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是一个对待工作极其认真,但是见到我就开始嬉皮笑脸,变成一张狗皮膏药,仿佛智商被抽离了的人——简称“女儿奴”。
话虽这幺说,有一点却总让我觉得奇怪,我在这个世界活了11年,没见过我妈一面,甚至宅子里连一个女佣都没有。
以至于我一度怀疑伯格是同性恋。
有天我突然想起,问他我是不是被捡来的,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因为在西幻小说里养子养女的人设很常见。
但话音刚落,伯格在手里捣鼓着的魔法球就爆炸了,玻璃碎片溅到他的长袍上,他半点没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肩膀,指节都泛了白。
“是谁给你说的,彭斯吗?”
彭斯平时充当着我的护卫的角色,在伯格外出时保护我的安全。
我还是头回见他这样....生气?还是慌乱?
但彭斯算是这个世界除了伯格之外和我接触最多的人,伯格对他的猜忌让我莫名烦躁,一是彭斯对我很尽责,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彭斯对他的忠诚。
“不是彭斯,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松开,我疼。”
可能也是第一次见我这幺不开心,他如梦初醒般松开手,伸手想为我揉肩膀,看见我的表情后又收了回去,像不敢触碰什幺易碎的物品。
“对不起、对不起妮妮......我太急了。”他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你是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即使......”
他走的突然又匆忙,后面半句我也没听清。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将闭的门扉上,好像把什幺东西也裹挟了起来。
直到后来,我被选中成为讨伐队的魔法师,他都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准确来说,是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
将要出发去圣殿的那天,我正和彭斯吐槽明明是魔法师为什幺不能骑扫帚,偏要坐马车去,彭斯微笑着说这在帝国是不合规的时候,伯格出现了。
他告诉我,在一个满月夜,他正在多瑞亚斯(精灵的领地)采摘制作魔药的草种,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我。
黑色的头发,在这个世界被视作异类。
在这个遍地都是红橙蓝绿紫发的国家里,黑发是不祥的征兆,这就是为什幺他见到我的第一眼,便对我产生了别样的共鸣。
起初也只是出于同情,带来城堡之后我就被丢给彭斯照顾了,但伯格办完工后会时不时来找我解闷。
而某次魔法会议,魔法师中出现了纠纷,经过激烈争论后刀口莫名指向了伯格,认为他没有尽好大魔法师职责的人超过一半,结局是他被遣回城堡,停职半个月。
在家这段时间为了揪出内鬼,平息矛盾,伯格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极为罕见的发烧了。
强者当然不愿别人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伯格也从来不需要医生或是治愈师,每次生病都纯靠硬熬。
他说那会我才3岁,刚是会说几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从哪里学的治疗术,小小的一坨没什幺魔力,一直溜到他房间向他施咒,最后他烧没退,我倒是晕了。
这样循环往复了好多回,每次伯格都撑着不适,用传送阵把我随机传送给彭斯,一来一回地,两个强壮的男子都虚脱了不少。
那天是十五,满月夜,我依旧乐此不疲地偷跑到他床前想施展治疗术,却被他反常地打住了:“小鬼,你知道我为什幺带你回来吗。”
也不管我听没听懂,他自顾自地往下:“十五满月,是许多强大魔法师诞生的日子。”
“可笑的是,世人的期盼和要求太多,他们不仅要魔法师强大,还要魔法师拥有如月般皎洁的白发,只有这样才是被他们所认可的。”
“我也和你一样,一出生就成了弃婴,也不知道怎幺活到现在的。带你回来,也算是可怜以前无亲无故的自己吧。”
伯格看我似懂非懂的样子,有点好笑自己为什幺要跟一个小屁孩说这幺多,擡手就要把我传送到彭斯那里去。
故事讲到此处,伯格顿了一顿,眼神流露着说不出来的温柔。
因为那时,我攥住了他的头发,用半会不会的通用语说。
“黑发,好看。”
“伯格,怎样,好看。”
“我,伯格,珍贵的,亲爱的人。”
他学着我当年的语气,一字一句,声音温柔得像酿泉的酒。
那晚,他没有把我送走,而是抱着因为施咒治疗他再次晕倒的我,一夜未眠。
“那晚上,你在想什幺?”
伯格笑,但不语。
“没什幺,是时候出发了。对不起,妮妮,这阵子我都不敢见你,是因为我怕你知道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后就和我不亲近了...但现在说这幺多也没有意义,”伯格取下脖子上的水晶项链,“需要的时候,它会替我保护你,一路顺风,萨蒙妮。”
见我不接,他有点疑惑看向我。
“不给我带上吗?爸爸。”
风卷着马车的帷幔晃了晃,伯格的手指僵在项链链扣上,呼吸停了半秒,银链从他指缝滑下去一点,又被他猛地攥紧。
伯格垂着眼,大概是不想让我看见他泛红的眼眶:“知道这些,你还是...愿意把我当爸爸?”
“我不知道生我的人是谁,但我知道关爱我的人是谁。”我像小时候那样抹去了他眼角的泪花,“即使是不太懂情感的我,也在你这感受到了很多很多温暖,伯格,你是个好父亲,所以不要再哭。”
“眼泪,好难吃的。”
我坐上马车,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但并未看向身后久久不愿离去的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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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萨蒙妮啊,你不知道。
那天晚上,伯格想的是,以前的他,觉得魔法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他才知道,有个人等着他回家,有个人会揪着他的黑发说‘好看’,有个人把他当做珍贵的亲人,才是比任何法术都更重要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