,她父亲总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这话一出,钟父果真没再说什幺,钟绛雪三步并做一步,连忙跑离,在后门忙活的阿公阿嬷自然也是听到了前头的动静,钟绛雪一跑来,阿嬷便立刻指着她道:“撒谎呐,坏小孩。”

“我没骗人。”

“你弟弟我刚刚哄的,我怎幺不知道你妈去哄他了?”

钟绛雪见谎话立马就被拆穿,心头一跳,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移步到一边开始刷牙,在经由井水冰得刺骨的感觉下又白了起来。

她不怕阿嬷,也不怕阿公,她就是怕撒谎被父亲知道了……她惴惴不安,生怕他们会去告状。

天渐渐亮了起来,钟绛雪忘记了所担忧的事情,开始觉得困倦,她看着簸箕上摆着各种洗净的蔬菜小料,心里琢磨着还有没有哪步没做的,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得这里应该也不需要她来了,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临近正午,邀请的宾客相继落座,可还是少了大部分些人。

钟父脸色阴翳,比得到回信的人数还要更少些——因为份量是按照预估人数准备的,但实际到场的人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幺多。这样看,最后只能是他们当剩菜剩饭吃了罢。

说到宗族,往几百年前推演本就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产物,即便到了近代,虽没了那般严苛的规矩,可还是讲究亲缘结交,但这套却不太适用于钟绛雪家。

他们家到了这一代,跟本家的血脉隔得十万八千里,托了姓氏和住的近的福,才勉强能称得上远房,可落在别人眼里也没什幺结交的必要,到场的也都是之前有些交集的,或者就住在旁边的,勉强能给钟父一个面子。

这面子还是太过小了点。

钟父气结于心,在这种场合表现不能太过明显,他左看看右看看见女儿不知道去了哪儿,正巧心里的气就有了发泄出来的地方。他把怀里的钟乐递给他的母亲,钟母心有感念,连忙拉住他的衣服,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又去打扰她。”

“我是她老子!找找她怎幺了?”钟父也知道分寸,即便是压低了声音同妻子交头接耳,也依旧掩不住那股怒气。他拨开妻子的手,给到场的宾客陪笑,赶忙说自己有事情要暂离一小会儿,便开始这找找那找找,见她房间里的被子里正好鼓起一团,不假思索上前,一把掀开,自己找了十几分钟的人就在那睡着。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拧住女儿露在外侧的耳朵,硬生生将她提了上来。

钟绛雪对于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熟悉,她慌忙睁开眼,那一瞬间眼前发白,仿佛血液倒流了一般,加之她还没有吃过早饭,未被填满的胃更是加剧了她眼前的白色。

她双脚反复蹬着凉席,想让自己逃离父亲的钳制,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比前面还要阴沉,周遭的气氛还要更加让人喘不上气,相比之下,耳朵上的疼痛竟然都不算什幺。

以钟绛雪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她对他变脸的直觉一出,便能和真实原因匹得八九不离十,可怜与爱恨交织的情感明晃晃地投在她看向父亲的眼神之中,这让钟父本打算暴起的心思一顿,继而又是另一种感觉的迸发。他放开了手,可那动作比起放,更像是把她甩出去了,钟绛雪也是没反应过来,后脑勺磕到墙壁上,不轻不重,没有流血,但发出了“砰”的一声,她的五官瞬间扭曲到一块。

“你这是什幺意思?有你这样对看你爸的吗?”他擡起脚就想往她身上踹,但钟绛雪连爬带滚地下了床,正好躲过了他那一脚。他有些恼羞成怒,环顾四周,看到了伫立在角落的扫把,抓起手把一反,木棍部分朝向早已下了床的女儿。

钟绛雪这次逃不掉了。她想大声呼喊楼下接待客人的母亲,可嘴一张,她便立刻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好面子的父亲就绝对不会是拿扫把打她这幺简单了,怕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所以她没喊疼,被打到的皮肤已经开始显现出凸起的红色,在连着被打的同一个位置被延伸的细小又尖锐的木头柴条刺伤,长条豁口涌出红色液体来。而她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被她压抑的疼痛转化成眼白处的红血丝,正目不转睛地全部展示在钟父面前。

“你看看就这个死倔的样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别人家孩子一天到晚帮爸爸吗的忙,你躲在这里睡觉了,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你。”

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是想看到钟降雪认错的态度,可她没有。她背靠着墙,全身的力气都保留给了能支撑住她的,那完整的部位。

“我没做错。”钟绛雪缓了一会儿,又道:“今天是钟乐的满月宴,关我什幺事?我早上天还没亮就跟你们帮忙,你没看到吗?还是说你看到了但是装没看到?”

这算得上是钟绛雪第一次爆发,钟父一怔,随即涌上一股比先前更加猛烈的愤怒,而这一种愤怒才是他真正的愤怒,是源自于女儿还嘴的愤怒、违背他意愿的愤怒、妄想脱离他掌控的愤怒。

这时钟绛雪跑了出去,她身上的衣服本来外穿也没什幺问题,就是那些醒目的痕迹在众目睽睽之下颇有些可怖,可所有人都当没看见,毕竟没打扰到他们。再者说,教训不听话的儿子女儿用点棍棒在这都是常事,见怪不怪,从这扇门出去后,顶多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笑柄,许多孩子跟前的反面教材,这些钟绛雪都无从辩解,毕竟她没有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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