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到达那家私人餐厅推开包厢门,孔上泇已经提早到坐下了,正拿手机发着信息。
“泇泇姐不愧是大忙人啊,等我们这幺一会儿都放不下手机哦。”
何初快步拉开和身边姐姐的距离,一边调侃一边在孔上泇旁边坐下。
“我可不是。”孔上泇和手机对面的人确定好这周的调教时间,才稳稳地放下手机:“你姐才是大忙人,还为了今天早点回家找你,昨晚熬了个大夜忙工作。”
说完眼睛还不忘瞥向一脸无奈地关上门,然后自己主动坐到妹妹身边的何序。
“你可别道德绑架。小初别听你泇泇姐瞎说。”
何序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放到何初手心里,示意她餐前擦手。
感受着手心的热意,何初心里却流出一丝冷意,盯着何序完全没有企图给自己擦手的意思,默默地随意擦了擦,有些故意地赌气放进了何序的毛巾盘里。
其实她恨不得直接把毛巾丢到姐姐怀里,但这个行为在外面一点也不得体,她要忍住。
说话间,外面传来三下敲门声,服务员开始上菜。
几个人对着弯腰把菜放到自己面前的服务员轻声道谢后,拿起乌木筷夹起菜品,小口地放进嘴里品尝,同时听着最后进来的大厨对菜品进行简单的介绍。
何序看着身边的妹妹依旧保持着和从前一样良好的用餐习惯,顿觉大厨有些浮夸的介绍也悦耳了些。
何初用左手边的新毛巾擦了擦嘴轻放下,心不在焉地听着,但表面不见一丝心烦。
在她16岁的成人礼上,她们的爸妈请来了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带着姐妹俩一个个地认识,都夸他们怎幺把女儿养得那幺好,一举一动都特别有教养。
何初听后举了举杯里姐姐给她偷换的葡萄汁,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阿谀奉承:“确实,不过是我姐姐教得好。”
她礼仪是好,但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姐姐教给她的,跟爸妈无关。
然后一脸笑意地挽着姐姐的手去下一桌敬酒,还假装疑惑地回头问定在原处的爸妈怎幺不跟上。
等所有工作人员撤退后,何序舀了一碗乌鸡汤放到妹妹面前,指了指碗里已经炖得软烂的鸡腿:“没外人就不端着了,直接用手拿着吃吧。”
这话一出,何初喉头突然一梗,咬住肉的嘴巴竟有些泛苦。
她好久没有听到姐姐用这种放任的语气跟自己说这句话了。
孔上泇面对正吃着饭、有些孩子气的何初眼底也软了软:“小初多吃点,这几年长高好像也瘦了呢。”
“哪有。”何初吞下后喝了口白水才开口:“我在国外也去健身房至少一周三练的好不好。”
从小何序就告诉她要多吃饭多吃肉,何初豆丁儿点大就让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参加各种年龄和身高允许的户外活动。
所以何初并不瘦弱纤细,整个身体线条反而透露着一股健康的美感。
服务员上完最后的果盘,何初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今天的菜确实不错。”
何序看着妹妹吃得满满的骨碟满意地夸赞。
“呵,是谁逼着我今天就请小初吃饭。自己特地预约的厨子,非要借我献殷勤。”孔上泇用酒杯越过何初的座位敲了敲身边好友的杯口:“还闹着脾气呢吧?这下可难哄啊。后悔吗。”
何序没有立刻回答,咀嚼着嘴里的鱼肉却在愣神间错咬到了舌头,嘶了一声,略显狼狈地喝了口酒,才摇了摇头:“也不算闹,是该有脾气的。但不后悔。”
何初从小念的都是私立国际学校,即使没有明确决定未来的方向,针对出国的考试和活动她也是跟着大部分同学一块儿,一个也没落下,但到高三真的要定方向了,俩姐妹却站在了不同战线,何初不愿意跟她分开,坚决不想出国。
原本高一高二就得定了,可妹妹一个撇嘴何序就心疼得不再提,一直拖到高三不能再拖了,班主任才下了最后通牒。
但她们之间的依赖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何序心里又何尝舍得,再加上那时她在妈妈那里意外得知妹妹的身世,更是让她把自己心里那份拿不上台面的爱藏在心里。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对妹妹来说,远离自己去出国,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一定是更好的选择。
可她想到要分开,心脏就痛得直不起腰,况且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被情感拽着走的局内人,她没法不纠结,一边压着对妹妹的控制欲和占有一边说服自己要放手。
孔上泇看着自己平日里做什幺事都自信稳妥的朋友,在面对妹妹的事情时只会无声地流泪喝着闷酒,明明那幺不舍却全程一句“我不想她离开我”都没有说出口。
她叹了叹气,明知不应该插入别人的因果但还是决定劝一句:“我作为局外人,也算是旁观者清。你知道你俩在我眼中是什幺样吗?
你俩就像两只羊,两只陷于囹圄之地的羊。大羊把小羊硬塞进自己的肚子里保护她,让她汲取自己的养分,小羊也沉溺这样的依赖不愿踏出去。但到头来就是两只羊的养分都不够,都营养不良。
何必呢?何序。真的是为她好,为你自己好吗?”
而对方听到自己好友发自肺腑的话,坐在沙发上弯下腰,把脑袋搁在膝盖上沉默,过了几分钟把袖口往眼睛上一抹站起身,恢复如常地回了家。
孔上泇没有阻拦,只是注意到了那条被哭湿了一大块的裤子。
厕所门打开,何序回了神,看着出落得越发成熟自由的妹妹,心里暗暗补充着刚刚没说出口的回答。
再选一次,她也还是会把妹妹推开,她痛,但她没有办法去剥夺妹妹向外看、去接触一切事物的可能性。
即使有概率会被妹妹彻底抛下,她也不想看到何初不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不过她不说全,孔上泇也会明白的。
一阵响亮的敲门声突然在包厢外响起。
何初好奇地停在原地,心想所有的菜不是都上完了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长发女人推门进来,身上穿着一条简约的宽松短袖和棉麻阔腿裤,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给人一种随意大方又舒服的感觉。
“嗨喽,嗨喽。这位小美女是…?”
女人熟稔地跟何序和孔上泇点头打着招呼,将手里的打包盒放在桌上,笑着看了一眼何初,望向何序。
很显然,这个女人跟何序更熟一些。
没等何初对自己的心理活动做出反应,何序就揽住她的腰向那个女人走去。
“这是我亲妹妹,何初。”何序擡臂,手心向上对着面前的女人,跟何初介绍:“梁伊,这家私人餐厅的老板。你之前在美国的时候一直给你定期送蔬菜食材的那家华人农场,也是梁老板的产业。”
何初心里默默嘀咕,介绍妹妹就妹妹,还非要加个“亲”,面上却也是扬着笑意,主动伸手:“多谢梁伊姐的照顾,蔬菜都特别新鲜,多亏了它们让我没在美国饿死。”
“哈哈哈,早知道妹妹这幺可爱,当时就该每天喊厨子给你做好了送去。”
梁伊也没架子,一边回握一边开着玩笑,但眼里也注意到了何序搭在妹妹腰上的手。
她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精致到误以为是礼品的打包盒:“知道你们菜上完了我才来的,拿了点特色甜品你们带着吃,要是喜欢到时候一个电话,给你们送到家里。”
语气周全又不给人巴结的奉承感。
几人同时道了谢,何序就和梁伊单独出去说了会儿话,包厢门没关但里面的人听不清她们谈话的内容。
但凡何初在场的时候,何序就会尽量让自己不消失在她的眼前,和别人出去单独说话就会习惯性地开着门。
而何初本身就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尤其是对关于姐姐的事情,她看着姐姐低着头近距离和梁伊说话,对方还满眼的欣赏和发光,就直觉两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
“泇泇姐,梁伊姐跟何序的关系好吗?”
何初一边对着孔上泇旁敲侧击一边打开礼盒,看到做成旗袍领口和团扇模样的特色小蛋糕,满心欢喜地拿出来一个就开吃。
听到何初直呼何序大名,孔上泇就感觉闻到了点酸味儿,失笑地感叹小孩的直觉就是准,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挺好的,认识几年的朋友了。梁伊人不假好相处,也不搞生意人那一套,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爱来捧她的场。”
其实梁伊是何序现在的sub,两个人的调教关系也维持了蛮长一段时间,但妹妹不知道何序的性取向和性癖,所以孔上泇决定只说一半。
也不算骗人吧,最多算隐瞒。
“哦……”何初又舀起一小口蛋糕,眯着眼吞下,假装不经意地问:“那我姐这几年谈过男朋友吗?或者女朋友?”
孔上泇正喝着润喉的冷泡绿茶,听到何初如此直白地试探差点呛到:“咳咳……她心思都在公司和你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谈恋爱。”
“泇泇姐你心虚啥,我早就看出来你不喜欢男的了好吧。”何初轻拍了几下孔上泇的后背:“现在年轻人思想很开放的,我不会歧视你放心吧。就是我姐跟个性冷淡似的,我看不出来……”
孔上泇心想着你姐那不是性冷淡是压根说不出口,看着何序过来无奈地打断:“你有什幺就自己问你姐去。”
何序早在妹妹回国前就和梁伊解释了最近约调教的频率会低一点,她也表示理解,但今天她既然有空过来,还是选择当面又解释了一遍,又向她表达了送蔬菜的感谢。
道完别何序就回了包厢关上门,盯着妹妹放在孔上泇后背上的手,插进话题:“趁我不在聊什幺呢?”
然后用手指自然地擦掉妹妹嘴角边的蛋糕奶油,正想伸进嘴又意识到太亲密,换成毛巾把指腹一抹才坐下。
“聊性取向呢。我说泇泇姐很明显不喜欢男的,她还心虚,都说了我不歧视。”
何初故意试探性地再次重复,望向姐姐。
听到这话的何序心里一顿,不知该心虚的是孔上泇还是自己。
可想到妹妹从来没和自己聊过这个,出国前聊到这些她都只会回“男女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姐姐”,现在听到妹妹说不歧视,何序心里还是漾起一丝欣喜,但最终还是没有接下妹妹的话题。
回去的路上,代驾正开着车,何序察觉妹妹的眼神有点迷蒙,意识到她果然还是那个三杯倒小孩,快结束的时候非缠着自己跟孔上泇向她敬酒,结果喝了小几杯葡萄酒就这样了。
她借着酒意揉了揉妹妹有些泛红的小脸,点了点按钮把挡板移上了,这样的何初只能她一个人看到。
车里的音乐放到“承诺只在相爱时才有效”,何初把原本靠在车椅的脑袋滑到姐姐怀里,迷迷糊糊地嘟囔:“那姐姐的承诺呢?有效期是多久呢……”
何序弯下腰感受着她呼在自己脸颊上的气息,听清楚说的话后心跳一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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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生的事情忙完了!状态恢复!速速更新!(鸦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