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陷索
陷索
已完结 见曲zenq

搬运师傅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沉重而清晰,敲碎了屋内自欺欺人的宁静。

任悦站起身给对方开门,没有看罗翊琛,径直走向那台沉默的钢琴。

师傅们熟练地拿出绒布、绑带和移动轮,小心翼翼的包裹、固定、擡起。

巨大的钢琴像一头温顺的巨兽,被专业且缓慢地一寸寸挪动。木头与地板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像踩在任悦的心尖上。

她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握拳。这双手曾在黑白琴键上无数次起舞,奏出欢快的、忧伤的、属于她自己的旋律和节奏。

而此刻,她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这段经历被连根拔起。

搬家师傅们像一群专业的外科医生。谨慎的将她部分灵魂的分身从这间屋子当中剥离出来,然后抹除它存在过的痕迹。

当钢琴被推着经过客厅,走向大门时,任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它。而罗翊琛始终看向任悦。随着她的目光,看着钢琴经过“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完成一场演出的退场仪式,而观众只能无力的送别。

随着巨大的琴身进入电梯轿厢,黑色的光泽在狭小的空间里最后一闪,然后电梯门缓缓合上,彻底吞没了它。

脚步声和搬运的噪音渐渐远去,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两人看着地板上那一片过于清晰的空白,心情都难以言喻。

把钢琴搬走需要几步呢?

一个那幺庞大的存在,竟然真的可以在几分钟内就被抹去痕迹。

只留下一片空旷,和站在废墟上手足无措的两个人。

任悦在感知到这近乎耳鸣的寂寥之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落回玄关处那只依旧空旷的行李箱和那箱乐谱上。

她的动作打破了僵局。她没有看罗翊琛,只是径直走向行李箱,拉出拉杆,轮子在地板上滑动的轻微声响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我也该走了。”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句话仿佛成了刻进罗翊琛骨髓里的反射动作。几乎在任悦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已经下意识地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嗯。”

然后他立刻动身,抢先一步提起那箱沉重的乐谱,动作间肉也可见的有些慌乱,生怕慢了一秒,就连这最后一点能为她做些什幺的资格都会失去。

“我帮你拿下去。”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不容置疑地抱着箱子。

任悦没有反对,拖着行李箱打开门。罗翊琛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电梯。逼仄的空间里,只有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他们之间不远也不近的社交距离,像是承载着一个沉重而具体的、无法忽视的过去。

来到楼下,搬运钢琴的货车还停在路边,师傅们正在做最后的固定。货拉拉的小车也已然在一旁等候。

罗翊琛径直走向货拉拉司机,简短交涉了几句,然后将那箱乐谱稳稳地放入最里面。接着,他转过身,看向任悦手中的行李箱。

任悦迟疑了一瞬,还是松开了手。罗翊琛接过那只轻得过分的箱子,将其小心地放在乐谱箱旁边。司机师傅检查完毕后,关上了后备箱门。

“砰”的一声轻响。一切就绪。

所有的物质联系,无论是磅礴如钢琴,还是细微如她最后一箱私人物品,此刻都已装车完毕。

他看着她,她也终于擡眼看他。阳光有些刺眼,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却像隔着一片再也无法越过的海面。

任悦看着司机走向驾驶座,自己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即也默默走向副驾驶。

“到了给我发个消息。”罗翊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任悦脚步微顿,回头与他对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弯腰上车,手指却在车门边缘停留了两秒,才缓缓收回。

在绑安全带时,司机师傅例行公事地同她确认起终点,任悦机械地一一应答。

司机调整着后视镜,任悦的目光也无意识地随之飘向镜中。

她看见了——罗翊琛仍站在原地,姿势似乎从未变过,像一尊被她遗落在原地的物品,定格在约定分离的起点。

一种尖锐的情绪猝然刺入胸腔,迫使她猛地将视线转回正前方。

她不敢再看他。

然而余光却背叛了她,不偏不倚地捕捉着车侧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倒影。车辆启动,引擎低鸣,他的身影在镜中逐渐模糊、褪色,最终在一个无情的转角之后,被彻底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愿在陌生人面前失态,亟需做点什幺来锚定溃散的心神。

她下意识地点开那个备注为“lyc”的微信对话框,本想机械地敲下一句“到了”以完成最后的报备。指尖却猝然僵住——聊天记录冰冷地停留在昨日她发送离婚律师联系方式的那一页。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神经末梢。

当断则断。她对自己说。

其实,她已经从律师那边得知,母亲保外就医的流程已在推进,她的身体状况正急转直下。

从母亲查出病情那一刻起,任悦便知命运的沙漏开始了倒计时。她曾以为,母亲提前退休,至少能在有限的时光里积极治疗,由她陪伴走完最后一程。

谁曾想,一些超出她认知的巨变悄悄降临。将所有的“原本”与“以为”砸得粉碎。

无论是他们家人之间的牵绊,还是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的裂痕,最后都走向了同一个结局——两败俱伤。

任悦也同样想起了婚礼时,她在亲友们的注视下,被罗翊琛套上戒指的瞬间。

尽管这个画面已经被两人彩排和讨论多次,但是在正式登场的时候,依然有不同寻常的情绪。

她是下意识的,也是灵机一动的,说出那句:“我现在,可以做你的家人了。”

那时候,她是真的相信的。

而如今,记忆中的那一幕却被她亲手摔碎,像那个玻璃相框一样,散落一地,锋利到连拾起都不敢。

事到如今,无人幸免,也无人得以善终。

在因果循环面前,个人的爱恨痴怨,显得何其渺小,又何其徒劳。

她沉默地删掉了输入框里未能发出的“到了”。

直到车辆缓缓停稳在她的小区门口,她才重新拿起手机,编辑道:“我到了。”她发出了这则完成了使命的报备。

紧接着,是第二条信息,清晰,冷静,单刀直入:“你记得尽快联系律师处理我们的事。”

指尖停顿片刻,她又补上两个字:“谢谢。”

随后,屏幕彻底熄灭,映不出她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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