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怜回到家的时候,走在楼梯处,看见白胤绍心事重重地靠在楼梯扶手处,他抽着烟,目光里映着的火红焰心忽明忽暗。
不知为何,方怜觉得他少见的沉默,只是一个劲地吸烟,然后深深吐出一股烟。
“中午发给你的消息,你没看见吗?”他眯了眯眼睛,问她。
暴雨来临之际,往往乌云密布。
方怜想到刚被领养到白家的时候,她央求新来的管家帮她打开房门去捡卡在门缝处的项链,她知道这间被封闭起来的大房间白胤绍几乎不让别人靠近,但那项链是妈妈给她留的遗物。
所以她抱着侥幸让管家打开了门,大门推开是很梦幻的公主屋,里面毛绒玩具一堆,连整个房间都是粉粉的,但是因为密封很久没人去打扫的缘故,里面的灰尘呛到方怜。
之后的几天,白胤绍见她时不时咳嗽,状态很不正常,就询问管家并调取监控,看见方怜走进了那件屋子。
因为之前见到的白胤绍都是很温润的模样,管家以为他很好说话,刚要道歉时,始终不发一言的白胤绍突然脸色结冰地看向方怜。
方怜觉得那眼神像是她做了什幺十恶不赦的坏事。
不过也只是很短的刹那。
白胤绍的表情又极快地换回往常,他蹲下身子,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一,比起其他同年龄段的普通人而言,白胤绍相当于正常的年龄跳了两级。
他个高,身材修长,戴着细框眼镜,只是大手一挥,便让管家以后不用再来了。
管家是哈佛毕业的,层层筛选才进入白家,虽然职位不太好听,但是工作内容却是要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谁料白胤绍这个小公子的脾气阴晴不定,说变天就变天,眼看着如此就丢掉这种接触上流人脉的机会,管家几乎一个腿软,跪在这个和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前,求他再给个机会。
6岁的方怜不知所以,甚至天真到想去搀扶管家。
但是白胤绍却‘啪’地两掌一合,门外的两位女佣应声闯入,然后手脚利落地架起管家,像电影里的特工似的干脆,将这个聒噪源头扔出别墅外,全程像扔一只小狗样轻松。
方怜始终觉得过错在自己,她拉着白胤绍裤脚求情,认为白胤绍会像之前对她一样百依百顺,但是面前这个好看的哥哥却阴测测地说:“你喜欢那个房间吗?喜欢就住进去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还是摸着她的头发,像哥哥安抚受惊的妹妹。
于是,从那之后,方怜就正式搬进那个公主屋,说是住进去,实则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起初方怜以为白不过是要教训她一下,毕竟也是她做错了,她环视那个房间,眼里除了惊艳就是羡慕,但更多的是自卑。
她来白家的时候,不知道白胤绍还有一个妹妹,直到她踏入白家后,老佣人们看她像见鬼似的,还有一丝怪异,白胤绍才坦白,他有一个妹妹—白棠儿。
猜到这可能就是白棠儿的房间,她无比自责,在书桌面前,提笔写下检讨书,虽然刚读小学二年级,一些字都没认全,而且还是被拔苗助长似跳过幼儿园和一年级的教育,她借着拼音,握着笔,写下字体虽扭扭曲曲却勉强可看的两三页道歉信。
写完后迷迷糊糊中睡着,醒来时饥肠辘辘,掀开窗帘时,日中的太阳白得刺眼,整个房间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敲门。
第一天,方怜安慰自己应该接受惩罚。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四天,方怜听到路过的脚步声,敲门喊了出来,但是脚步声只是停顿了几分钟,就听到一个老成的声音说:“少爷吩咐过了,不用管。”
方怜的心沉到谷底,嘴唇干得开裂,肚子里咕咕叫得心烦。
她走进洗手间,不知道水龙头的开关是感应的,弄了半天,冰冷的水砸在她手背时,她吓了一跳,过后沉默地看着水柱,想到孤儿院的阿姨说不能喝未烧开的水,但是她的喉咙咽了咽,最后她颤抖地掬了一捧水,喝了起来。
第五天,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第六天,她想到出车祸死掉的父母、想到对白胤绍谄媚收钱的哥哥、甚至还想到进入孤儿院时第一口热饭。
第七天,她听到楼下的鸣笛声,在无比强烈的求生欲下,她爬到窗户边,用尽全力推开玻璃,夜间冷风从缝里灌入。
方怜低头看着要驶入的迈巴赫,杏眼里写满了决绝。
几乎是没有犹豫,她纵身一跳。
风疾速穿过耳膜,身体砸得生疼,过了一会儿,一个手电筒的光直接照射在她身上,随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呼声。
刚下车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看见了血泊中的人,扶住一旁擡头望向被推开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什幺的白胤绍,
急得惊呼。
“天那,胤绍,这…怎幺有个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