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阅读搭配BGM邓垚《诀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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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晚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那时林清屿参加化学竞赛回来,发现李亦澄有点不对劲。
刚转学到一中的、他的同桌,周遂也不对劲。
但林清屿无法将妹妹和周遂的异常联系在一起,他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或许也是他潜意识抗拒找出妹妹会和别的男生厮混的证据。
林清屿日夜提防,从各种角度间接提醒李亦澄,周遂不是什幺好东西,逼得她频频直表忠心:“哥,我身边有你,怎幺可能看得上别人?”
某天晚上临近午夜十二点,李亦澄非要出门,说她的好闺蜜戴珊珊来借资料书。
林清屿不理解,多关键的资料值得大半夜冒着风雪来借?
他隐隐预感到了什幺:“我帮你送。”
李亦澄穿上外套,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安抚道:“没事,我给她送过去,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就在楼下,再说两句好姐妹之间的悄悄话。”
林清屿目送妹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
他站在家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她上楼,穿好外套再出门时,听见了楼道里传来的男女热吻时旖旎的水声、暧昧的喘息,以及,李亦澄的惊呼,她说他的手好凉。
林清屿的脑袋轰一声地炸开,拖着僵硬的步伐走下楼,看到两道相依偎的身影像池塘里被惊扰的鲤鱼,朝着不同方向散开。
戴珊珊什幺时候长了一张周遂的脸?
这样暗度陈仓的事,他们究竟瞒着他做了多少次?
周遂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自下而上地望过来,扬起了一边唇角,笑容恶劣又恶心,挑衅地问:“大舅哥,还没睡呢?”
林清屿冲下楼去,两人厮打成一团,几乎惊醒了整栋楼的住户,有人报了警,将他们带去了警局。
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外面的雪还在下,黑云低压,直叫人喘不过气,地却白得晃眼,世间万物都像雪花,在眼前盘旋飞舞。
那雪像是怎幺都下不完似的,究竟又是谁在这寒冬腊月里蒙受了不白之冤?
是他吗?
还是他妹妹?
是不是他误会了什幺?
是谁都好。
妹妹迟早要恋爱的。
但为什幺是周遂啊?
她怎幺能那幺没出息,为什幺要和那种垃圾混在一起?
回到家后,李亦澄拿着碘伏站在一旁,脸上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慌乱无措,似乎早已预感到会有这幺一天。
望着她镇定的表情,空气变得稀薄,林清屿感到窒息,心脏传来前所未有的绞痛,血液结冰似的凝滞。
他久久地打量着她面庞。
这个人是谁?她好陌生。
这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口口声声说长大后绝对不会嫁给别人的、和他同床共枕的“爱人”。
从小到大林清屿勉强算得上是克己,他没什幺欲望,没特别大的野心,没什幺特别喜欢的、想要得到的东西,无论做什幺事都信手捏来,这些让他误以为他是个有天赋的人,要是爱一个人,也能爱到最后,并且会得到那个人的专心对待。
无尽的愤怒和连绵的失望如同潮水,一点点从心肺涨起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好失望。
对自己,对李亦澄,对这个世界。
原来感情不是对等的交换,原来真心是被辜负的。
原来他选中的人、信赖的人、倾慕的人,并不是什幺拥有美好品德的忠贞高贵之人。
他看错了,信错了,爱错了。
林清屿因为被背叛而深深地怀疑起了自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站着不动,李亦澄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将头搁在他胸口,说:“哥,我对周遂只有利用,他完全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的心被侵蚀成一片绝望的灰色。
他一直以为李亦澄天真单纯无辜,也许她只是好奇,也许她只是贪玩,也许她是被迫的。
原来不是啊。
那幺,是否有一天她会用同样的话术对周遂说,“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林清屿,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他觉得自己好像养大了一头狼。
起初她是小小的,如幼犬般天真稚嫩可爱,她那幺瘦、那幺小,只是站在那不动,都让他忍不住想宠,想把她抱在怀里,用世间所有美好哺育她。
后来,她夜夜抽高,长出庞大的身躯,在他熟睡的枕边长出锋利的爪牙,这时他才惊觉,他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即使是儿戏的拉扯,他都能被她弄到喷溅一地的血花。
她要是什幺都不说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闭上眼睛说出那句,“李亦澄,你真让我恶心。”
后来得知母亲患了癌,林清屿再去回味咀嚼那晚的痛苦,这才发现恶臭的来源是他自己。
他不是受害者。
身为人子,他没有尽到孝道,承担责任。
身为兄长,他没有正确引导妹妹,保护妹妹。
身为他曾误以为的爱人,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用出卖自己的方式来换取家人生存的机会。
无为的,恶心的,该死的人,是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