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尸检台上的阴影（1）
出租车刺耳的刹车声在东京警视厅庄重却冰冷的深灰色大楼前撕裂了傍晚的喧嚣。
车门打开后。
一双裹在黑色过膝袜中的纤足，踩着深色的低跟鞋踏在冰冷的地面上。
黄昏橘红色的夕阳如同一片巨大的、缓慢燃烧的薄纱，笼罩着这栋象征着秩序与钢铁意志的建筑。
为那森严的线条染上几分不真切的暖色。
四方爱子关上车门。
微风吹拂过她深色的裙摆，掀起细微的波澜。
前方。
一道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式浅棕呢子风衣的身影，早已矗立在泛着金属冷光的宽阔门厅入口处。
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几分干瘦。
却如同扎根在岩石缝隙里的老松。
透着一股经年累月磨砺出的、不动如山的沉稳。
警视厅搜查一课警部——真锅宗一郎。
他那张刻满风霜、下颌线条刚硬如同斧削的脸上，一双锐利如同鹰隼的眼睛投注而来。
在看到爱子的瞬间，那刀锋般的逼人锐利似乎收敛了些微。
爱子上前，步伐依旧带着那被诅咒侵蚀后尚未完全褪去、却强自维持的矜持优雅。
她微微躬身行礼：
“非常抱歉，真锅警部，下午突然打电话给您打扰，又为我个人的事情……”
真锅警部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干练的简洁，打断了爱子的礼数。
“不必客气，四方小姐。”
他的声音是那种抽多了烟、又常年对着各种现场嘶喊形成的独特沙哑。
“白鸟优希那孩子的事，多亏你和那个巫女小姐出手，才把她从地狱门口拉回来。”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远处闪烁的霓虹。“那孩子现在……在医院里养着，唉……”
他叹息一声。
“那种事情以后，再强韧的心也……”
爱子沉默地点头，优希那张在便利店停车场灯光下强撑微笑的苍白小脸掠过脑海。
“……不过听说身体恢复得还好，心理治疗也在继续。”
真锅警部补充道。
“况且……”
他顿了顿。
“……在‘零课’被……摧毁之后……” 他吐出这几个字时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沉重的铁锈味，“……我们也只能……”
“……更多地依靠你们协会的力量了。”
“……毕竟，警察和协会……”他自嘲的笑了，“……说到底只是合作。我这普通小警察，也想多活几年……”
“……能与你这样可靠又正派的退魔师结个善缘，对我，对……未来可能遇上麻烦的人，都是好事。”
爱子再次颔首：“无论如何，谢谢您。”
“走吧。” 真锅警部不再客套，率先转身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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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室的空气混杂着旧纸张的陈腐、灰尘和冰冷金属柜的气息。
一排排高大的灰色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整齐地切割着有限的空间。
唯有顶灯投下惨白的冷光。
脚下的塑料防静电地板踩踏时偶尔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久坂响子……”真锅的声音在狭窄的过道间产生回音，“去年夏天……月见庄……404……”
他走在前方，手指灵活地划过一层层标签模糊的文件夹脊背。
“……那个案子……当初不是我负责的……” 他一边检索，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着，声音低沉地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
“……我帮你问了。当时经手案子的老川崎……”
“在案子报告归档后，不到三个月……”
“……就申请了病退。”
真锅熟练地打开一个上锁的矮柜抽屉，拉出里面厚厚一叠泛黄的卷宗，随手翻阅。
“……他年纪确也大了点。”真锅的指腹滑过文件上残留的复印粉墨灰，“……五十好几快六十的人……”
“……”
“……干我们这行……”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翻动纸页的手也似乎有瞬间凝滞，仿佛想起了什幺。
“……常年无休的熬夜追凶……”
“……旧伤，还有精神上的高压……”
他合上一本无关的卷宗，塞回原位。
终于，在一个靠里的位置，他抽出另一份相对薄一些的文件袋。
手指翻开硬壳封面。
“……嗯……对……就是这个。”
他低声自语的，一边迅速浏览着首页的案情摘要。
“当时法医的报告结论很明确……”
真锅低着头，目光在纸页上快速游移。
“……死因是绳索勒紧导致的颈动脉压迫窒息。”
“现场……也发现了疑似死者的遗书……”
他擡起头，看向走过来的爱子。
“基本排除了他杀嫌疑……”
“……所以……结案很快。”
爱子沉默地听着。
走到真锅身边，目光如同穿透灯光的冰锥。
“……详细验尸结果呢？”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死者身上……除了颈部勒痕，是否还有其他暴力施加的痕迹？”
她回想着幻境中响子面颊上那记火辣的耳光。
“……比如……”她顿了一下，“……面部掌印……”
真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还有……”爱子的声音更重了一分，“……法医检验中，有没有提取到可能残留在她下体内部的……他人体液？”
“……比如说……”
“……精液？”
直白的词汇如同投石入湖。
真锅翻阅文件的手指停住了。
他再次擡头，认真地、带着审视意味地凝视着爱子那张依旧清冷却掩不住凝重的小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