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凌的行动力向来很强。就在家宴消息宣布的第二天早餐桌上，她便看似随意地开了口。
“以孟，今天公司事情忙吗？”她一边给陈江源添粥，一边问道。
陈以孟从财经新闻里擡起头，眼神没什幺波澜：“上午有个会，下午暂时没事。”
“那正好。”孟凌笑吟吟地转向正小口吃着煎蛋、心里盘算着该穿哪条新裙子的苏酒，“小酒，你下午让你哥哥陪你去逛逛，选给傅家长辈的礼物。他眼光好，对那些老派的喜好也比我更清楚些，免得你挑不到点子上。”
“咳……”苏酒差点被橙汁呛到，有些愕然地看向孟凌，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对面那张没什幺表情的脸。
让陈以孟陪她去逛街？开什幺玩笑？他们俩除了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几乎从未有过任何单独的、非必要的交流。在她印象里，陈以孟的世界只有数字、报表和会议室，让他陪自己逛商场买礼物？这比让她直接面对沈潋还让她觉得诡异和不自在。
“妈，不用麻烦哥哥了……”苏酒下意识地想拒绝，努力挤出乖巧懂事的笑容，“我自己去挑就好，或者让王姨陪我去……”
“王姨的审美怎幺能跟以孟比？”孟凌温和地打断她，语气却不容置疑，“傅家不是普通人家，礼物代表着我们陈家的心意和体面，不能马虎。以孟，你就抽空陪妹妹去一趟，嗯？”
陈以孟的目光在苏酒瞬间僵硬的脸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他放下纸巾，站起身：“我上午会议大概十二点结束。下午一点，车库见。”
说完，他便拿起西装外套，径直离开了餐厅，留下苏酒对着那份只吃了一半的早餐，胃口全无。
下午一点，苏酒磨磨蹭蹭地到了车库。她特意换了身看起来既矜贵又不失活泼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妆容精致，试图用全副武装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令人手足无措的单独相处。
陈以孟已经等在车边了。他换下了早上的正式西装，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搭配黑色长裤，少了些平时的冷硬，多了几分闲适，但那股子疏离感却丝毫未减。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汇率数字。
听到脚步声，他擡眼看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有任何评价，只是拉开了后座车门。
“上车。”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司机。
苏酒抿了抿唇，压下心里那点别扭，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但她却觉得有些逼仄。陈以孟坐在她旁边，继续看着手机，丝毫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
沉默在车内蔓延。苏酒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她习惯了被人注视、被人讨好，或是被傅堂那种带着强烈存在感的掌控欲包围，却从未经历过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陈以孟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她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哥……我们去哪儿挑比较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陈以孟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她一眼：“看你预算和想送什幺。”
“预算……当然要最好的。”苏酒立刻强调，仿佛这样就能彰显陈家的实力和她受重视的程度，“傅伯伯喜欢收藏古董字画，傅伯母好像对翡翠很有研究……”
“嗯。”陈以孟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准备不足并不意外，“先去博雅斋看看画，再去翠禧轩。”
又是简短的沉默。
苏酒觉得憋得慌。她习惯了成为话题的中心，习惯了别人找话题迎合她，此刻在这种沉默面前，她那些惯用的撒娇卖乖似乎全都派不上用场。她偷偷瞄了一眼陈以孟，他侧着脸看着窗外，下颌线清晰利落，神情是一贯的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是不是很不耐烦？是不是觉得陪她出来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这个念头让苏酒有些挫败，又有点不服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