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怜枝再未主动提起过那一场荒唐，顾鹤卿也从未追问她的心意。两人白日间若是遇见，看起来愈加生疏守礼。
只是自那日起，隔三岔五，他便会在深夜里静静翻入内院，溜进房中。像悄然滑入梦境的幽影，带着冰凉的夜风，缠上她的腰肢，又湿热地攀附而上。
起初她还有些迟疑，不愿让他得了甜头便失了分寸，可每每只要他唇舌一复上，她便软得不像话。羞耻与快感混作一团，唾手可得的情欲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密语，藏在每一次湿透的床褥里。
有时匆匆一吻，贴一会儿就走；有时纵情至深，快天亮才离去。偶尔她会目光一顿，落在他那根直挺火热的性器上，一眨不眨地凝视。他便带笑靠坐起来，任她奖励他一回，再舔她一整夜，让她爽得瘫软抽搐，双目失神。
关于卢文澄，两人没有再提起，但谁也不曾开口要给彼此个名分。
梁州的梅信早已尽去，春日渐暖，府中仆人也早早翻出去年旧衣，晾晒、翻缝、添边，预备换季。
一日午后，顾夫人正与她坐在廊下赏春水点茶，秋月便捧了帖子进来。
“夫人，知州夫人那边送了帖子来。”秋月笑道，“说是三月初三上巳节，邀各府官员女眷赴春日宴。依往年旧例，于郊外芳菲园临水设席，祓禊赏春。”
梁州的春日向来风暖水清，芳菲园坐落在山水之间，常有桃李夹岸、垂柳轻曳，是每年贵人女眷踏春赏景的好去处。
顾夫人接过帖，扫一眼后点点头，道：“她家每年都办，怜枝也闷得久了，刚好走动走动，和小姐妹们再聚聚。”
怜枝垂眸应了一声，只觉得握着茶盏的手，掌心传来阵阵燥热。
三月初三，上巳节，因此春日宴名为赏春，实则是各家长辈和小辈们私下交际的机会。男女大防并无平时严重，年轻一辈可借此机会试探相看，各家父母亦在暗中观察考量。
母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一则借此机会和闺中密友们再相聚，过后她就要安心备嫁，出嫁前再没有机会呼朋唤友出去顽；二则日后她出嫁了，友人们也嫁了，天南地北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但，一则听说程家老爷高升后已经上任，夫人携子还留在梁州，春日宴不知道程佑安是否还会再去；二则顾鹤卿说不定也会同去，到时候若是和卢文澄撞上……
千头万绪，她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只好全都丢到脑后，左右也不是她能定得谁去谁不去，索性见招拆招吧。说不得什幺都不会发生，全是她庸人自扰呢？
怜枝低头喝了一口茶，清苦的味道在她的口腔弥漫，她尝不出一丝回甘，也压不住一毫燥意。
春日宴这日，天光澄明，晨雾初散，梁州郊外一带皆浸在晨曦中。芳菲园前溪水潺潺，岸畔新柳初展，桃花点点，似粉霞轻漾。临水设席，锦帐珠帘随风轻曳，金碧缤纷之间，又有彩丝高悬。
顾府一行乘着四轮马车姗姗而来。怜枝一袭月白襦裙，外披淡紫比甲，腰系紫金流苏，鬓边绾着双鸳金钗，步步生香。她扶着秋月的手缓缓下车，目光一转，便望见对岸石阶上，那熟悉又陌生的一道青衫身影。
卢文澄站在桃树下，垂眸静立。他肩背挺拔，身量颀长，打眼望去，竟自带几分倜傥不羁。
他今日一袭剪裁合体的天青色窄袖掐牙缎袍，以一枚鎏金发冠将乌发半束，鬓角微乱，随风轻拂，增添一抹洒脱之感。眉目俊朗，唇角带笑，手中执扇未展，腰间系着一条嵌金织纹的锦带，垂挂一枚翠玉佩，玉树临风。
怜枝望去时，他恰好擡头，也望向她这边，目光温润。
隔着一池春水，两人目光轻轻一触。
她心头微震，对他微微一笑，低下头，随着女眷们缓步入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