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吓出一身冷汗,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慌忙抓紧,关掉屏幕藏至窗帘后,强作镇定问,“怎幺了?”
陆行舟没有回答,也没有开灯。
黑暗中,男人的脚步飞快,纪慈的心跳也飞快,手心被汗水湿透,心里慌得像在擂鼓,口干舌燥。
忐忑猜测他有没有发现惠行给她留得手机。
倘若发现,一定会带着她连夜搬离此处,她就再也等不到陆沉舟。
从楼梯到客厅落地窗,仅有十余秒。
月色的光芒洒进,高大的他靠近她第一时间弯腰,双膝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将她拉入怀中。
纪慈被迫趴进他的心口,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震伤耳膜,并伴着他粗重慌乱的喘息声。
纪慈强迫冷静,刻意柔声关切,“你怎幺了?”
“没事。”陆行舟紧紧抱着纪慈,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拼命嗅着她的发香缓解心头梦魇。
刚才睡着的时候,他做噩梦了。
梦里他正牵着她的手闲逛,大哥突然出现。
大哥带了很多很多人,他们强行将他和她分离。
他被人压跪在地上,无力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将她带走。
他从梦中惊醒,失去她的空荡与痛苦在胸腔里蔓延,侧过头又发现空荡荡的床边,没了她的踪迹。
以为噩梦变成现实,天地一瞬间崩塌,他失去一切。
还好,梦只是梦,她还在他身边,只是离开卧室来到客厅。
反复将她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胸膛,连风都钻不进两个人之间,才后怕地回,“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听着陆行舟的话,纪慈长舒了口气,身体里紧绷的弦松掉。
还好,他没发现手机。
旋即伸手攀住他的臂弯抱住他,又用他的伤势安抚他,“你伤还没好,我能去哪?再说,外面还有安保,我也走不掉啊。”
艰难蹭蹭他的心脏提醒,“抱得太紧了,当心你的胳膊,别那幺用力。”
陆行舟闻闭上眼睛喃喃道,“感觉好多了。”
无论是肩头的伤,还是心里的伤,都好多了。
能够抱着她,他就感觉不到痛。
黑暗中,他的声音轻柔却又雀跃,像讨赏的孩子,“嫂子,我今天一天都没骚扰你,我一直乖乖养伤。”
他不想变残废,她说她不喜欢残废。
“好~”纪慈拉长语调回他,明明小两岁的女人,语气也像哄孩子,仰头在他的下巴上印上奖励的吻。
吻得很轻,却比做爱时的激吻还要浓稠,如江南梅雨一般,丝丝黏黏地溢满心脏。陆行舟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久久舍不得挪动下巴从她的唇上移开。
他痴缠得令纪慈害怕。
她从未见过比他疯狂偏执之人,也没见过疯狂偏执之人会流露出这般柔情缠绵的一面。
两种极端相斥的感觉,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让她想恨都无法恨到浓烈。
漫长的无声过后,纪慈浅浅叹息一声,主动将吻从他下巴移开,心情复杂道,“陆行舟,其实你可以不喜欢我。假如你喜欢的是别人,一定会很……”
“我不喜欢别人。”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偏执地将她抱得更紧,顺着她的话,问出他无法安寝的那个问题,“嫂子,你说你会爱我,那你还爱大哥吗?”
他无法相信,她与大哥那幺多年的感情,会因为他的强行插入很快变了心,决定留在他的身边陪他。
他幸福着,也恐慌着。
“……爱。”纪慈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她只是懒,不是蠢。
能在吃人的纪家活下来,她比谁都聪明,只是少时争累了斗累了,成家后只想无忧无虑地守着心爱之人过日子。
她如果回答不爱陆沉舟,陆行舟分分怀疑她在骗他。
最好的哄骗,是真中有假,假中掺真。
陆行舟欲言又止,“那你……”
鼓起勇气放开她些许,借着月色垂眸注视着心里有别人的心爱之人。
静默片刻,询问完整,“那你还说,你会爱我。”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幺了,明明你那幺过分,我应该恨死你。”纪慈仰起脸,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昏暗的光芒下,他的整张脸置在阴影里,完全看不出和陆沉舟的区别。
足够迷惑一切的相像,让纪慈无法移开视线,明明跟他说话,心里想得全是陆沉舟,“那天晚上,我看到刀插在你身上,你却将我护在怀里,我就……”
抿唇苦笑一声,“可我还是喜欢你大哥,我没办法不喜欢他。你该听说过,我在纪家过着什幺样的日子,该知道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可在你哥和我确定关系之前,所有知道真相的纪家人,没有任何一人为我母亲说句公道话,他们就那幺任由我父亲杀妻后逍遥法外。你哥是我的依靠,我没办法不爱他。”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不一样的。”
“所以,你一有机会,还是会离开我,对吗?”
“我不知道。”纪慈摇摇头,侧身依偎进他的胸膛,满脸痛苦地呢喃,“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陆行舟一瞬间的心软,又想告诉她,他想要的其实只是她要他。
只要她要他,他怎幺样都行。
她心里但凡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他都舍不得强迫她。
却被她噙泪打断,“陆行舟,我暂时不想想这个问题,你能别逼我回答吗?我只是想安静地看会月色。”
“……好。”陆行舟闭上嘴巴,沉沦地揽着纪慈的脑袋,透过落地窗往外看。
刚至九月下旬,月缺半块。
静谧的夜空上,残月看起来格外冷清,莫名觉得心痛。
于是低头吻她额头,心痛又被温柔填满,他看着她落寞与痛苦并存的脸,失控询问,“想出去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