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李亦澄睡到上午十点多,去卫生间去洗漱时,路过餐厅,竟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双眼,又紧紧皱起眉,眨了眨眼睫。
家里地暖开得热,餐桌边正在包饺子的三个人齐齐望过来,看到少女头发蓬乱着、穿着黑皮hello Kitty睡衣套装的可爱模样,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付水芸先开口说话:“怎幺了,不认识了?”
林清屿垂眸,细长的手指翻动着,烘焙垫上又多了一个漂亮的饺子。
而那个人,本来还一副幼儿园小朋友不得不乖乖坐在桌边听老师讲课的乖张模样,自打李亦澄出现后,他立刻调整了姿势,正襟危坐,装作认真包饺子的姿态。
看着挺像那回事的,其实啥也不是,更像是捏泥巴。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干过这种活。
李亦澄不由得问道:“谁让你来的?”
周遂的神色有点可怜哀怨:“没人让我,我就不能来了?”
“我的意思是这大过年的,你不陪你姐和你妈?”
“我妈去陪我爸了,我姐和她男朋友一起过年。”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个人过年。”
“所以呢?”
“所以,如你所见,我来你家过年了。”
“可你自己也有家啊。”
“可我家里没人了啊。”
“那这也不合适啊,大过年的,你来我家算怎幺回事啊?”
潜台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不是一家人了。
林清屿插话道:“是我让他来的。”
“为什幺?”
“看他可怜。”
周遂一脸黑线:“不是,哥们,邀请我时你不是这幺说的。”
李亦澄问:“那他是怎幺说的?”
周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说你离不开我,和我分手后天天以泪洗面,如果我能来你家过年的话,他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当即给我磕八百个响头。”
林清屿平静地否认:“我没那幺说,我就是看他一个人过年很可怜。”
李亦澄:“……”
周遂:“……”
最终还是付水芸笑道:“快去洗漱吧,赶紧过来一起包饺子,你哥和周遂都包了两盘了。”
林清屿澄清道:“他一个都没包,光在那玩面呢。”
周遂脸色更难看了:“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林:“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我施舍给你的。”
周遂:“你赢了,你清高,你了不起。”
洗漱完后,李亦澄走到餐桌边,周遂擡腿勾了一把椅子,冲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坐到他身旁。
她在他身边落座,却将椅子往哥哥身边挪了挪。林清屿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周遂不满地撇了撇嘴:“你算是哥宝女吗?”
“是啊,”李亦澄夹起嗓子做作地说,“没有哥哥我就活不了了。”
“可你迟早是要嫁人的。”
“那我就嫁给一个既爱我又爱哥哥的人,我们三个人一起过。”
听见这话,付水芸拧起眉毛:“瞎说什幺呢,你想,你未来老公想吗?你哥不娶媳妇了?”
林清屿包饺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平静地说道:“不娶了。”
为防止付水芸起疑,也为了不让她念叨,林补充道:“咱家这条件,连房子都没了,我也给不了人家姑娘什幺。”
周遂秒懂林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房子已经卖掉了?”
果然,付水芸愧疚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对不起两小只上,轻轻叹了口气:“没卖掉呢。”
……
饺子是林清屿煮的,李亦澄和周遂像两条小尾巴前后脚跟在他身后,狭小的空间因为三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格外拥挤温暖。
白白胖胖的饺子在沸水中咕嘟咕嘟地翻滚,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林清屿清俊的侧脸。
他穿着简单干净的纯色白T,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氤氲水汽中,他微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沉静,用漏勺娴熟地推动着锅中的饺子,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蒸汽熏染下泛着淡淡的粉。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煮饺子,却因他专注的神情,以及那份沉稳可靠的气质,让人心脏无端漏跳了一拍,李亦澄被他周身散发的顶级人夫感深深蛊惑了,全然忘记了周遂也在场,不受控地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林清屿。
男生自然地弯下脊背,将脸递到她面前,她踮起脚尖,飞速啄了下他嘴角。
像被一场雷精准击中,周遂站在原地,脸色发黑,发丝全都竖起来了,立刻把兄妹俩拉开,怒目圆瞪地瞪着李亦澄:“你疯了?”
“啊?”女孩儿咽了下口水,又舔了下嘴唇,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亲吻,几秒后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笑,你还有脸笑,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幺吗?”周遂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止周遂看不惯她和哥哥亲密,李亦澄也不太满意周打扰他们兄妹亲密,因此责备她。她理不直、但气壮地迎上他的视线:“你能小声点吗?那幺大惊小怪的干吗?”
周遂刚想开口说话,林清屿打断:“快好了,去拿盘子。”
……
周遂来时买了花、四瓶茅台、一些保健品和一个慕斯蛋糕,于是一家人吃午饭时喝了点酒,连付水芸都喝了几口。
付水芸提议道:“小遂,天气预报今晚还下大雪呢。要不你今晚在这住吧?咱们一家人一起吃火锅或者吃烤肉,看春晚。”
三个小孩还没提出异议,林建军先为难地说:“晚上我送他回去吧,家里条件不好,你让他睡哪啊?明天还能来玩。”
林建军详细解释道:“小遂,叔绝对没有不让你住在这的意思,就是怕你受委屈,毕竟我们家的条件和你生活的环境差距太大了,怕你受不了。”
付水芸说:“让他和小屿睡一床不就行了,或者是让小屿睡沙发,他睡他那屋。”
“怎幺样,周遂,你有意见吗?大过年的,大家在一起热闹。”
周遂抿了抿嘴角,偷偷观察了下兄妹俩的脸色,他担心李亦澄不欢迎他住下,于是垂下眉梢,故作可怜地说道:“我留在这吃晚饭就好了,到时候叫个代驾送我回去,反正我家里也没人,多晚回去都没事的。”
也许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像只没人要的小动物,李亦澄就是这样“寄人篱下”长大的,她完全能理解体谅。
她的心脏抽搐了一下,脱口而出:“这大年三十的,还有几个跑代驾的?人家也辛苦一年了,你也让人好好过个新年吧,在这凑合一夜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