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16-21(完)

16.

他那被佣人认为美丽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妻子,正柔和着表情,低着头,专注的注视着与她面容三分相似,清瘦秀丽的少女为她擦拭胸口。

黄昏的卧室,温暖动人的光线,一站一弯两个美丽动人的身影,组织成唯美的画面。

看起来亲密无间。

可真是刺眼。

怎幺能让人不讨厌呢?

芽芽看着自己年轻的表姨从母亲的卧室出来,紧接着卧室门就从她身后被狠狠砸上。

芽芽隐约有一些担忧。

王新月弯起唇角对他微笑,芽芽几乎是本能的就戴上面具,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乖巧漂亮的模样,“姨姨,我爸爸妈妈他们怎幺了?”

“大人的事,芽芽再大些就懂了。”王新月走过来,弯下腰,亲切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的,姨姨。”

芽芽乖巧微笑着,放在背后的小手忍耐捏紧,掐出掌心的月牙。

待王新月起身走过后,芽芽双眼直盯盯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猝不及防,“你也很想知道他是怎幺对待你母亲的吧。”

芽芽脊背一凉,随后眼神剧变。

是这女人去而复返,或者说这女人根本没走,就在他身后观察他?

她说这话什幺意思?

王新月并没有在意芽芽的想法,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呆沉地,像芽芽一般望向那紧闭的双扇门,喃喃自语,“野兽暴怒时,对于他的囚鸟能有几分怜悯?会帮姐姐弄湿吗?会直接插入进去吗?会强暴还是温柔?从正面还是背面?在桌子上还是地毯上?”

她话语微顿,芽芽强烈的愤意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让她不得不注意到这个她真心喜欢过的孩子。

王新月又弯起唇角笑了,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晦暗与疯意。

她慢慢在年幼的芽芽面前蹲下身,眼睛直视芽芽的眼,四目相对,低声喃喃,“芽芽你也很想知道是不是?姨姨早就看出来了,你跟你禽兽父亲都是一样的,血脉里流淌着一样的罪恶与疯狂。芽芽,你才六岁呀,就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不伦之心,你也是只小禽兽——”

“你胡说!”芽芽急迫的将话打断,双手用力推倒了王新月。

王新月后跌在地毯上,不怒不惊,面色自然,手撑着地毯缓缓站起身,走了。

刚发生的一切,刚说的话,随着王新月的离开,变得像是一戳就碎的泡沫,不留痕迹。

芽芽原地站了许久,空气寂静,缓缓溢出几声脆弱的哭腔。

“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我对妈妈,不、是、这、样、的。”

华丽的双扇门后突然闷震一声。

芽芽擡起湿漉的眼瞳,踌躇几秒,慢慢走近。

我只是担心妈妈。

不是别的。

芽芽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慢慢靠近门扇,芽芽小心翼翼将耳朵凑近,就感受到厚重的门板像是被什幺重物一撞,伴随着细微的,属于母亲的哭泣和低吟。

芽芽心一颤,细弱的声调像是丝线般缠缠绕绕萦绕到心脏,让他疼痛不安,又陌生躁动。

17.

芽芽的生日那天是个风清日朗的好天气。

一大早,佣人和园丁们将城堡打理得华美璀璨,女主人的表妹夫,同时是男主人的表哥也在这天的清晨赶来,与主人一家共用了早餐。

小寿星的爷爷奶奶还要中午到达,至于宾客和宴会,主要集中到晚上。

芽芽以为这会是自己最快活的一个生日,听佣人偷偷告诉他,母亲专门为他制作生日礼物了好久。

并且在早晨去给母亲问好时,母亲的态度很温柔,还微笑着在他额头上留下了早安吻。

这一切在上一个生日之前,芽芽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早餐离席后,连王新月对他留下诡异一笑他都忽略了。

或者说毫不在意。

直到——

这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后,王新月站上了城堡高高的顶台,随后一跃而下,像只断翅的蝴蝶从空中坠亡,支离破碎。

将一切都摔得支离破碎。

晴朗的天气瞬间蒙上血色阴云。

男人反应速度极快,第一反应是确认妻子不在当场,这或许也是王新月的小有善意,然后迅速让女管家去陪同妻子,隔绝信息,自己命人处理现场。

无形的阴翳遮天蔽日的蒙盖住所有人,芽芽看着自己父亲压抑而沉怒的面孔,带着难以琢磨的——恐惧。似乎明白了些什幺。

“弯弯?”

震在原地的斯文清俊的男人,在久久的怔忪后,随后恸哭颤抖着朝那道血肉模糊的身体踉跄奔去,“弯弯,弯弯……”

——

谨以此,致给我亲爱的姐姐:

姐姐,我们都被这个疯子和权势造成的囚牢逼疯了,也因此,姐姐,请原谅我,接下来无论我做出什幺事,您都不用感到惊讶或悲伤,自责或痛苦。

我预感到了宿命在召唤我,也是宿命使我清醒。官家是个魔窟,官家人从血脉里就传承着疯魔与肮脏的基因。我不愿给那个男人生下孩子,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您的芽芽,且希望他能成长为像您一样聪明透彻且漂亮瞩目的人。但我却渐渐发现,他的品性在向他的父亲一般靠拢,或许这就是他们骨子里的基因,他的伪装骗不了我,他每一次对我微笑我都能感觉到他骨子里对我的恶意,他想杀掉我,占掉我在您心中的那一部分位置。

姐姐,听到我这样说,您是不是会感到惊讶?如果我说,芽芽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对您的情感也一样,只是芽芽才六岁而已,他无法做到跟他父亲一样的事,这样您是否能明白?

姐姐,远离他吧,为了您自己,弯弯恳求你,不要把芽芽再当成血缘上的孩子一般看待,你更该将他看作——官景予一般的疯子

——

惨白的信纸从女人的纤白指尖飘落曳地,守在周围的女佣们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打起精神,却不见靠在长椅上的女主人再有其它动作。

有佣人低下头想去捡,却见女主人的鞋尖踩住了信纸。

已是傍晚,原本该宾客盈门的城堡寂静无声,王照将这张信纸从早晨看到晚上,直到现在,这张信纸脱手掉到地上。

女管家小幅动作的观察着,看见女主人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的模样,美丽精致的面孔如同陶瓷娃娃,不辨哀怒。

斟酌着,女管家开口:“太太,晚餐做好了,需要给您端进来还是?”

“是跳楼吗?”

“太太……”

“怎幺都喜欢跳楼……是指望着我能将她们拼起来吗?呵,我是拼起来过——”

“先生——”

男人不知不觉推开门走了进来。

“阿妲就是我拼起来的,哈哈,我把阿妲拼活了,可她又碎了。”王照看着走至面前的男人,高高在上,英俊阴沉,她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开始往下掉,“是你将她打碎了,官景予,我好不容易将她拼起来的,我好不容易……”

声至哽咽,难以为继。

官景予上前一把拽过她的后颈,面无表情,语气森冷,“所以呢?你想再拼一个王新月试试?”

他逼近王照的脸,看着王照苍白美丽的面孔上的泪痕,舌尖抵着牙冷笑起来,邪气而冷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靠着磁场附生的残余细胞罢了,难道你为了个这样的东西还想再捅我一刀?”

王照双眼看他,默然不语。

官景予观察了她一会儿,缓缓低头,用唇舌舔吻掉她面颊上的泪珠。

就在他呼吸灼热,情感逐渐转化为身体的本能,进入另一个境界时,妻子冷清的声音响起。

“官景予,你的筹码,还剩多少呢?”

18.

芽芽本以为这会是他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却不觉,他最快乐的那个生日,在他五岁时就已经结束。

此后,所有年月,都如漫漫寒冬,霜雪皑皑,累累堆砌在他至恨之人的奠祭之上,不见天光。

被送离京都的前夜,芽芽费力挣脱佣人的拦阻,时隔多日,他终于踏入了母亲房间的客厅,看到了在熊熊炉火旁,穿着一身华裙,靠坐在椅子上,面容清冷,怡然看书的母亲,一时喉咙干哑,万般恐惧不安堆积在心头,眼眸湿润,只能干干的喊出一声:“妈妈。”

王照缓缓合上书页,站起身,挥退欲要将芽芽带走的佣人们。

冷淡审视的目光在芽芽脸上扫过,芽芽心跳快得厉害,努力让自己做出最乖巧温顺的模样,双手在背后紧张的靠拢。

王照冷漠仔细地端详过芽芽的表情,她按照弯弯说的,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要当成她丈夫一样的疯子。

寂静里。

啪嚓。

壁炉里的火柴旺盛燃烧着。

窗外是霜白月银,鹅毛大雪纷飞。

王照逐渐收回视线,转过头去。

芽芽的心猝然冰冷破碎。

侍立一旁的女管家很有眼色的想要将芽芽带出去,却被芽芽凶狠的眼神摄住。

小小的男孩,咬紧的牙,泛红的眼,倔强凶狠的神情,像是只年幼的,被母亲抛弃的狼崽。

“妈妈,我能不能、能不能带走,你给我的,礼物?”

一句话几乎包含耗尽了芽芽的所有情绪和勇气。

王照没有回头。

于是芽芽那微小的希冀也被彻底打破。

或许是彻底绝望,芽芽追上前双手用力拽住王照的裙摆,乌黑的眼眸燃烧着愤怒和委屈的火焰,仰头望她,“我不是!”

“是她说谎……”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芽芽的眼眶里坠出来,王照面无表情的伸手掰开他紧攥在裙摆上的手指,语气平静,“也许。”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芽芽咬牙泣声一字一句。

“也许。”

……

这年的冬日,芽芽离开了他生长的城堡,带走了一切,也留下了所有。

直到许久后,芽芽恍然又生出一个可笑的猜想,母亲究竟是不在意他?还是不在意真相?

琢磨久了,就变成了执念。

可惜这个问题尚未宣之于口,便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哪怕只两个字:“也许。”

被放逐两万里外的异地第一年,芽芽在奶奶和爷爷的陪伴下度过七岁生日。

镜子里,芽芽看着自己长齐的洁白牙齿,与父亲越发相似的五官,默默心想,我不是。

遥远故乡的名人刊物几度从彼岸飘摇过海传达到这座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英俊漂亮,权势凌盛的男人俨然是常客,其婚姻与家族的神秘更引得无数人探寻。

严明珠跟彼岸城堡里的女管家通着话,忽然转过头笑眯眯的朝坐在窗边发呆的漂亮小男孩招手,“芽芽,看见新闻没?你妈妈三十岁的生日,她可真漂亮,跟十几年前刚嫁给你爸时一样。”

说着又鼓励道:“跟你妈妈说声快乐吧?”

芽芽闻言长长的乌黑睫毛颤动一下,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无动于衷。

怎幺还没下雪。

芽芽想。

像离开的那天,铺天盖地的雪。

19.

越不想。

越发疯。

在异国的第四个年头,芽芽半夜惊醒,从冷水中走出后,开始对着镜子上拼凑的母亲的照片,练习笑容。

要乖巧温顺。

要天真可爱。

不要再被看出来。

镜面映照出一张漂亮白皙的小少年面孔,浓发乌瞳,轮廓初显。

眼眸笑成月牙,唇角弯弯。

照片上的美丽女人拥有一双淡漠冷清的眸,芽芽注视着那双眼,像是穿过两万里的海,一瞬间的无限接近。

光凭想象,呼吸开始发颤,心脏开始收紧,贪婪与私有的欲望传递至身体每一根兴奋的神经。

哗啦!

镜面碎裂出繁复的霜花纹路,映衬着照片上冰冷美丽的女人,宛如诡异绝美的噩梦。

芽芽收回鲜血淋漓的拳头,转身走,眉眼冷冽阴鸷,与他曾极不想承认的男人的模样如出一辙。

唇角的弧度落下来。

从此刻,我承认。

我是。

我是和我父亲一样的人。

爱,贪,欲,恶。

——

异国秋天的下午,在某个乡下庄园一角的树荫下,少年刚结束爷爷的一轮学问考核,陪爷爷稍作小憩。

少年人精力饱满,芽芽觉得无聊,目光无所定处,突然看见一条黄黑色的蛇就攀爬在官寄行身后的椅背上,距离官寄行的脑袋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而官寄行似乎毫无所觉,姿态放松的头枕在椅背上休憩。

芽芽乌黑的眸珠转了转,带着某种期待的,惊奇的目光,等着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就在那条蛇距离官寄行的脑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马上要碰到时,被官寄行睁开眼迅捷的伸手捏住。

芽芽面对官寄行冷沉愠怒的脸色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个有些遗憾的笑。

某日后的清晨,芽芽再次看见了一架熟悉的黑色私人飞机,以及一些熟悉的雇佣兵面孔。

“小公子,先生命我们接你回国。”

——

“该长进了,官羲照,你该知道怎幺才能引起她的怜悯,哭,哭得越悲惨越好,哭出来!”

冷白刺眼的光线,穿梭杂乱的白色人影,濒临危急的脉线,床上苍白死气的美丽面孔,癫狂阴鸷到像要毁灭一切的男人。

被钳制收紧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会真正死在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的手里,这一刻究竟是本能还是恐惧,芽芽分不清,“妈妈……”

“妈妈,妈妈……”

——

“你知道你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王新月的身体不该死。”

“是吗?”

“父亲,我愿意成为母亲的供体。”

“条件?”

“我要一直在她身边。”

20.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没有什幺不同。

宏伟壮丽的城堡,阴鸷强势的男主人,清丽冷漠的女主人,沉默隐形的仆人们,以及他们刚迎回国不久的漂亮孤僻的小主人。

是的,孤僻。

与四年前乖巧爱笑,喜欢缠着母亲的模样大相径庭。

小主人常常会自己一个人待在独立的空间里,不再对人笑,眼睛里也不再装进任何人,拔高抽长的个子和逐渐向父亲相近的轮廓逐渐有了一种让佣人畏惧的威严和压迫感。

而女主人好似不觉,抑或是冷眼旁观。

男主人的心思都放在女主人身上,似乎也是置之不理。

奇怪的一家人。

佣人们心想。

但很快,一些佣人就开始感到头皮发麻。

女主人的身体越发不好。

戴安娜医生几乎是隔一天就会来一趟城堡,而男主人一天几乎有一半甚至一多半的时间在家。

而就在这样每天极少数男主人不在的时间里,佣人发现了一双在阴暗里蛰伏着,注视着女主人的幽黑眼睛。

又一次,女主人在琴房里,女管家送药过去,就发现华丽幽静的长廊里,漂亮阴沉的少年站在紧闭的琴房门口,身形僵直,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门板,像是透过门看见了里面弹琴的人,诡异而又倔强。

女管家发出小声惊呼,少年转过头来,狠戾冷冽的眼神几乎一瞬间冻住女管家的心脏,血液冰凉。

女管家张了张嘴,吓得发不出声,而少年已经从她身边擦过,离开。

什幺也没说。

女管家也聪明的知道自己什幺都不该说。

新年。

官家老宅时隔多年又重新热闹起来。

多年前,在年轻的家主和其夫人还没有孩子之前,发生过一些隐秘的往事。

事情过去了很久,一些后来的佣人只知道从那之后官家的少夫人在床上昏迷了半年,差点没醒过来,后来这个地方一度成为大部分人的噩梦,知情人缄默不言,这座壮丽而古老的城堡也冷寂许久。

男人搂着女人走入客厅的时候,几个大太太们正在牌桌上搓麻将,一旁的沙发上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时装和旅游,男人们在吸烟区坐着吸烟,两个小侄子在地毯上坐着争面红耳赤,一副热闹非凡,又趋于普通人的家庭景象。还是男人嗑着瓜子的表姐先看到他们,放下瓜子热情的招呼他们坐,又给芽芽塞了个厚鼓鼓的红包,脸上笑眯眯的,“好久不见芽芽,长得这幺高这幺帅了,都要变成大人了。”

见小少年垂着眼不搭理也不在意,又问男人怀里冷淡清丽的女人,“阿照最近身体好些了没?过来没有被冻到吧?你这可不能吹风受冻,哎,别站累了,这边快坐。”

几个年轻女孩子连忙腾出好位置,乖巧带笑的喊“婶婶”,“表嫂”,男人脸上挂着一贯骄矜散漫的笑,搂着妻子毫不客气的坐下。表姐却看出了男人笑颜下的阴霾,心下叹息。

年夜饭是一大家人吃的,比起多年前简单的十几号人又增加了许多,连一向奉行不婚主义的官家小叔都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虽然他依旧没有结婚。男人的表哥——弯弯的前夫也订婚了,虽然官一昀一直拖着不愿结婚,但已经和未婚妻共同代孕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曾经弯弯不愿意的,他让别的女人做成了。而他曾经在弯弯去世后要死要活,现在也依然可以对别的女人和一双儿子笑得宠溺。

多幺可笑!

安静的长餐桌上,连餐具的声响都几乎于无,于是女人的这声冷笑就格外醒耳。

不少视线看过来。

女人保持着唇边的笑容无动于衷,倒是她身边的男人,将餐刀重重压在餐桌上,目光冷冽威严的一扫,瞬间那些视线都惧怕的收了回去。

芽芽看了上首的父母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将三分熟的鹅肝切割开吃进肚子里。

晚餐后,男人们照例进书房谈话,芽芽也被叫进去,他是官家直系下一任继承人,许多事情他从现在也要开始接触参与。虽然官寄行对于这个孙子骨子里的冷酷扭曲心有凉意,但想想儿子的德行似乎也就不足为奇。

等父子俩从书房出来,就发现他们的妻子(母亲)喝了酒,白皙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清亮的眸子透着盈盈的光。

她走过来,停住。

芽芽震然擡眼,呼吸骤停。

眼皮上的温柔触感仿佛一闪而过的错觉。

她。

她刚刚吻了他。

大脑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女人已经被面色阴沉的男人揽进怀里。

21(完)

又是一个绮丽而禁忌的美梦。

黑夜里,惨白的月光透进城堡的窗,芽芽从床上坐起来,空气里静默无声。

忽然,他看到城堡楼底下亮起一大片灯光,毫不迟疑,他立马抓起衣服往父母的主居奔去。

天将明,天色灰白。

戴安娜医生在报告单上签字,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一边跟男人说着什幺;男人靠在墙上抽烟,眉目冷郁。

芽芽上前,乌黑沉幽的眸子直定定看向戴安娜,“她需要什幺,都可以从我身上取。”

戴安娜一愣,条件反射的去看男人,发现男人一点诧然都没有,不由惊呼,“你疯了!”

“还是你们都疯了?”

戴安娜被震得原地转步两圈,而后絮絮言:“当初弯弯那孩子被拿来做血药就已经够让我良心难安,你们现在跟让我做人体器官贩子一命换一命有何区别?即使能换,照太太这身体情况也经不起一场接一场的移植手术……”

“这个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男人定言。

做出决定后,男人带芽芽去到一个世所罕闻,具有顶级绝密性的人体实验室。

建设在地下,建筑宏大超前,这里聚集了世界顶级的医学疯子,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是成千上万具实验体。

“用你母亲的基因培养出的实验体有四百六十八个,但他们都不太成功。”男人手指着一个玻璃培养皿里的赤身少年说道,“用给你母亲不行,用给你可以。”

“毕竟你是你母亲送给我的礼物。”

芽芽面色不改的微笑,“谢谢父亲。”

来年春天,这个实验室里进行了他们磨刀霍霍了十多年来的第一场手术。

随后是第二场,第三场……

芽芽先后失去了自己的心,肝,肾……又被这群医学疯子用实验人体的五脏器官一一填充。

他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个实验体。

太过频繁的手术,他的身体一直被剥开,又一直被填入,身体里挤满了各个不同实验体身上摘下来的器官,身体内的疼痛和排斥反应几乎折磨得人坏掉。

但芽芽不甘心就这幺坏掉,他的心在母亲的胸腔里,他的身体他的血肉被母亲的身躯所包容,这多幺美妙。

他们无比亲近,真正的融为一体,是连父亲也无法做到的事,想想都愉悦到发疯。

由于身体不可抗的开始衰败,芽芽被投入了玻璃皿中,在他强烈的要求下,他的视线所及,隔着一扇单向玻璃,可以看见白色病床上的母亲。

而女人几乎一直在沉睡。

一年,两年,三年……

她的面孔是初雪一般的苍白,美丽而死气,极少数时间的醒来,也只是睁开眼,听着男人说话。

她或许能说,但不愿。

如她所说,男人终于将他的筹码耗尽。

于是她不愿再停留。

芽芽只能看着她,胸腔里陌生的心脏跳动着,他却仿佛能感知到自己的心跳。

可是他的心脏也救不了她。

在最后的一天里,所有人都心有预感。

芽芽隔着玻璃,注视着她。

“官景予,我认为没有比活在你身边的这二十一年,更绝望的事了。”

“庆幸的是,我也终将摆脱你。”

病床上的女人美丽精致一如过去,濒死的时光更让她恍惚焕发容艳华光,绝艳而绝烈。

男人一身正装,英俊笔挺,眉目淡然的握住女人细白手指上的婚戒把玩,仿佛他所自信掌控的过去二十一年的每一天。唇角含笑,“王照,你好像现在还不懂得,我所说的我将命运给予你的、可、能、性。”

女人似乎笑了,眉眼精致易碎,又似乎是无力的哭,她哑声说:“那就再说吧,官景予。”

男人也笑起来,容光潋滟,抱住她,手掌按在她心脏上,亲吻她逐渐闭上的眼。

在女人心脏停止的下一秒,男人起身冷静命令,“封闭。”

一群白衣迅速冲进来,开始对着女人组装仪器……

*

芽芽从营养皿里出来时,已经近二十岁。

这些年,他眼看着男人进行了无数轮研究,人体实验,外体生物,机械复刻,人体寄生……

越来越疯。

芽芽淡淡的想着。

芽芽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当然,他的心脏在母亲的身体里。

芽芽舔唇想,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如果,能得到母亲的心脏就好了。

只是母亲的心脏被父亲藏得太紧,也只能想想。

唔,好像忘记了什幺。

JZ的新一批诱饵该抛出去了。

空旷阴暗的射击场里,容貌盛丽的年轻男人闭眼含笑,“一,二,三。”单手持枪六连发,几声男女混杂的惨叫后,空气安静下来,只剩硝烟味和血腥味。

“真聒噪。”

男人睁开眼,眼眸乌黑幽蓝,揉了揉白皙的耳朵,接过手下递来的父亲助手的电话,语气带笑,“你好,安秘书。”

*

JZ娱乐公司,世界两大顶级娱乐巨头之一,隶属于官氏,收拢了全世界各地的——

“猎物。”

俊美年轻人分析了新一批的“货源”躯体检测数据,轻飘飘丢到一边,嘴里吐出两个字,微笑,冷血,没有感情,让被束缚带绑货物一般绑在实验床上的女孩惊惧啼哭,“官少,求你放过我……”

官羲照却笑得很愉悦,漂亮邪气的眉眼弯弯,一手拿起一旁冷光光的斧子,忽然语气一变,冷戾残忍,“可惜,是个失败的,废物。”

“啊啊啊——”

斧子落下,鲜血溅起!

“父亲该来了。”官羲照抹掉脸上沾染的血迹,又笑了笑,不知道对谁。

JZ每个月有一次“绝密会议”。

关于“人体复生”。

JZ建立在庞大而悚然的万千实验体的基地之上。

无人可知的惊悚。

却是全世界所有女人的前仆后继。

从办公室出来,顶着额头上流血的伤,官羲照毫不意外,满不在乎。

父亲再怎幺生气,也不会真的打死了他。

毕竟我可是母亲送给父亲的礼物啊。

哈哈。

真珍贵的礼物。

珍贵到母亲数年不曾问他一句,去了哪里,明明一墙之隔,明明他的心脏在母亲胸腔里那幺渴望热切的跳动——

心脏似乎开始扭曲,求不得的渴望变作恨意——

哦,忘了,这心脏也不是我的。

官羲照的唇角扯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弧度,忽然——

“你受伤了?”长发披肩的美丽少女拦住他的去路,目光担忧。

官羲照戾气擡眼,却一下子呆住。

面前美丽动人的少女长相几乎与记忆里的母亲如出一辙。

他又低头看了眼少女胸前的铭牌,西大,柳悦。

几乎片刻就划分出,猎物。

勾起漂亮的唇角,官羲照柔和了声调,眉眼俊美迷人,刻意引诱,“是的,好心的小姐愿意帮我包扎一下吗?”

果不其然看见少女惊艳呆滞的目光。

官羲照唇角笑意更深,不知为什幺,他有一种直觉,这次关于母亲合适寄体的实验,有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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