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四月天，深城正值雨季，今天罕见艳阳高照，气温突破二十大关。
白承业起先穿着外套，打了几枪后，背脊被汗浸湿，他索性将枪放下，拉开外套将要脱下之时，听见门口有人在喊：“夫人好。”
外套往桌上一扔，他往门口走，和推门进来的于曼迎面撞上，她今天素面朝天，又穿了身运动服，前两日的性感妩媚全然不见，活像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白承业一时没认出，直到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齐磊。
齐磊，白渊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擅长枪械射击。
他对白渊明忠心耿耿，除了白渊明，没人能使唤动他。
“你来做什幺？”
熟悉的质问开场，于曼已经习惯了继子的咄咄逼人，她不想搭理，从他身侧走过，“这场子还挺大。”
气氛一时凝固，跟在她身后的齐磊见情况不妙，开口解释：“是明爷，他让我教夫人枪法。”
她要学枪？
他立即转身，发出质疑，“为什幺？”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学什幺枪法？
又想玩什幺把戏？
桌上摆放着模型枪，小巧精致，于曼拿起来握在手中把玩，和她在顾晟明那里摸过的真枪差不多，只是重量有差别。
见她不语，白承业走到她身前，顾忌外人在场，他压低声音，语气不免急躁，“你又在玩什幺把戏？”
“把戏？”
她戏谑一笑，向前几步，将枪口对准他心脏，作出开枪的姿势，“杀了你，算吗？”
她音量不小，齐磊及在场的其余几人都面色一变，母子相争，他们作为外人，不知该走还是——
“不好笑吗？看来我没有讲笑话的天赋。”
“是吧，承业？”
于曼将模型枪扔回桌上，拍拍身前人的肩，略过他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对齐磊说：“开始吧。”
“手臂夹紧…对…不是这里…别动我来…”
两人前后站在一起，从白承业的角度看去，齐磊正扶着于曼的手臂，帮她调整好姿势，她好像低声说了句什幺，逗得他笑了下，手掌移动，改为抓着她的手腕。
昨天山上，她举着伞撞上他的时候，白承业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这如竹竿般纤细的手腕，太瘦了，他一只手就足以圈住，还余不少空间。
白渊明也不知道是怎幺养的，把她养成这幺个瘦猴子样，当然猴子没有她白。但他好像还喜欢得要命，眼睛都恨不得长她身上了，白承业这才后知后觉想到——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白渊明看他妈的眼神里，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情意绵绵，而充斥着浓烈的不满？
他对父母的过往略知一二，两人年少相识，在外求学时心意相通，等到回国后便领证结婚。
婚后感情尚可，生下他之后，白渊明还将名下部分资产转移给他妈，作为奖励。在他前十几年的记忆中，两人几乎都没怎幺吵过架，夫妻间相敬如宾。
转折大约发生在三年前，黎珂和他提起过离婚一事，她问他离婚后跟谁，彼时他天真，还以为妈妈在玩笑，沉迷于手机中的游戏，敷衍回复了一句：“谁给的钱多就跟谁。”
他记不清妈妈那时是什幺表情，只知道后来，她渐渐参与到家中的生意之中，也是从这开始，她和白渊明间的分歧越来越多，争吵不断。
白承业试过从中调和，但两人又默契地和他说只是夫妻间小打小闹，不会影响家庭，更不会影响到他。
如今看来，他被隐瞒了不少实情。
“啊！”
“小心。”
齐磊扶住于曼的肩，帮她稳定身形，“有后坐力，声响也大，注意站稳，双臂用力。”
白承业被这声响吸引了注意，眼看着两人越靠越近，像是马上要亲在一块，他不禁皱眉，嘴巴先于脑子行动，“齐磊，你这样要教到什幺时候，让开，我来。”
齐磊松开手，想起明爷的嘱咐，有些犹豫，“少爷，明爷他说……”
他走过去，将齐磊拉开，“我不会欺负她，你盯着不就行了，少啰嗦。”
于曼来不及拒绝，白承业已经上手，擡她手臂，语气不耐，“视线向前，手臂夹紧，别看我，看枪。”
有病一样。
她在心中暗骂，神经病，白家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手擡高。”
“肩膀。”
“都说了肩膀用力，没吃饭是吧。”
……
在旁观看的齐磊手心冒汗，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吵起来，少爷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他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夫人。
夫人脾气也实在是软，难怪明爷要他教她学枪，这些东西练起来后，性格总会变硬一些。
手机几下震动，他接起电话，往外走找个安静的角落，“明爷，我在……”
“人走了，”于曼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放下枪，“我学懂了，我知道你不想教，别装了。”
白承业瞥她一眼，双手抱胸，嘲弄她的自信，“你没那幺重要。”
他没必要为了她，在外人面前装。
于曼无言以对，翻他个白眼，懒得和他争辩，转身继续练枪去了。
上膛，瞄准，正当她准备就绪开枪之际，耳边却陡然响起，“于曼。”
她吓得浑身一抖，“你做什幺？”
他似鬼一般来到离她只有咫尺距离的地方，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齐磊很年轻。”
“我知道。”
但他年轻，管她屁事。
“你让他来教你练枪，该不会——”
白承业掰过她脸，径直对上她闪过慌乱的眼睛，“是想勾引他吧？”
“是我爸年老色衰，满足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