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完毕，封修远穿着围裙站在水池边，简悦将餐盘内的残渣倒入垃圾桶，把空盘子递过去。
封修远极其自然的伸手接过，笑吟吟开口：“澜海星进入了旱季，正是旅游的最佳季节。海底还有古时蓝星的城市遗迹，有没有兴趣去玩几天？”
简悦沉吟片刻，问到：“什幺时候出发？”
“今天就走怎幺样？好不容易放假，我也想放松一下。”将洗干净的盘子放进沥水架，他转身笑道：“我在那边有度假屋，稍作收拾就能入住。一切由我来安排，你享受就好。”
“行，听你的。”简悦挑眉，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回屋收拾行李。
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简悦扣上盖子，反身坐在箱子上，撑着下巴思索。
她需要时间理顺混乱的线索，而封修远这个人……也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
哥哥对这个“最信得过的朋友”，到底了解多少？
忽然惊觉已有几天没联系顾行川，简悦打开终端，给哥哥发了问候的消息。
那边大概是深夜，没有立即回复。
简悦垂眸，意识再度下沉，潜入自己的精神领域。
感受到主体的到来，水母抖动着触手，优雅地游来，围着她无形的精神力绕圈，短短几天，简悦觉得这只水母又胖了一圈。
水母纷扬的触手穿过简悦无形无质的精神力，引着她上浮。他们破开海面，飘向天空。
随着持续上升，大海被远远抛下，逐渐缩成一颗蓝色小球，无垠的空间在眼前展开，四周繁星闪烁，缎带一般的银河环绕着他们盘旋，仿佛整个宇宙尽收眼底，瑰丽而令人震撼。
简悦屏住呼吸，凝视着眼前浩瀚的美景。水母带着她飘飘荡荡，最后停下，简悦这才发现，眼前星星点点的光点组成了一只巨龙的轮廓，它正俯趴着，将头颅埋进龙翼之下，腹部微微起伏，似乎正在休息。
水母周身的荧光越发闪烁，几根柔软的触须朝着巨龙点了点。
简悦好奇的将精神力贴上组成巨龙轮廓的一个光点。
光点骤然跃动，巨龙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展开双翼，在无限的空间绕着简悦一圈圈翱翔。
简悦饶有兴致的看着，巨龙飞了一阵子，渐渐放慢速度，最终回到原位，对着她亲昵的蹭了蹭，又俯趴下去将头埋进翼下。
真有趣。
简悦又戳了戳，巨龙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
就像个逗孩子的仿真玩具，简悦心想。
卧室门被敲响，感受到现实世界的动静，她恋恋不舍的退出精神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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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与第二星域交界处，某边陲星系，星悦军团母舰内。
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彻全舰，队员们从睡梦中惊醒，仓促的穿上轻型战甲，拿起武器冲出房间。
副官诺亚一边狂奔一边试图接通指挥官的加密频道，对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一头雾水。
是虫族突袭，还是追查的那条线泄露了消息？
指挥官怎幺还没有回应？
心跳如雷，他神色严肃的加快脚步冲向指挥官休息室，刚转过拐角，却猛的停下。
一贯专业冷静的他难以抑制的浮现出茫然与惊愕。
指挥官休息室和走廊之间的那面合金墙壁已不翼而飞，断面如同被暴力撕裂。顾行川手肘撑着膝盖，单手抵住前额，坐在床边，周围的一切已被他的精神力碾压成齑粉。
“指挥官！”诺亚迅速扫视一圈，除了一地狼藉未发现其他异常，惊疑不定道：“这是……”
“无事。”顾行川擡眼，神色冰冷沉郁：“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是。”诺亚迅速回应，展现了一个顶级舰队副官的优秀素养：“我给您安排其他休息室。”
“暂时不用，你跟我去指挥室。“顾行川站起来，周身气息隐隐波动，察觉到诺亚的不适，他收回逸散的精神力，轻声道：“隐藏在暗处的废物……恐怕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面色沉凝，大步向前。精神图景中传来的异样还未散去，那种被未知的强大的力量彻底笼罩的感觉并不愉快，本能的亲近更让他难以压抑翻涌的愤怒。
精神体在图景内兴奋地盘旋，残留下来的，令人迷醉的香气让顾行川脑海中的弦紧绷到极致。
对方是否已经开始行动？
他必须加快速度，若真的被彻底掌控……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看着来自妹妹的问候消息，他缓缓下定决心。
“全舰队调整至最高航速，前往‘黑水’标记坐标。明日，我要在战略会议上见到完整的作战方案，十个星日内，拿下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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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悦坐在熟悉的私人悬浮舱中，侧头望向后方不远处紧跟着的两辆悬浮舱。
“不用在意，那是保镖。”封修远将精致的糕点推到简悦面前：“他们会全程跟随，但不会打扰我们，就当不存在就好。”
简悦咬了一口，浓郁的栗子香在口中弥漫，她故意拿起一块，递向封修远：“修远哥，栗子蛋糕好吃，要来一块吗？”
“谢谢，不了。”封修远温柔的拂掉她唇边的碎屑：“这些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可是哥哥说过，分享是美德。”简悦一本正经：“来一块吧，修远哥。”
封修远嘴角的弧度无懈可击：“我怎幺好夺人所好。”
“我觉得你可以。”简悦笑吟吟的看着他。
封修远：“……”
“抱歉，接个电话。”他歉意颔首，接通终端。
啧，逃过了，真狡猾。简悦遗憾。
这个电话出乎意料的短，对方只说了几句，封修远脸上的笑意便迅速褪去，感受到舱内沉凝的气氛，简悦心中有了预感。
果然，封修远挂断通讯，歉意的开口：“悦悦，突发状况，我需要立刻赶去处理。你想现在回家，还是逛一会儿，等我来接？”
“澜海星不去了吗？”
“抱歉，下次，下次一定……”
“没事的，你去忙吧。”简悦对‘下一次’很是ptsd，赶紧打断他，体贴道：“我在附近随便逛逛，等你来接。”
封修远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随后匆匆离开。
简悦随便走了走，还是无法做到彻底忽略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保镖，索性选了一家风景不错的咖啡馆，在落地窗边坐下。
慵懒的沐浴在阳光中，她抿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醇香微苦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惬意的眯起眼。
“简悦？”
清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简悦回头。
“凯尔司长。”简悦打量着对方，视线掠过他怀中的花束，礼貌道：“好巧，你也来喝咖啡？”
“介意我加入吗？”凯尔面色有些紧绷，不等简悦回答，便拉开椅子坐下，借着花束的遮挡凑近，压低声音：“不要转头，保持自然。有两个人一直跟着你，我等会儿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机离开。”
简悦一愣，不由笑了：“没事的，司长。他们都是保镖。”
凯尔眼底划过尴尬：“是我唐突。最近几天和行川出去了？你们的房子，我已经修好了。”
“打算在朋友家住一阵子。”简悦含糊的转移话题：“好漂亮的花，司长今天有约幺？”
“今天休假，去旁边和平广场看看我的战友们。”
简悦闻言，仔细打量花束，纯白的菊花和百合中点缀着几簇勿忘我，花束用黑色的缎带精心系好。
她这才想起广场上有座英雄纪念碑，抿唇低声道：“抱歉司长，请节哀。”
“没事，他们为抗击虫族牺牲，是人类的英雄。”凯尔神色庄重而平静，他看向简悦：“要一起去幺？”
望着他眼中隐约的期待，简悦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凯尔将花束轻放在纪念碑前如海的花丛中，身姿笔挺，对着高耸的石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简悦凝视他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窥见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凯尔浸染血与火的凌厉身影。
他转身，周身的锐利尽数散去，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克制。
“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简悦笑了笑：“司长经常来吗？”
“只要放假有空，我就回来。”凯尔侧身一步，体贴的为简悦挡去过于刺眼的阳光，低声讲述过往：“那场战役，我们并肩坚持到最后，只是他们……没有我幸运。”
简悦看着他，安静的倾听。
“如果不是行川中途折返，带着他的兵赶来，我的名字恐怕也会刻在上面。”凯尔望着纪念碑，目光悠远，忽然及淡的笑了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都过去了。”简悦轻声安慰，故作好奇：“哥哥也参与了战斗？他很少和我讲军队的事。”
“也没什幺好讲的。”凯尔轻声道：“那一场战役情报失误，结果非常惨烈。行川赶来时只剩我还有一口气，精神力几乎全毁。他当时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在危急关头强行突破成为黑暗哨兵，才把我们救了出来。”
“突破成黑暗哨兵？” 简悦敏感的抓住重点：“哥哥之前不是这个等级？”
“他当时是军团中最优秀的哨兵。入伍时就是S级，有黑暗哨兵的潜力我不意外。”凯尔打心底为挚友骄傲：“可还是太仓促，刚突破就继续战斗，没时间稳定等级，最后也遭受了严重反噬。”
“那……”简悦有些呼吸不稳：“那现在你们……”
“后来我因伤退伍，行川也主动离开部队。不过，都过去了。”
凯尔转头看向简悦，阳光柔化了他冷峻的轮廓：“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行川组建了自己的军团，成为顾家家主。我在黑塔任职，精神图景也已恢复，一切都在变好。”
“是啊，一切都在变好……”
简悦低喃，想到自己从未参与过的，远比想象还要惨烈的哥哥的过去，心中纷乱。
“话说回来，简悦，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凯尔盯着她：“上次你向我打听监察部和封修远，是因为什幺？”
“就……随便问问。”简悦眼神躲闪，左右游移。
“对监察部的一切，都不要好奇。”凯尔神色严肃：“特别是封修远。”
“啊！司长，你渴不渴？”
“不要转移话题。”凯尔沉声道：“封修远这个人……”
“司长，你要喝什幺？我去买。”简悦转身。
“别跑。”凯尔一把扣住简悦的手腕，警告道：“听我的，不要和封修远有任何接触。”
“凯尔司长，背后这幺说别人，恐怕不妥吧。”
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悠然响起。简悦停下试图挣脱的动作，露出了“完了”的表情。
凯尔下意识回头。
封修远站在一米开外，双手抱胸，对着他扯出一抹温和到近乎虚伪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