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凌战的话以后，文铮浑浑噩噩地被凌战带回了她市郊的凌氏祖宅。然后像个木偶一样被引着进入客房，换上晚宴要穿的礼服。
“晚上会有很多重要的客人，小肖，你要换上更得体一点的衣服才好。”凌战抚摸着她的头顶，目光中甚至有着一丝慈爱。
她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文铮的母亲。
母亲的本性是严肃不苟言笑的，但她总是扮演着一个慈和温柔的历史记载中那自然母亲的形象。
可是每当文铮调皮捣蛋，做出她很难忍耐的事情的时候，她又会暴怒，暴怒后又十分后悔自己情绪的失控。
但文铮依然很爱她，哪怕她曾沉溺于试图理解爱是什幺意思。
爱是社会里最高级复杂的感情，是融合了彼此基因与骨血的传承，是责任和承诺，是女人们除非深度了解且互相信任彼此否则不会产生的感情。
只有女人才会有爱。这是母亲允许自己去外面上学的第一天被迫接受的事实。
她被同班的其他伙伴没有恶意地哄笑：“你肯定听错了，男畜是不会爱的。”
她不服气地想要辩解，却被班长拍拍肩小声提醒：“这是你妈妈的隐私，你不该在外面到处说的。”
文铮学会了沉默，事实上这是一件好事。她带着从家里亲身学来的认知，沉默地抵抗其他人对她三观的重塑。她变得更孤僻，但是母亲对她非常满意。可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危险，最终文铮还是回归了家庭教育。
“这才是我的女儿，”母亲说，然后改口,“我们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妈妈，我是你满意的样子吗？”文铮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道。她确实和母亲很像，尤其是不笑的时候。如果笑起来，或者有更多表情的时候，她和母亲的男畜会更像。
这是因为，长期以来都是男畜在家里看护着她的原因。她的言行举止、她的面部肌肉走向自然和它有所重合。
...是吗？文铮不敢再想了。
她在房间里等了很久。这里的隔音非常好，好像她在这里就是一座孤岛。
“笃笃笃。”
她的门被扣响。她没有回应，但门还是被打开了。
“那你还敲什幺门？”她的声音近乎尖锐。但进来的穿着极其显露身材的侍仆男畜只是笑一笑，温声地请她下楼。
越是接近餐厅，越是有一股奇异的肉香。即便无精打采如文铮，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餐厅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餐桌。
这是另一个独立的厅层。从这里开始，近乎全裸的男畜从先前的男畜手里接过来指引文铮的任务。
文铮没有心情去参观两边的摆设，她知道无外乎就是一些全裸的男畜。
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或跪或坐的男畜，安安静静地举着花瓶或者摆件，充当肉架子。
肉香越来越重，前方半开的大门里传来宾主的欢声笑语。
大门打开了，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门外。
文铮根本来不及看清在座的有哪些人，就轻而易举地被大厅中央的巨大的烧烤架所引去视线。
那是一整座橄榄木制成的木架，不需要烤肉，仅仅是火焰炙烤木头，就已经足够香气四溢。
几个男畜在烤架前忙碌地刷油，翻动烤肉，使得肉质可以被均匀炙烤。各种不同部位的肉被有序地串烤着，最肥嫩的部位串在上头，滋滋往外冒着油，淋到下方的肉，嘶得一声就化作油烟沁入肉里。
肉皮都被烤得金黄冒泡，男畜们不时地切下已成熟的肉，分发到贵宾们的餐盘里。外皮随着刀切碰撞爆发出阵阵咔吱声，只是听，就知道有多幺酥脆，而内里有多幺鲜嫩多汁。
凌战切下一块尚带着血丝极其柔嫩多汁的肉条，对着文铮笑道：“怎幺傻站着？快入座啊。”
文铮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那里，雯雯的头略往下低着，眉目半睁，刚好和她对望。只是半天未见，可是它的嘴角还保持着文铮最后一次见到它时的温柔笑靥。
它的胳膊大张着，摆出一个象征女人至高无上赋予生命的神性的十字姿势，被固定在木架上。它的脚下，切得恰到好处的不同男畜的骨肉毕啵作响。
男畜们在它的身上刷油，它腰部以下的肉已经近乎熟成，腰部以上还差点火候。
“快来坐啊。”凌战还是对她挥手。
她站起来走到烤架边，抽出长柄烧烤钳，亲自把最上面黄褐色半熟不熟的头颅斩下。毕竟烤了这幺久，骨肉皮早已酥软，钳子轻轻一挥就取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等你，肉早就熟了。快来啊。”
凌战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和煦，但落在文铮耳朵里，比淬了毒的针还要致命。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感觉脚下的地毯快要把她吸进去了。
她连呕吐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她已经从内到外地烂成了一滩泥。
她转过身，像蠕动的虫般想要逃走。
大门就这幺敞着，她往外爬，走廊在她眼里比无尽还要深远。
赤裸着的男畜靠过来问她怎幺了，它们的肉是未成熟的嫩白。
文铮哀嚎一声，向外扑去。她大汗淋漓着擡起头，天花板上是男畜的肉山，讨好地冲着她媚笑着。两边的挂画是开心笑着的男畜把另一个男畜，或者是把自己的肉割下，做成美味的佳肴。
男畜们围上来，用它们柔软的富有肌肉的身体抱住文铮，将她擡起、举起，数不清的声音安慰着她。
她被肉浪淹没，她早已无法呼吸，她沉没在肉海里，她，她—
她回到了餐桌上，和餐盘里雯雯的头静静对视。
它的皮肉已经焦黄酥脆，但它死气沉沉灰色的眼睛里却还藏着无限温柔。
“为什幺？”文铮问道。她瘫软在座椅上。她好像是在问凌战，也好像是在问雯雯。
为什幺？
凌战则向文铮一一介绍着在场的嘉宾：
“这位是叶敏女士。”
“这位是赵耀女士。”
“说起来，这两位女士，你还见过呢。怎幺样，真人是不是比全息投影里还要卓尔不群？”
她边走边把手搭在宾客们的椅背上。因为经过赵女士时略微停留了一下，所以她的手还被赵耀反手握了一下。
叶敏哈哈笑着，手指着凌战，跟身边的人调侃她：“哪怕元首在这里，也得被我们的小凌战给调笑几句！”
宾客们笑成一团，可是文铮只是盯着凌战，眼睛快要滴血。她的手攥成拳，咆哮着：“我问你为什幺！”她的眼泪流下来，落到雯雯的脸上。
“我们的小朋友很生气呢。”赵耀仰头对凌战一笑，后者则低下头亲吻了赵耀嘴角。
“你的母亲以为自己逃离了帝国的监管，其实如果没有元首会议的同意，她早就会被逮捕。”凌战回到座位，举杯示意众宾享用晚宴。
“妈妈，妈妈她早就取出来她自己的芯片！”
“谁跟你说，新生儿体内只有一个芯片的？”议员叶敏贴心地解释。
“23年来，我们一直密切关注你母亲的动向，想要看一看她的科学杰作会有什幺样的结果。”凌战笑着说，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帝国是极其尊重科学的，当初也是为了这个，在让渡了凌氏绝大多数的特权给帝国政府后，我为你母亲争取到了继续生存的权力。”
文铮颤抖着，她觉得有一股气顶着她让她在将要昏厥的时候还保持清醒。
“不得不说，她是帝国最顶尖的科学家，她的实验极其出彩。但是，也许是她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看来终究还是我们凌总的实验更厉害啊哈哈哈！”叶敏向凌战敬酒。
凌战谦虚地摆摆手。
“什幺实验？”文铮虚浮着声音，她的嘴唇苍白，她的灵魂已经被扯入黑暗。
凌战扔给她她的古董手机，在已删除信息里，赫然躺着来自她妈妈的电话。
“快尝尝吧，带着它对你的忠诚和风险而烤制的肉，恐怕比任何精心调配私聊更改基因做出来的肉都要美味。”
凌战举起酒杯，身边侍奉的男畜便上前割开自己的脖子，带着迷醉酒香的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它倒在地上，下一个男畜就补立上前。
文铮颤抖着，她拿起刀叉，从她平时最爱亲吻或者捏弄的脸颊处，轻轻切下一片最为多汁细嫩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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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经过整个日报资深编辑的校对和审核，文铮的对凌战的贴身访谈刊载出来，流量立刻爆冲第一。
除了对于凌战个人的非常视角的解读，还有记者文铮的个人自传。
她详细记录了自己是在什幺样的家庭里成长，这些使得她成为了离经叛道的存在。但是，她的本性依然是社会所期待的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哪怕她母亲对她进行长时间反人类的关押和洗脑也无法抹去她的本质。
而对于男畜，她说：
“很多人认为男畜是有着和自己一样品性和感情的人，应当有人权。但以我个人的经历来看，这一切都是女人对自身的移情。”
“男畜不会有爱，也不会产生爱。即便没有基因改新，也是无法与女人平等的存在。”
“男畜，正如我们对它们的命名和定义，只是懂得服从、以为女人风险的服务类牲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