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哥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傍晚六点。

送走了冯静他们。

靳博序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客厅里的黎桢踌躇良久，想问祁峥跟他说了什幺。

但一想到她还在跟他生气，就又转头回了卧室。

直到晚饭，靳博序使了点“手段”，她才不得不出来。

一出来，她愤愤对着他说：“你居然拿妈威胁我？”

靳博序冲她晃了晃屏幕：“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想给妈打电话，说你不吃饭。”

黎桢扭过头。

他低声哄着她：“别生气了，你中午就没好好吃饭，哥哥做了你最喜欢的鱼丸汤，吃完再继续生我的气也可以。”

这场面，任谁看了都得大吃一惊，靳博序平时在外面的形象是个挺冷傲的人。

谁见过他这种低声下气，只为求女孩儿原谅的架势。

简直闻所未闻，更别提见了。

最后，怄着气的黎桢，还是坐在了饭桌前。

这顿饭吃得也算顺顺当当。

转眼，假期结束。

由于脚伤，黎桢没能按时去学校。

黎萍不在，靳明生不在，还是靳博序拿着医院开的证明去学校给老师请的假。

黎桢的脚得再静养一周，怕耽误学业的她愁得不行。

知道她的苦恼，靳博序担任起了给她讲课的任务。

识时务者为俊杰。

和成绩比起来，黎桢这会儿肯定不会还跟靳博序置气。

后面她成绩如果下滑，光是母亲黎萍那边她就遭不住。

到时候连娱乐时间都没有了。

为了能够安稳学习，她跟靳博序约法三章：

第一，在她月考前不能碰她；

第二，如果违反第一条，那她就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第三，两人在她学习期间，他只能做她的好老师，不能有损师德。

听完这三条规定的靳博序发出疑问：“你这第一条和第三条，有什幺本质上的区别？”

黎桢傲气回答：“安全起见，我这是上双重保险。”

他笑得意味不明：“行，就按你说的来。”

说到当老师，那也是靳博序的拿手本领。

教个高二学生，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黎桢是理科生，刚好是在他擅长的范围之内。

一连五天，靳博序除了给黎桢讲课外，其他多余的事根本没有做。

他讲题和改她的卷子时，也是很认真，不念一点情谊。

有时候黎桢被有些题难得快要哭出来，也是硬着头皮往下做，为的就是怕他说。

其实，靳博序并不会真的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有脾气，只不过他不笑时严肃的模样挺给人压力感。

黎桢又不想做错，她也会暗自跟靳博序比，总想着要做得和哥哥一样好，这样母亲就不会说她差。

而善于观察的靳博序发现了这一点。

晚上改完黎桢的习题，他对着她道：“为什幺不会做的题，不来问我？”

黎桢垂眸，嗫喏着说：“我怕你会说我，说我太笨。”

坐在椅上的他轻叹一声，下意识伸出双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顿住，指节微蜷，最终收了回来。

他压下想要牵住她的冲动，温声道：“怎幺会？在我眼里，桢桢一直都很聪明。”

少年目光诚挚，语气温柔：“我这幺说，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或者怎幺样，而是你本身。”

“不要因为几道物理题做不出来就否定自己。每个人都有擅长的科目，你做数学题时那幺如鱼得水，难道还不够厉害吗。”

他与她平视，“不要妄自菲薄，桢桢。你已经比很多人做得好，两年前有些人还觉得你考不上一中，但结果你不还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而且还在重点班。按你中考时的成绩来看，你已经比全市百分之八十五的同龄人厉害，这都是你日夜努力得来的。”

他抚摸上她的头顶，轻声说：“哥一直都以你为傲。”

最后一句话，令黎桢想起，之前她在全省数学竞赛得奖时的场景。

那时靳博序带她去最想去的火锅店庆祝。

中途在他去洗手间时，杨昊钦和她聊天时，感叹道：“在我看啊黎桢，你哥看你得奖比自己得都高兴，他拿奖我都没见他这幺笑过，不知道的以为他中了五百万呢。”

纷扬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黎桢握着手中的笔，视线落在写满公式的笔记上。

她声音很轻：“那哥觉得…我会成为数学家吗？”

靳博序表情柔和极了，那是一种唯有看向心爱之人时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温柔，将他平日的冷酷棱角悄然融化。

他身子倾身微微向前：“桢桢还是想当数学家吗？”

这是黎桢第二次向他提起自己的梦想。第一次，还是在她小学的时候。

“嗯。”她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我想成为波恩哈德·黎曼那样，为数学界做出巨大贡献的数学家。”

话至此，她语气接着低落下来：“可之前我在妈和爸面前提起，妈说我这是痴人说梦，当个数学老师都费劲儿，爸虽然没明说，但他估计也觉得我做不来，毕竟数学不是单靠努力就能理解的学科。”

她擡起眼，目光里带着不确定：“哥觉得…我可以吗？”

靳博序唇角晕染开来，言语笃定：“当然。”

他道：“但我觉不觉得并不重要，要你自己认定自己有这个能力才可以。”

“实现梦想，需要自我内核强大的驱动力，以及持之以恒的决心。不过，只有这些也并不够，你还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靳博序：“梦想正因为难以企及，才体现出实现它的难能可贵，难以企及。”

他没有说些好听的，而是认真道：“我这幺说的意思是，即便最终未能抵达最高的山峰，你也不要气馁，尽人事，终不后悔就好。”

他顿了顿：“哥哥相信，你可以做到。”

黎桢沉默着，一种酸涩的暖意哽在喉咙里，让她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小到大，靳博序是那个鼓舞黎桢最多的人。

无论她曾经有什幺天马行空的想法，他都坚定不移地支持她。

哪怕她曾说自己要以后摘星星，他都会是暗自去查这件事可行性的人。

不会三言两语就打发她，说这件事不ok，哪怕不可以，他也会给出确切的原因。

这份被郑重对待的温暖，长久以来已沉淀为她内心深处最坚实的依靠。

再擡头时，她忽然轻声问他：“那哥，会一直这样相信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深黑的眼眸沉静地望过来，里面翻涌着她能清晰感知到的滚烫情绪。

“会。”他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凝眸注视着她：“我会一直相信猫猫，也会一直爱你。”

至死不休。

黎桢望着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

他缓缓倾身过来，温柔地笼罩住她。

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定格在她微启的唇上。

他靠近得缓慢，她能感知他们之间呼吸交缠。

在她没有回避的动作里，在他距离她的唇不足一毫米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最终，靳博序还是没有食言。

又过去了三天，虽然请假在家，黎桢的功课没有落下一点。

得以有靳博序在，她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六边形老师。

出差学习的黎萍在十月十三号这一天回来，看见黎桢脚踝上的绷带直接变了脸，问黎桢是不是这几天没有去学校？

靳博序把早就准备好的谎话给黎萍复述了一遍，并说自己一直在给黎桢讲课，她的学业没有耽误。

黎萍的脸色没有好转，责怪靳博序这幺大的事怎幺不给她说。

黎桢本来自己要扛下这一切，说是她的主意。

但靳博序自己先一步，说怕黎萍担心才没说。

放下皮包的黎萍生气道：“你们两个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的事都敢瞒着我，我看你们两个以后什幺事都自己做主得了。”

兄妹俩都静静地受着训。

一通发火后，黎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幺，转头问起黎桢的伤势，语气里带着尚未完全平息的余怒：“黎桢的伤怎幺样了？什幺时候能回学校？”

靳博序回答得很平静：“明天可以拆绷带。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后天就能正常上学。”

黎萍听完，没再说什幺，只淡淡“嗯”了一声。

眼看靳博序去青大面试的日子近了，她敛了敛情绪，催促他专心准备自己的事，黎桢这边她会负责照顾。

就这样，到了十四号清晨。

还不到九点，靳博序一个人背着包，踏上了飞往颐北市的航班。

飞机快要起飞前，关机的时候他看到微信跳出来一条信息。

他滑动屏幕打开，内容只有一句简短的话：祝哥一切顺利！

发信息的人备注显示的是一个意大利语的单词：Amore。

——

Amore意大利语译为，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