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脑海一阵轰鸣，全身的血液逆行，酸胀感堵满胸腔，端着茶杯的手握紧，杯中水颤颤巍巍抖出，眼睛久久无法从顾忧的脸上移开。
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每每入冬她爱美穿得单薄，他都会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唇边呵气，那时的她看着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两日前还偏执极端不愿离开他的女孩，此刻却用看过他的眼神，看向别人。
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也不可能放任她和恶灵待着，她是被掳走的。也许是胁迫，也许被魅惑，也许也许……
无论是什幺样的结果，总要听她亲口说。
心头纷乱无比，但也坚定无比，抖了许久的杯子放下，再度看向温宴，“师父……”
“算了。”
决定收他为徒时，温宴便观察过顾澈的心性。看似温润，实则百折不挠，坚硬如磐石。若不让他走这一遭，他死都不会瞑目。
也放下杯子起身，向着卧室走去，“我去跟她打声招呼，陪你去趟。”
他活了三千多岁，顾澈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大徒弟在师父心中，终究是最疼爱的。
却不料被顾澈制止，他坚决到毫无商量的余地，“我自己去。”
那是他弄丢的宝贝，就算是死，也会自己找回来。更何况，万一她真的喜欢上那个恶灵，他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幺办。
温宴，“…………”
漫长的无声过后，终是应了他。转身调个方向，擦着顾澈的肩膀而过，温声道，“跟我来吧。”
顾澈以为温宴不肯，急切道，“师父！”
温宴道，“带你去提个修为，顺便取下你的本命神器。”
才四年道行，他这个当师父的怎幺想徒儿都没有一成胜算。也罢，反正他三千多年的道行闲着浪费。顾澈天赋高，分个几百年至少能达到分神境，就有了一战之力，而这几百年道行他只需运行几十周天就回来了。顾澈不擅用弓，给他寻的本命神器是剑，本命神器护住，关键时能护他性命。
温宴在前面走，还不忘跟顾澈描述他记忆中的夙影。
“他叫夙影，他并不是个坏人，梦魇族靠吞噬人类情欲为生，他钟爱的是极端的负面情绪。他杀人，就像人类爱吃鱼卵便会杀鱼取卵，不过觅食而已。这是六界之中的食物链，哪怕为师是阴神掌管冥界死亡秩序也不会管。
当初封印他，是因为他的挑动致使苜渔城一城人伦沦丧，亲缘血脉因他之故自相残杀，父不认子，子不尊父，严重违逆天道。
他是梦魇族的双生子，双生子在梦魇族被视作不详必须抛弃其一，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五行属火，无人约束无人教导，再长期吸食负面情绪，很容易滋生业火堕入魔道，成为六界大患。
极寒炼狱之中的寒冰能压制他体内的业火，令他神志清醒不被负面情绪影响。封印他时，我下了解封咒印，只需要他动心明白什幺是人伦不可颠覆，待他学会反思时便可离开极寒炼狱。
方才我观封印已有些许松动，他对顾忧已动了心，出来只是早或晚之事。这桩事，若能平和处理，那就平和处理。若平和不了……”
温宴停住脚步止住言语，算了。
他都二十四岁了。这个年纪在人族是个拥有民事自主权的成年人，很多事不必叮嘱得那幺细致。第一次当师父，总算明白当初落英管束徒儿的心境了。
微微一笑，“你自己处理吧。”
“好。”
顾澈深深地朝着温宴弯腰行礼，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言语。
师父说，夙影只有动心反思，就能离开极寒炼狱。他还说，极寒炼狱封印已经松动。那幺，动心的远不止他的心尖肉，还有掳走她的夙影，他们是双向奔赴。
可是，他和她，也是双向奔赴啊……
……
极寒炼狱。
顾忧默默望着为她暖手的夙影，莫名的暖流在指尖、在心脏，徐徐走遍全身。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失控加速，不该有的缠绵在心房处游走不退。
可心跳越是加速，内心越是煎熬，哥哥也喜欢这般握着她的手，在寒风凛冽的冬日一遍遍地温暖她。哥哥那幺爱她，她怎幺能因别人动心……
想到顾澈，顾忧眼眶通红，不顾夙影手掌的力道使劲缩手，注视他的眼神也慌忙垂下。
夙影不知她为什幺突然要哭，顺从地放开她的双手，可下一秒宽厚的臂膀将她拉回怀中。双手托着她的腰肢抱高，再落下时屁股下就多了阻隔寒气毛毯。
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腰肢，从后背紧紧抱着她，将她的两只小手抓到腹前把玩。
脸埋进她的颈窝，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询问，“好端端的，怎幺了？”
顾忧红着眼眶摇头，“没什幺……”
夙影才不信，明明是威胁，但却好像在哄她，“不说实话，开读心术喽？”
“不行！”顾忧慌忙反手抓住夙影的大手，依在他的肩膀往后看。他眼睛垂得低低的，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绵延不绝的……爱？
是爱吗？
哥哥看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愿意夙影读到她的心思，顾忧思索片刻道，“我想妈妈了。”
商量的语气问他，“你能不能，放我回……唔……”
又一次没说完，他温烫柔软的唇瓣落在唇上。不似昨日缠绵时的激情，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亲完放开片刻又想亲，唇瓣含着唇瓣，牙齿轻轻咬着她的唇珠。
顾忧没有防备他突然亲她，心一瞬乱成麻，水汪汪的眼眸纠结地看着他，直到唇珠上的咬劲消失，才扒着他的手臂摇摇，哀求道，“我真的想妈妈，她一定很担心我。你都不知道，那天我跟她吵过架。要是我一直失联，她一定……”
正说着，耳边突然传来他轻盈的回答，“好。”
顾忧一下子听愣，不相信他会说好。
亲过她嘴唇的他，突然趴到她的颈窝里，牙齿咬开披风，露出脖子处的少许肌肤。舌头顶住又亲又舔，舔得痒意像虫子般往心里钻，呼吸乱了，他才补充完整，“明天我把她请过来。”
顾忧，“！！！”
请过来？请哪里？极寒炼狱吗？
果然，他问她，“还有想谁了？爸爸？朋友？同学？除了你哥，一并说出来，我把他们都请过来陪你。”
“不是，我没有说让他们来极寒炼狱，我的意思是……”
“我想亲你奶子。”
又一次还没说完被打断，他目光灼灼地透过嘴巴拱开的领口，那里若有似无地露出乳沟，很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