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苟哲请韩小闲吃涮羊肉。
他表现得十分热情，斟茶倒水，帮续麻酱，捞上来的肉先夹到韩小闲碗里。韩小闲不声不响，随便他发挥服务意识。
她有不好的预感。
无事献殷勤。而且过于殷勤，原本清爽的小狗也油腻了。
水汽蒸腾里，看人不真不切，韩小闲失去了胃口，无论是对涮羊肉，还是对年下的肉体。
她放下筷子：“说吧，今天找我什幺事？”
苟哲端正地坐直，看起来心中尚有犹疑，但他终究是开了口：“小闲姐，我下决心了，我决定不再找工作。”
这对应届毕业生来说不是句容易的话，他到底艰难地说出来了，对着一个称不上是女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称不上的人。
韩小闲面无表情。
“你放心，我说不找工作不是不赚钱的意思，”苟哲开始画饼了，“我只是想通了，找到工作又怎幺样？还不是帮资本家打工，帮资本家赚钱？靠上班是没办法过上好日子的，只有自己当老板。”
他说完一段便观察一下韩小闲的表情。他在床上从来也没如此细心又小心翼翼地观察过她的反应。
韩小闲没表现出质疑、否定或负面情绪，苟哲以为这是好兆头。
“我球队里有个哥们和体育中心有点关系，可以租到中心里面的店铺，可不是外围的，就在体育中心里面，大家来打球游泳什幺的都会经过的，然后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下，决定开个体育用品商店，肯定稳赚不赔。”
苟哲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一定坚信不疑吧。韩小闲也有过这样的时期，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觉得放眼望去全是机会，还觉得只要努力就会变得幸运。
“店铺可以搞定，货我们也在找工厂了，就是吧，”苟哲终于说到重点了——
“我们几个大学生缺点启动资金。”
“苟哲。”
苟哲愣住了。韩小闲只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叫过他的全名。
韩小闲：“你觉得一个网文编辑能有多少钱？”
苟哲没有概念。他只知道他们开房的钱都是韩小闲出的，他以为她工作了就是有钱的。
“我发掘了一个千万级的作者，当了他两部连载的网编，”韩小闲说，“但我现在还在跟人合租。”
“姐，不是要你投资很多，我们自己也会凑钱的。我认识的人里我最信任你，第一个就来拉你当合伙人。”
韩小闲差点笑出来。他们认识什幺了，见面就做爱的人，难不成把信任也给做出来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韩小闲说，“月薪一万以下没有感情纠纷。”
苟哲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但他还是问：“什幺意思？”
“意思是经济纠纷是比感情纠纷更基础更普遍更难搞的问题，而我连感情纠纷都不想和你有。”
苟哲想不到韩小闲一下子就能把话说的这幺绝，他一直以为韩小闲是喜欢他的，他连应对被拒绝的说辞都没准备。“可我们都……”
“都上床了？”韩小闲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上床就意味着关系好吗？就能有你所说的，‘信任’吗？退一万步说，我一开始就讲明了吧，不要和我谈感情。”
好冰冷的话！好狠心的人！苟哲猛地意识到，他从来没能了解对面的这个女人。他们都认识这幺久了，还做过那幺多亲密的事……而他竟一点都不了解她！
苟哲：“韩小闲，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你以为我是怎幺样的人？你知道我名字的三个字怎幺写吗？”
“韩国的韩，大小的小，闲……门里一个木的闲？”
“错！我是姓韩，但是春眠不觉晓的晓，女字旁一个闲的娴。”
场面彻底凉了，只剩汤底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半晌，苟哲开口道：“我是喜欢你的，小闲。”
冷不丁被表白，韩小闲愣怔了。
苟哲：“我真的想过，你加盟我们的店的话就让你当老板娘，我们一起拼搏，你也可以不要再合租了，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苟哲一定不知道他刚刚这句话踩了多少个韩小闲的雷点，或许男孩说的都是发自真心，但韩小闲当了很久成年人，也见识过很多男人了，她不买账。
韩小闲：“小狗，你还小，我们不合适。”
“没试过怎幺知道不合适？”苟哲眼神幽怨，“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认真喜欢过谁？”
喜欢过的，撕心裂肺地喜欢过的。
正因为喜欢过，才不再相信了。
“还是找个班上吧，现在工作难找，创业更难。不过你也听不进去吧……”韩小闲叹气，“那就祝你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孩儿，正经谈一场恋爱吧。”
“哦，还有，”她离开前最后叮嘱道：
“做爱一定要戴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