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要去卢昂的这天了,前些日子都在处理报告,往返指挥部、服饰店、餐厅,照顾亚莉并不会很困难,因为她几乎没有任何需求,但我还是帮她买了许多衣服,冬天要到了,即使是比较暖和的南方也已经开始降雪了,卢昂那边肯定很冷。
「亚莉,准备好了吗?」我站在玄关,清点行李,大多都是亚莉的衣服,拿出怀表确认着时间。早上十点要前往火车站,蓝道曼已经在门口等了,在亚莉成为艾莉卡之前,他还是不能进来。
「袜子....。」卧室传来了亚莉小小的声音,袜子?我走进了卧室看亚莉的状况,她坐在床边,身旁摆着丝袜没有穿上。穿上了外出用的衣服以后,亚莉确实很像艾莉卡,但跟艾莉卡又有本质上的不同。艾莉卡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而亚莉是一种文静感,容易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颊跟耳朵也跟艾莉卡十分不同,不过这也没关系,能让别人认为艾莉卡跟我关系不错也是好事,反而是太像艾莉卡的个性的话,我会很困扰。
「穿不了吗?是不是会痛?」我在床边跪着,将她的腿擡高了些,问着她的腿伤。近距离看着亚莉,看来以后的计划不用太过担心注目度的问题了,亚莉的外貌在我看来是十分地美丽的,比艾莉卡更长,到腰间的粉色长发,很搭她身上这一套,墨绿色的小洋装与外套。总是因为害羞而低着头,看向你的圆润眼睛,吃得更好以后逐渐圆润的脸颊,总是泛着淡淡的桃红,四肢虽瘦,似乎是因为以前有分担家务事,依然有适度的肌肉,如今看起来更是健康不少。亚莉是个内向怕生的人,这也正好适合遮掩自己的面容,即便我认为不太会有人发现亚莉不是艾莉卡,也还是小心为上才好。
「恩...很痛。」亚莉又一如既往的开始害羞了,小手的手指互相缠在一起摆动。她的伤虽然好了很多,但依然不方便行走,会有强烈的刺痛感。虽然可惜,但这白色丝袜还是以后再穿了吧
「好吧,就不穿了吧。来,艾莉卡。」我张开双手,示意亚莉,亚莉也知道我要抱她,乖乖地伸出双手回应我,我将她用左手举起,放到了我的肩膀处。我改变了称呼,听到艾莉卡以后亚莉也知道是时候了,准备离开这个暂时的家了。
走到了玄关,我跟亚莉一起看着这个有着不少意义的家。我甚至认为这个家,比那个广大但令人窒息的庄园还要舒适,自己照顾自己,照顾自己的家人;远比交给佣人照顾,跟家人冷淡相处的时候,来的快乐。就连亚莉看向里面的眼神都充满不舍。
打开门迎来了一阵冷风以后,还看着房内的亚莉也不得不将头低着,躲避着风,双手压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外面的蓝道曼,看到了我们,从车中走了出来。
「蓝道曼,来帮忙拿行李吧。啊,你那边有毯子吗。」我擡头看着阴暗的天空,冬天要来了呢,怀中的亚莉也因为寒冷,朝我的胸膛缩了缩。我朝蓝道曼要了毯子,盖住亚莉赤裸的双脚。
「这!毯子,艾莉卡小姐。」他总是活力满满呢。蓝道曼并没有见过艾莉卡,因此并不需要太过谨慎。
「谢了。恩,艾莉卡。」我稍微摇了一下将头躲到我胸中的亚莉。
「谢谢....。」她依然躲着蓝道曼,不愿意被他看见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想要彻底的避免自己被认出不是艾莉卡,还是她只是怕生。
「哈哈,艾莉卡小姐很黏您呢。」蓝道曼似乎不介意亚莉的态度,反而很开心她跟我的关系。
「当然了,这次可吓坏她了,也只剩下我能陪她了。」当然是在说那次的事件,蓝道曼感觉到自己找错了话题,赶紧回到车内准备开车送我们到火车站。
我跟亚莉坐到了后座,许久没出门的她正四处看着周围,用手拍了拍坐垫。嗯,这样的小孩才可爱,对吧?
「长官,票在这。」蓝道曼将当时托他准备的车票交给了我,并对亚莉笑了一下。
「谢了。怎么,艾莉卡怎么了吗。」这家伙总是喜欢傻笑呢。
「就是觉得,长官跟小姐果然感情很好呢。」什么啊?你看,连亚莉都一脸疑惑。
「长官以前不都是坐副座的吗,现在却为了陪着小姐坐在后座呢~。」蓝道曼看着亚莉,又是那个笑容。
「这怎么了,很正常吧?」是啊,这又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一定是小姐太可爱了,长官要护着她对吧。」确实很可爱,会被酒鬼推倒的程度呢。亚莉又脸红了,蓝道曼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啊,不是女孩子,我自己都快错乱了...。
「喂,你该不会在想些奇怪的事吧。」难道他其实喜欢小孩子...,我还是不要乱想好了。
「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少年而已,如果长官收养了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是那个阿,确实,我收养了少年,现在就在你眼前呢,但你分不出来。不过这可能也不算幸福就是了,但身旁的亚莉似乎是觉得自己确实很幸福,脸又红了起来。说起来有这个设定呢,少年被我送去了某个良好家庭安置了的设定。
「他现在也一定过得很幸福了。」至少比被酒鬼推倒跟当孤儿好吧?
这个城镇很小,居民不过一万人,即便离开家的时候耽误了不少,依然能提前到达火车站。火车站周围的街道此时有着大量人群,似乎都是要来搭火车的,大多还是身穿军服的军人们。
「人很多呢,长官。」蓝道曼放慢了车速,看来即便是小城镇,如今乘载着好几个部队在此,一时间也是人满为患呢。
「都是要回驻地的吧,你是哪天要回去?」一二七师也是从别处抽调过来的,如今两边政府已经进入外交谈判的局面了,不该出现在边境增加摩擦的部队都该回去原驻地了。
「后天就回去了,长官也急着回家吧。」我可不是滥用特权提早回去的,我已经卸下了一二七师的师长职位了,不过是升迁跟转调而已。这次的攻击行动似乎并不是高层的意思,因此参加的部队不多,多数也都是南方集团军中,跟奥托上将有关的部队,以及立场较中立的部队,例如我指挥的。作战本身也没有达到奥托上将想要的结果,赫梅森帝国很明智的不将事态扩大,即便我方不停的挑衅他们,他们也无动于衷,毫无办法并且背后还有国内压力,奥托上将才放弃了行动,回国接受惩处。
还有,我可暂时不想回去那个庄园呢,那是卡涅亚家族给我夫人的庄园,严格来说并不算我的财产,我宁愿自己买个小房子住。
「是啊,我们就停在这吧,前面看起来暂时是不会通了。」我赶紧转移话题,让蓝道曼在路边停下来,前面的运兵车跟指挥车都挤在了一起,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他们离开。
「来,抓好了。」看到了这么多人的亚莉,慌张地左顾右看,一边趴上了我的肩膀。我先将亚莉带到了车站内,让她先在这等着。
「我跟蓝道曼去拿行李,妳在这好好等着,别乱跑啊。」估计她也不敢乱跑吧,她的眼神只是说,不想跟我分开而已。为了不让亚莉等太久我也稍微加快了脚步,跑回去找蓝道曼。
来回了两三趟以后,行李终于都拿到了月台上了,我回到车站内寻找亚莉,却看到了一群军人小伙子围着亚莉。
「小姑娘真可爱啊,妳的家人呢?」其中一个青年摸着亚莉的头,亚莉只是僵着不敢动。
「要不要吃巧克力?」另一个人拿出了巧克力递到了亚莉嘴边,她也只是摇着头拒绝了。
「她的腿受伤了呢,会不会是家暴?离家出走?」一个胡说八道的混蛋擅自摸了亚莉的腿,说着奇怪的阴谋论。我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喂,你们想干嘛,别碰我女儿。」他们上下打量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跟亚莉有血缘关系。
「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照顾身旁没有大人的她。」说着冠冕堂皇话的摸头青年,摸着头的那手还是没停下来,亚莉向我投出了求救的眼神。
「小姑娘,这位先生真的是你的家人吗?」巧克力青年边吃着巧克力边问着亚莉。亚莉疯狂点着头,肯定着自己是她的家人。
「看起来真凶...,一定是!叔叔欺负着寄养在他家中的小女孩!」家暴青年似乎喜欢以貌取人,还很喜欢近年流行的小说内容呢。
「长官,怎么了?」蓝道曼走到了我身后,注意到蓝道曼的青年们这时才慌张了起来,因为蓝道曼穿着军服,能清楚地看到肩上的阶章,而我只穿着便服,虽然有带着军章,但还没拿出来就没机会出场了呢。
「他们似乎认为我是家暴自己女儿的坏人呢。」我装无辜地向蓝道曼解释着,手指着自己,亚莉也好像在为我辩解一样,一直摇头表示我没有家暴她。听到我说的话,蓝道曼马上走上了前,大声地咳了咳嗽,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你们!注意礼节,这可是准将大人,还有那是准将爱护有加的千金,还不跟大人谢罪!」蓝道曼能这么凶狠啊,真可怕呢,幸好我是他长官,话说能别弄得这么显眼吗,好像我在欺负人啊。我现在是准将了,虽然升官了,但被调离了前线,"关到"了跟盟国相邻的北方,这种和平地区对军人生涯来说可能挺惨的,但对我来说反而正好,我可不打算在一些无意义的战争中提早死去。大概因为我原先就只是老头的手下之一,看起来跟主战派毫无瓜葛的我,高层并没有下达太多惩罚,新的负责单位还正好在卢昂,果然施霍芬上校安排的很周到呢,他背后到底有谁呢,总之只希望负责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单位了,也希望不是骑兵。
在蓝道曼训斥那几个青年的时候,亚莉终于脱了身,被我抱走了。最后蓝道曼也并没有惩罚他们,只是要他们注意言行,以后切勿再犯之类的话,严厉的同时也很仁慈,难怪很受底层士兵欢迎。那几个青年最后向我道了歉,摸头青年走之前还一直对着亚莉挥手,但亚莉似乎讨厌他,直接把头转了过去,哈哈,活该。
「辛苦了,蓝道曼准尉。」我向他行礼,要表达感谢的,不只是刚刚那件事,还有他这些年的努力、帮我照顾亚莉、送我们到这里。蓝道曼要跟我们道别了,火车就快来了,蓝道曼也得回去做他身为副官该做的事,他现在的长官可是别人。
「准将跟小姐,祝您路途平安!」蓝道曼也正式的回了军礼,敬礼了十秒才念念不舍转身离开了火车站。亚莉稍微转过头看着蓝道曼,对他挥手道别,蓝道曼也热情地挥手回应,就算走下了阶梯也跳着让亚莉能看到他。
「怎么,喜欢蓝道曼这小子吗?」他的确看起来不坏,不如说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人有些警惕。
「感觉...是个好人。」亚莉继续盯着刚刚蓝道曼在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着。
这里的火车站十分简陋,车站仅仅是一小栋连房,跟外面没有遮挡的月台。
在月台等待的乘客约有一半是平民,另一半是军人,果然是正在分批调离南方的部队。可能是抱着亚莉的样子,又或是亚莉容易吸引旁人目光,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了下,紧张的亚莉转过头,默默地玩着我的外套,我用着一定的频率拍着她的背,让她紧张的身子放松一些。
十点了,火车却没有来,似乎是慢了,我一边抱着亚莉一边拿出怀表确认时间。身后传来了交谈声,看来是对最近的紧张事态不太乐观,想回到安全地方的妇人们,右边则是一群吵闹的军人小伙子,隐约能看到刚才那几个青年,赶紧避开了我的视线。
南方的偏僻地区火车并不多,除了军用火车以外,军方还得跟平民一起搭车来缓解班次压力,自从上次改组以后的政府似乎也想借此引起平民的不满,打压军方的气焰。那些平民跟害自己生活不安泰的人们搭同一辆车,肯定很不是滋味。
趴在我肩膀,头向后的亚莉,身体一直在晃动,似乎是有人在拉着她的手,让我好奇的往后看了看。
「甜心,妳真可爱,跟爸爸一起出门吗?」刚刚的妇人们正牵着亚莉的手,跟她聊着天,亚莉也点着头。
「别说爸爸坏话...。」原来听到了吗...,我是不介意就是了,军人确实很可恶,特别是上层。
「唉呀...,妳爸爸是军人吗,对不起,我们没有那个意思的。」那两位妇人看着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不不,妳们就是那个意思吧?
「没关系,我不介意。」所以拜托别再说了,别胡乱影响亚莉对我的看法啊。
「对不起啊甜心,我们误会妳爸爸了。」误会确实是挺多的,像是甜心、爸爸之类的?
「车来了!」旁边有年轻人指向远方一块块灰色,看来是火车的烟,那些妇人也终于准备起了自己的行李,不再叨扰我们了。
十点十分了...,终于来了吗。车站的铃声响起了,火车传来的呜呜声也逐渐明显。我国的铁路普及还不算完全,特别是南方刚征服的土地,帝国使用的铁路规格跟我国并不一致,导致南方需要换轨作业才能跟国内的铁路连接起来。
这辆编号071的火车,是这几年服役的新型车种,能更快,运送更多人,逐渐淘汰了以前的车种,成为了铁路新的主干。蓝道曼让我们等待的区域前面停着的是涂着红与绿色的车厢,只有少少的三节,跟我国国旗很相似的颜色,让人觉得很是高贵,其余车厢多是木头色的,大多人也都在其前面等着车辆停下。
我将票交给了从火车出来的乘务员,他带着我们进入车厢,并帮我们把行李运到票中指定的包厢中,收进上方的柜子中,看来被安排到了很高等的车厢呢。
乘务员引导我们进去的包厢,里面已经有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人坐着了,看来亚莉路上还得继续当艾莉卡呢。
「你好。」我拿起帽子向灰色大衣的人打声招呼,到了他的对面,放下亚莉。他也举起帽子致意,还看不清他的脸就把帽子戴了回去,继续看着报纸。包厢内还是挺豪华的,座椅的品质能跟庄园的沙发比较了,而且也很暖和,很满意的亚莉看起来想一头倒在座椅上,舒服地睡上一觉。窗户不只很大还有着窗帘,包厢的天花板甚至还有电灯提供照明。
等待火车出发之前,我去看了下车厢内专属的厕所,顺便洗个脸,抽根烟。向乘务员问了路以后,我就前往了车厢中间的厕所,敲门确认没人以后,往里面探了探。
哇,看起来就像全新的,亮到眼睛有点不舒服了,之前临时的家中那个马桶,已经算是这里少数有新式马桶的住宅了,这个车厢内的跟那比起来就像是给国王用的啊...,要是用脏了会很不好意思的吧?还有这厕所是有喷香水吗,这味道真浓,让我连烟都不想抽了。
我站到了洗手槽的镜子前,稍微看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让人觉得很可怕吗?我看起来这么像是坏人了?不过确实是做着很坏的事呢,这要是被抓到,怕不是直接死刑了吧。我摸了摸藏在背后的手枪,上车时,前面的人都接受了搜身,唯独到我的时候,看了我的票的乘务员就直接放我进去,这到底是怎样的势力能这样安排?
尝试对着镜子笑了笑的我马上就放弃了,看起来真诡异,赶紧洗好脸回去吧,气笛声都响了,火车要开了。
正要回到包厢时,在走廊就隐约听到自己的包厢内有谈话的声音,难不成亚莉又被人缠着说话了?
我快步走回了包厢,打开门时看到灰色大衣的人正弯着腰,手靠在膝盖上看着亚莉傻笑。果然又是这样,我赶紧坐回亚莉旁边,因为包厢内过于温暖,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过程中警惕着对面那可疑的人。
「会热吧,来,毯子给我。」看我脱下了外套,亚莉也想把盖着下半身的毯子拿掉。收好了毯子,正要脱亚莉外套时,我注意到了对面的男人视线正注视着亚莉那包着绷带的腿。
「腿怎么受伤了?你的女儿吗?」怎么,受伤原因也需要你知道?又要怀疑我家暴?而且怎么又怀疑我是不是亚莉的家人了,有这么难相信吗?虽然我是这个凶脸...。
「被柱子压的。」我随便回答着他,注意力只在帮亚莉脱外套上。
「哦?柱子啊?我怎么记得...那里是只有树的森林呢?」...?这人在说什么...?....啊!糟糕!难道他趁我不在套了亚莉的话?
「你...!」我马上提高了警戒,将手放到亚莉面前护着她,那人将手中的报纸放到了一边,正坐了起来,将两只手像是投降一般举起,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们。
「别这么紧张~准将先生,我没有恶意的。」这不叫恶意?别开玩笑了,还有他怎么知道我是准将,我可没穿军服啊。亚莉看着我的表情,似乎也开始紧张了。
「好了好了,别杀我啊,这气氛不是很可怕吗,你看你的孩子可害怕了。」他似乎察觉到我右手放在背后的手枪上,亚莉也害怕地朝我靠了靠,抓着我的袖子。
「你想干嘛?」是想威胁我吗?还是谁安排过来的?
「就说了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碰巧去过现场,我是个医生啊。」医生?还去过现场,难道是施霍芬认识的人?或是同一个阵营的家伙?
「你们要去卢昂对吧,这正好吧,我在那边的医院工作呢,我可以帮忙治小姐的伤。」这么巧,果然是施霍芬认识的啊?可是这种家伙真的能放心?吊儿郎当的样子,感觉是个庸医。
「再说吧,我可不信任连名字都不报上的人。」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信任的,这种人最可疑。
「啊,是呢,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他再次拿下了帽子,站起来朝我们假惺惺的行了一个礼。
「我是赫希菲尔德,在王立第二联合医院当医生哦。」竟然是王立医院吗,这人真的是正经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