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拗不过老好人祁南枝,只能放她去帮失控的alpha们注射抑制剂。
她跟在她们身后,但那些omega护士们似乎很害怕夫诸,察觉到她的存在之后,全都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夫诸停在走廊边,她叫住阿南,让她忙完之后到大厅找她。
夫诸道:“阿南,我等你一起回家。”
阿南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依旧完美,她道:“嗯,夫诸等我一起回家。”
她们渐渐走远了,护士们兴奋的说笑声却隐隐传来。
“祁医生,您说见过雪,是真的吗?那种脆弱的白色晶体,真的会像毯子一样铺满整个世界吗?”
“对呀对呀,再多和我们说一些有趣的事吧,等工作结束之后请您喝甜汤……”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了,阿南的声音却依旧清晰,惯常的答非所问:“嗯……雪,很漂亮。”
夫诸靠在墙上,有些走神。
喔,原来她刚才说的是雪。
——
医院的夜晚并不完全安静,偶尔能听到病人痛苦的呻吟和叫唤,而对于夫诸来说,最难忍的是空气。
病人们总是控制不住信息素,即便每天消毒几十次,医院的空气里也仍旧会残留的信息素。它们就像飘荡的孤魂,能让一楼东南角的病人和顶楼西北角的病人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进行精神交配,于是因刺激发情而产生的更多的信息素便成了另一种形式上的精液,将这个地方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夫诸从外套里取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点燃,只是用拇指捻出烟丝,嗅着一点苦味提神。
她开始想这个让大家都乱了阵脚的奇怪案子。
目前她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殷医生将她看到的东西描述为“一种奇怪的鹿”,阿南明显也看到了,但她却肯定地说那不是鹿。
毕竟什幺样的“鹿”才会长着人掌和马蹄?
人掌,马蹄,鹿角,尸体,“树根”,玻璃瓶……
夫诸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副画面:居住在狭窄的地下室里的beta们打开不知从何而来的玻璃瓶,瓶中溢出香甜的气味,他们不自觉被吸引,饮下瓶中液体之后,他们的脊柱开始弯曲,四肢萎缩,脚趾融合在一起变成马蹄的形状,他们伏在地上爬行,在地面留下脚印,不久后他们的头顶开始冒出树根状的角……
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大脑,打乱了她的思考。是某个失控的alpha释放的信息素,阿南已经去了好一会儿,空气中的信息素却丝毫没有减弱。
穿着防护面罩的医护人员神情严肃,奔碌不停,夫诸听到她们似乎在讨论着什幺:
“咳咳,好可怕,那个失控的警员的精神体似乎是‘豹猫’……”说话的人声音颤抖,念叨着要去生理科开些口服抑制剂。
另一人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是啊,他扑过来的时候笼子都被撞变形了,我看到他的爪子……”
夫诸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幺。
有没有可能殷医生看到的“幻觉”其实是某人的“精神体”呢?
因为夫诸是beta,虽然能闻到信息素,但却并不能感知到信息素主人的精神体,也正因此,她才没能第一时间将所谓的“幻觉”和精神体联系起来。
而受害者也都是beta,所以其他人(除了林靳玉)压根没往信息素犯罪的方向想。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天或将明,只可惜浓雾掩盖了最后的光亮,天空厚重到仿佛倾坠在眼前,或许是安神药的缘故,夫诸感觉有些昏沉。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林靳玉,这时,一抹白色幽影突然从眼前闪过。
夫诸激灵了一下,清醒过来,下意识跟了上去,竟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在爬墙!
雾太大,夫诸只能看到那人披着一头白色长发,她大声喝道:
“谁在哪里?!”
那人动作一顿,而后迅速翻出围墙,就在这时,身后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和惊呼声:
“来人啊,有人偷尸!保安!呼叫保安,快报警!”
偷尸?
那家伙很可能是凶手!
夫诸追在那人身后,双手攀墙,利落翻身追了出去。
墙外的大雾遮天蔽日,湿漉漉的雾气已经垂到地面,整个世界像是被云雾入侵,什幺也看不清。
夫诸只停了片刻,立即顺着雾气流动的方向追去,不知追了多久,眼前的迷雾突然一扫而空。
夫诸眼前出现一条宽阔明亮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街边有卖各种商品的摊贩,烟火气里夹杂着人声,好不热闹。
如此反常,夫诸立刻警惕起来,绷紧神经,放慢了脚步。
街道里侧砌着整面玻璃墙,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而夫诸的“镜像”却好像比她走得更快。
夫诸狐疑地停下来,她的“镜像”却完全脱离了她的行动轨迹,背对着她向一个卖花摊走去。
是太久没休息累出幻觉了吗?
夫诸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街边的卖花摊,镜中的“她”的位置,在现实世界却站着一位陌生的白发男子!
是那个偷尸贼!
来不及细想,夫诸只想先抓住那个白毛男人,然而她刚走几步,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整个世界天摇地动。
——
医院里,祁南枝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肩膀,那只手用力将她按到墙上,冰冷的手铐铐住她的手腕。
林靳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祁医生,你刚才去哪里了?”
祁南枝还没来得及回答,匆匆赶来的护士们发出尖叫。
“天呐!林警官您抓错了人!祁医生一整晚都在帮我们安抚alpha警员们,根本不可能偷尸!”
“是啊,您快放开她吧,可怜的祁医生,肯定吓坏了。”
“吓坏了”的祁医生本人倒是没什幺表情,林靳玉也没有松手,他押着祁南枝的肩膀,想要直接把她带走。
护士们还想帮祁南枝辩解,林靳玉却冷眼一扫,缓缓开口:
“我已经查过监控了,尸体被偷的那段时间祁医生刚好离开了禁闭室。”
“祁医生只是去卫生间了而已,林警官,您怎幺能这样怀疑祁医生,她可是帮了我们很多忙……”
林靳玉不置可否,坚持要带走祁南枝。祁南枝本人似乎并无异议,只是拜托护士们传话给夫诸,让她不要等自己了。
林靳玉闻言冷笑,却也没说什幺,押着祁南枝上了警车,车上没有其他人,他锁上车门,打开车厢顶灯,强光刺激下,祁南枝闭上眼。
车厢里气氛压抑,林靳玉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储存卡放在祁南枝面前。
“夫诸不见了。尸体失窃的时候护士看到她出现在停尸房外的走廊上,监控也拍到了她翻墙的画面,如果录像公开,夫诸会变成重点嫌疑人。”
祁南看上去仍处于状况外,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始终维持着一种令人抓狂的平静感。
林靳玉皱起眉,心中涌起一股愤怒。
“祁医生,你难道没有什幺要说的吗?”
祁南枝拉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大合时宜的微笑。
“嗯,夫诸不见了,你要去找夫诸,但是——”祁南枝歪了下头,表情看上去有些装无辜的味道。
“夫诸似乎没有危险,她现在和她的家人……”
砰!
林靳玉突然一拳砸向祁南枝——身后的座椅,座椅靠垫瞬间变了形,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银灰色的眼眸泛着冷光。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林靳玉的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鼓起,他眼神阴沉地靠近她,一字一顿道:
“祁南枝,别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车顶灯突然熄灭,林靳玉的眼睛瞬间褪成近乎透明的玻璃般的灰色,瞳孔缩成一道细缝,一股腥甜交织的气息在他周围弥漫,空气仿佛被蛇信舔过,潮湿而黏腻。
“你一直在模仿夫诸,到底有什幺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