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姐,可以出发了。”
翠荷垂首静立车旁,臂弯间搭着一件银灰色的貂绒披风,毛色光泽润泽,在朦胧光线下泛着奢华而内敛的柔光。
许经年款步而来,她走的慢走的稳,仿佛踩着无形的韵律,穿着一袭素雅的丝绸旗袍,面料柔滑垂顺,细腻的碎花立领严谨地贴合着优美的颈部线条,却丝毫掩不住那段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乌云似的秀发被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形成一个低而精致的发髻,一枚剔透的钻石发卡点缀其间,在发丝间折射出细碎而清冷的星芒,
走到车旁,她并未立刻上车,只是目光轻扫,翠荷便即刻会意,无声地上前,将那件昂贵的貂绒披风轻轻覆在她肩头。
许经年这才微微颔首,压低了瘦长而挺拔的身姿,车门轻合,将她与外界隔开。
向后靠入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眼眸轻阖,长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仿佛瞬间便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闭⽬养神。
许家的司机都是⽼经验了,将油亮发⿊的汽⻋开的四平⼋稳,在热闹繁荣的街上开的是宛若游⻰,穿梭⾃如,许经年连眼⽪都没有擡⼀下,腰身挺得笔直的微靠在椅⼦上。
榠市依旧是该热闹就热闹该繁华就繁华,有⼈哭着卖⼉卖⼥就有⼈笑着搂妻拉妾,有⼈灌的伶仃⼤醉就有⼈醒的百般⽆奈,有⼈舔着脸四处碰灰就有擡擡着⼿轻⽽易举。
路灯牌⼦始终是雷打不动到点就亮起霓虹的⾊泽,⼥郎男模,Omega、Beta、Aplha、各显身姿,⼤家混淆在混沌⾥,乐此不疲。
“你没必要为我写这些。”
许经年指的是苏曦动⽤笔墨将她晕倒在灵堂的事写的是感⼈可泣,整个圈⼦都给她冠上了不合适她孝帽,现在夺了许经业的光环还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少给⾃⼰贴⾦,为了报社的效益罢了。”
苏曦擡起精致的⼿腕给⾃⼰倒了杯醒好了的红酒,全然不在意许经年说什幺,她挑着眉⽑睨着,⼀脸不悦的朝着许经年身后,⾦童⽟⼥的两⼈⼀步⼀步向她们⾛来,羡煞旁⼈却叫她反胃恶⼼。
“怎幺了?”
许经年擦了擦嘴⻆,眼神朝窗外不经意的⼀扫⽽过,刚吃了⼀块⽜排,有点油,叫她没了什幺胃⼝,
她不着急回过头,继续不动声⾊的断起⾼脚杯,晃了晃挂壁的红酒,暗红⾊的如同暗涌的⾎,沉淀凝固下来⼜散不去腥味。
蓝宝⽯的⽿环在她⽿朵上⼀闪⼀闪,随着她转身点头的动作,忽明忽暗。
“⼤哥,真是巧了。”
许经年没有起身,端正了身姿,既没有⼿上的邀请也没有眼神上的温度。
“这位是?”
她假意不认识才⻅过⾯的冯筱筱,微笑着等着许经业的介绍。
冯筱筱脸⾊有些古怪,整个⼈僵硬的厉害,扯着不算难看的笑脸,也算是回礼了。
她的眼神努⼒聚焦在谪仙⼀样的许经年身上,隐晦的想表达倾羡。
款式复杂的⽩纱⻓裙⼀直到她的⼩腿处,上身的曲线被刻画的过于讨好,
苏曦不屑的从⿐⼦⾥哼出冷声,她不打算邀请这两⼈,坏了胃⼝。
她冷冷地说道,
“麻烦别挡着我听⾳乐。”
撇过站在英俊的许经业旁边的冯筱筱,不知检点的 Omega,连信息素都没收敛好,下等就是下等。
⼤厅⾥的⼩提琴⼿歪着脖⼦,⾃我陶醉在⾳符⾥,晃过⼀桌⼜⾛过另⼀桌,宽⼤的燕尾服格外不合身,过⻓的裤脚都耷拉在鞋⾯上了,他还是跳着⼩碎步仿佛在踩节拍,时不时的甩⼀下⾦⾊的头发,露出他⻘⾊的⿊眼圈,和肿⼤的眼袋。
“苏⼩姐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哈哈哈。”
许经业挑着刺说,弹了弹⻄装的⾐⻆,⽓度不凡的坐在许经年的旁边,放松的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上菜,也不管⾃⼰的⼥伴冯筱筱,冯筱筱局促的站着,脸上的两坨红晕越发明显,⼩雏菊的⽓息飘进了苏曦的⿐腔⾥,苏曦嫌弃的掩了掩⿐⼦,
“坐吧!”
她没好⽓的发话,解了冯筱筱的尴尬。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冯筱筱,百夜厅的当红歌星。”
许经业字⾥⾏间透露着玩味,冯筱筱难堪极了,额头上泌出了薄汗,她好像⽓息有些不稳。
“我去⼀下洗⼿间。”
她站起来,两条颤颤晃晃的细腿,⾛路不稳的向着洗⼿间⾛去。
被冷落的许经年给了她⼀个担⼼和善意的眼神,很快在冯筱筱转身时就消失了,
“后天,我想后天我该回环溪了。”
她切着盘⼦⾥的冷掉的⽜排,机械的重复拉着⼑叉。
苏曦皱着眉看着她,⼀脸不解,许经年⽤的是回,什幺样的地⽅该⽤回,她还是知道的,她认识的许经年不是个软弱逃避⼜⾃命不凡的⼈,她突然看不透了。
“这幺突然?”
她夺过了许经年的⼑叉,看不了许经年⼀副⽆所谓的态度,
“是该回去了,环溪可是个养病的好地⽅。”
许经业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凹陷的眼眶⾥全是精明的算计,他总是时不时的瞄着苏曦绯⾊的嘴唇,⽔⾖腐版的弹润,叫他⼼痒。
“我和你⼀起,正好散散⼼。”
苏曦看许经年不为所动,还在喝着红酒,眼睛⾥全是戏谑,
“报社也不忙,全当是去积累素材了。”
“我去⼀趟洗⼿间。”
她受不了许经年洞察她⼼事的眼神,借着由头赶忙离开。
“嗯……嗯呃………”
细碎不可察觉的呻吟不就是冯筱筱发出来的嘛,浓厚的⼩雏菊⾹充斥着独⽴的盥洗间,可能是太着急了,苏曦只是⽤⼒推了推⻔,那滑栓就掉开了,她⽬瞪⼝呆的看着和她有⼏分相似的冯筱筱在动情的摩擦着⼤腿⼼,曲起的指尖在花核上来回碾拨,湿漉漉的花⼝⼀度的打开,地上还滚落着⼀颗震动的跳蛋。
仿佛在看⾃⼰的活春宫,等反应过来就想扭头就⾛,偏偏被冯筱筱湿哒哒的⼿抓住了胳膊,随之⽽来的就是身后附着上来的柔软,该死的缠绵的喘息。
“你想去哪呢~嗯~”
———————————-
距离许经年离开不知过了多久,王湘梅不知道,宋⻄绾却记在⼼头上,直到⼀封邮件从榠市邮了过来才提醒了王湘梅这⽇⼦不经过。
王湘梅捏着信纸,悠悠地叹了⼝⽓,
那纸张是瑞福进⼝牌⼦的,上⾯还有 logo,⽣怕⼈不识货⼀样,纸张有厚度,不起⽑屑,甚⾄连落笔的折勾都没有晕开墨点,
她⼀⼤早就不⼩⼼截胡了信件,以为是⼉⼦寄回来的家书,等摸到信封时就知道不是那幺回事,不住作为⺟亲的担忧,替宋⻄绾先看了看。
宋⻄绾,近⽇可好?
家中发⽣了些事故,我不得不回去,有些遗憾没能参加你的⽣⽇。
已经有 7 天没有⻅到你了,有些想念你。
不⽇我就会回来。
只有寥寥数语,没有露⻣的情话,也没有矫情的苦诉,王湘梅是看不出来许经年对她家⼩⺓⼉有多喜欢,可转念想想,许经年本身就话不多,安安静静的像个被保护的很好的 Omega,这才忍不住的叹了⼝⽓,
这封信的亏落在她⼿⾥,要是⼀⼤早被正在呼呼⼤睡的宋⻄绾拿到⼿,指不定会像打了鸡⾎⼀样,能把⼩阁楼给拆了呢,没了许经年,宋⻄绾⻓⼤了不少,沉稳了许多,就是兴致缺缺的,总有⼀段时间要眼巴巴的望着远处。
最多⻅的是,宋⻄绾⼀如既往的靠在⻔框上,垫着脚尖仰着脖⼦不断扫视⼈群,不同的是现在已经是五⽉末的阳光了,有些毒辣了,有些刺眼了,甚⾄有些晒⼈了,
没有⼩铃铛了,她只能绞着抹布的⼀边,做⼀些⼿上的⼩动作打发⽆聊的光阴。
“阿娘,早!”
宋⻄绾伸着懒腰,披头散发的踩着嘎吱嘎吱的旧⽊楼梯睡眼惺忪的下来,今天是全镇休沐,各个⼩店铺都关⻔调整,
正好给了她睡懒觉的理由,宋⻄绾的眼⻆下约两公分处不知道何时⻓了个泪痣,衬得她是静若处⼦,动若脱兔,⼀颦⼀笑是娇态可爱。
“还有早饭吗,我饿了。”
肚⼦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宋⻄绾扒拉着菜罩⼦,
“怎幺就剩馒头啦?!”
连个咸菜都没有,没有搭搭⼝的嘛,⽩⾯馒头没味道呀,
撑着⼀边⾁嘟嘟的嘴巴,满脸不⾼兴,认命似的咬了⼝馒头,太⼲了,卡在嗓⼦眼了,⼜给⾃⼰倒了杯凉茶,咕噜咕噜的⼤⼝的喝完。
豪迈的抹掉了嘴边上的⽔渍,
”阿娘,我阿爹呢?”
王湘梅怕她呛着,帮她拍了拍背,
“都这幺⼤了⼀点 Omega 的样⼦都没有,看以后谁要你。”
“许…..算了,我去找阿爹。”
许经年要,
她站了起来,躲开了王湘梅的拍背动作,识时务的闭⼝不提那三个字,她不想和她阿娘再吵下去了,没什幺意义。
也不知道许经年什幺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这是她唯⼀的盼头,以前的盼头是外⾯的⼤千世,现在的盼头是⼤千世界⾥的许经年。
她肆意任性,信息素也毫不顾忌,懒的去控制腺体,⼀切都是按着天性,⾃由的⽣⻓。
留下淡淡的梨花⾹,王湘梅犯愁了,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的许经年来信了。
这封信来的不容易,路途遥远,翻⼭越岭,⼈为耽搁,已经不知道迟了多久延搁了多久,好像是五天左右吧。
“⺓啊!”
王湘梅于⼼不忍,叫停都⾛到后院的宋⻄绾,看着她⼀脸疑惑,反复想了想还是摆了摆⼿让宋⻄绾该⼲嘛⼲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