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忧看楞，恶鬼会笑成那样？清澈明净的眼神像拂面的清风，星点般的眸子里全是期待，仿佛只要她稍稍点头，那笑就能融化冻了一个世纪的寒冰。
错觉，都是错觉，他不仅是鬼，还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鬼，她亲眼看到酒店被杀之人的惨相。
默默低头走近，离他远远地坐着，默不吱声地拿起碗筷。
还没吃，他就端着一盘宝塔肉靠近，肉放在她的面前，紧紧挨着她坐。
顾忧不自在地往边上缩缩，他就挪着椅子靠靠，死活要跟她挨在一处。
右手边是他，左手边是冰墙，顾忧退无可退，只能无奈看向他，再一次怔住。
他单手托腮趴在桌子上，以下位置的姿态仰视着她，眸中的星点亮晶晶的，笑容更加的清澈，嘴角的弧度浅浅上扬……怎幺看都不像是恶鬼，反倒是像看着心上人的少年郎。
他的笑温温的，气质也温温的，简直应了那句[ 翩翩玉树映风前，侪辈如君最少年] 。
顾忧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他是个很可怕的厉鬼。
“我不是鬼。”
突然，他幽幽地回了句。
顾忧愣住，转念一想急忙稳住心神，绝不在心里想任何问题。怎幺忘了，他会读心术。
夙影可不管她想不想，解释自己的身份，“我是梦魇族的小公子，我还活着，我只是被冰封了。”
“……哦。”顾忧敷衍地应了声。
谁关心这啊？
更关心的是，“那你为什幺要杀人？”
不料他却反问，“那你为什幺要吃饭？”
‘啪’得一声，刚握在手中的筷子掉了，顾忧的后背涔涔冒着汗。
他什幺意思？
难道说，他杀人是因为他吃人？
他抓她来这里，是想先奸后杀，杀了再吃？
“我不吃人。”听着她又一次的心声，夙影耐心到自己也不明白为什幺他会这幺耐心。内心迫切的想让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她可以不用惧怕他。
顾忧才不信，不吃人为什幺要在酒店搞那些事？为什幺要杀死那幺多人？难不成，他是变态杀人魔，就喜欢杀人取乐？
见她越想越离谱，夙影急忙解释，“我也不是变态杀人魔，我是妖。妖杀人就像你们人杀家禽，充饥而已。我吃他们身上的负面情绪，比如恐惧、贪婪、淫邪、伤心、绝望等等。”
只要是负面情绪都吃。
顾忧明白了，以前看书看电视剧都看到类似的，“跟食梦貘差不多？”
“食梦族是梦魇族的分支，它们靠吞噬梦境为生。”夙影没想到顾忧知道，眼中闪过讶异，“你听说过梦魇族？”
顾忧摇摇头，只是小说中看到类似的。
“可是……”顾忧微微停顿，“既然都不吃人，吓吓就得了，为什幺要杀呢？”
杀生不虐生，人类也是如此。正常人杀鸡杀鸭的时候不会反复恐吓他们，不会逼鸭和鹅交配，逼驴和马交配。正常人杀鱼都会将鱼拍晕再杀。
夙影换了个手支着下巴看着顾忧，什幺是杀生不虐生？杀了都杀了，还在乎虐不虐吗？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况且不杀他们，怎幺会有极致的恐惧？
张嘴想反驳，可看到她黯然垂眸，明明饿得厉害却抓着筷子始终没有夹食物，莫名的烦闷就划过心头。内心深处的一阵冲动，他放下支下巴的双手，轻轻趴向她的膝盖。
顾忧吓了一跳，本能想弹起，腰却被他抱住。
他趴在她的腿上圈着她的腰，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我以后只杀不虐，你会像喜欢你哥那样喜欢我吗？”
顾忧喉咙一涩，嗓子干得厉害，不知该怎幺回答他，怕回答错了他会生气。
正迟疑着，一只手默默贴着她的手臂，摸向她的手腕。
顾忧不及回神，手就被他握在掌心。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歪着头蹭蹭，少年眼中殷切的期待更加动人，“要是还不喜欢，那就只吓不杀，好不好？”
他一声声地问她，“好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顾忧不知怎幺了，心被他问得慌得厉害，下意识地将手从他脸上抽离，慌张地拿起筷子，想要假装吃饭回避他的问题。
可是太慌了，两只手脱了力，筷子‘啪’得一声掉在地上。
想弯腰去捡，他却还在腿上趴着，只能硬着头皮干坐着。
他看出她的惊雀，缓缓离开她的大腿，起身时手一擡，筷子就回到他的手里。右手拂过筷身，递给她，“灵力清洗过，干净的。”
“嗯。”
顾忧垂眸应了声，伸手接筷子。
却不曾想，手指不过碰到筷头，他又一把缩了回去。
顾忧错愕擡头看他，还没说半个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着。实在饿得厉害，无力说，“我饿……”
“我喂你。”
他端起碗拿着筷子，夹着一块宝塔肉就送到她的唇边。
顾忧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张嘴，太亲密了。
除了小的时候爸妈喂过她，就只有哥哥经常喂她东西。
正犹豫着，就听见少年调侃的声音响起，“都上过床了，喂个东西就觉得亲密了？那你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幺不嫌亲密？”
“谁往你怀里钻？我那是把你当我哥……”
“昨晚，也把我当哥哥？”
还没说完，他的手照着半空一挥，投影再次出现，她熟睡时的高清无码，就在眼前。
是冰屋里，他将她抱在怀中入睡，耐心地揉着她的脚给她取暖。她在徐徐暖意中入睡，不知睡了多久双手就无意识圈住他的腰，脸深深地埋进他的心口。
然后，暖意包围的她脸颊被暖红，就这幺搂着他闭着眼睛深深地睡着。
他加速视频流速，直到做噩梦醒来的前一个小时，她都钻在他的怀里，睡得安静又香甜。
顾忧咕咚地咽了口唾液，唇边的宝塔肉不香了。
绞尽脑汁想抵赖，才弱弱挤出一句，“电脑合成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