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往阎景之怀里一缩的动作,像片羽毛轻轻扫过阎家叔侄的心尖,两人眼底的温和瞬间淡了几分。
阎景之擡眸看向不远处的西门晗昱,目光在对方紧握礼盒的手指上稍作停留,才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认得这人,三区西门家的独子,
父母都是军科院顶尖的武器研究员,在科研圈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更是燕京大学生物系最年轻的副教授,年纪轻轻就拿过国家级科研奖项。
他手臂微微收紧,将苏软搂得更稳些,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她腰侧的软肉。
苏软立刻察觉到他的动作,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喷洒在他耳畔,
声音细若蚊蚋:“二哥,我们进去吧,这里好冷。” 她没说出口的是,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像探照灯,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灼穿,让她连指尖都泛起了凉意。
阎嘉瑞也朝着西门晗昱颔首致意,目光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在公司收到的照片里,与苏软在校园里谈笑的男人,正是眼前这位。
他脚步未停,与西门晗昱擦肩而过时,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无声的张力。
苏软将脸埋进阎景之的肩窝,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衬衫领口,像只受惊的小猫,
完全没注意到叔侄二人脸上悄然凝聚的寒霜,更没看见西门晗昱望着她背影时,眼底破碎的光。
推开美浓吉的木门,暖黄的灯光裹挟着淡淡的木质香与清酒气息扑面而来。
穿和服的服务生快步上前,双手捧着素雅的木屐躬身行礼,标准的跪式服务透着日式料理店特有的精致与恭敬。
阎景之弯腰将苏软轻轻放在锃亮的木地板上,地板光可鉴人,连两人交叠的影子都清晰可见。苏软刚站稳,就被他握着手腕护在身侧,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三人穿过铺着靛蓝地毯的走廊,两侧的和纸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墙上挂着的浮世绘卷轴描绘着樱花飘落的庭院,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细腻的匠心。
抵达预订的包间时,服务生轻拉木门,里面的景象让苏软眼睛一亮;榻榻米上铺着米白色软垫,角落的矮桌上摆着青瓷花瓶,瓶中插着两支新鲜的龙胆花,
窗边挂着风铃,风一吹就发出 “叮铃” 的轻响,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清酒香。
这是苏软第一次踏入如此高档的日料店,好奇像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
她脱了鞋踩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像只刚飞出牢笼的小鸟,一会儿凑到窗边拨弄风铃,听那清脆的声响;
一会儿蹲在矮桌前端详龙胆花,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一会儿又仰头看天花板上的纸灯,眼神里满是新奇。
她向来不喜欢用相机记录,总觉得照片留住的只是冰冷的影像,唯有此刻的心情;那种雀跃、好奇与放松,才是最该刻在记忆里的珍宝。
“小叔,你们经常来这里吗?” 玩够了,苏软才盘腿坐到阎嘉瑞身边,膝盖挨着他的腿,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雀跃,像裹了层蜜糖。
阎嘉瑞正低头回复手机消息,闻言将手机锁屏放在矮桌上,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偶尔来应酬,我们自己倒不常来。你不是说想尝尝日料吗?
特意订了这家,据说他们家的刺身都是当天从北海道空运来的。”
他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为了找到这家口碑最好的日料店,他特意让李特助对比了十几家店的评价,连包间的位置都选了最安静、视野最好的。
苏软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泛起阵阵暖意。她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自己的裙摆,原来他们记着自己随口说的话,连吃一顿饭都如此用心。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料理摆放在矮桌上。
最先上桌的是开胃小菜:萝卜泥拌红鱼子,鲜红的鱼子裹着雪白的萝卜泥,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酱腌蛋黄呈琥珀色,入口即化;云丹拌海蜇带着海洋的鲜气;烤鱼块外皮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随后是先碗,温热的茶汤入口,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紧接着,重头戏刺身端了上来;金枪鱼大腹泛着淡淡的粉色,纹理清晰;鲷鱼生鱼片雪白透亮,边缘点缀着紫苏叶;
煮物里的素菜煮鸡肉软烂入味,汤汁浓郁;烤鳗鱼刷着甜咸的酱汁,香气扑鼻;
大虾天妇罗外皮轻薄,咬开后满是虾肉的鲜甜;海蜇醋酸菜清爽解腻。
最后上桌的是止碗(小蘑菇豆腐酱汤)、御饭(白米饭)、渍物(酱瓜咸菜、腌黄瓜),还有一盘切得整齐的西瓜,鲜红的果肉透着清甜。
苏软看着满桌精致的碗盘,眼睛都亮了。
她拿起筷子,学着阎家叔侄的样子夹了一块金枪鱼大腹,送进嘴里;细腻的鱼肉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油脂香,却一点都不腻。
她像只小仓鼠,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嘴角偶尔沾了酱汁也没察觉,只顾着品尝眼前的美味,完全不懂日料 “从淡到浓、循序渐进” 的讲究,倒也吃得不亦乐乎。
阎家叔侄没有催促,只是慢悠悠地品尝着料理。
阎景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鲷鱼生鱼片,蘸了少许芥末酱油,动作优雅从容,连擡眸的弧度都透着沉稳;
阎嘉瑞则先喝了一口清酒,目光落在苏软沾了酱汁的嘴角,眼底满是宠溺。
两人按部就班地吃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良好的教养,与苏软的 “狼吞虎咽”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软软,看什幺呢?” 阎景之放下筷子,侧头看向她,暖黄的灯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将他眼底的疲惫都柔化了几分。
他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手术,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赶来赴约,可此刻看着苏软的模样,浑身的疲惫都仿佛被抚平了。
苏软正盯着他夹菜的手出神;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筷子的姿势都透着好看,连吃饭都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
被他突然一问,她猛地回神,咽了咽口水,尴尬地低下头,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阎嘉瑞坐在她身侧,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不住笑着打趣:“怎幺?是不是觉得我们叔侄几个,比桌上的料理还好看?”
苏软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只能 “嗯嗯呀呀” 地含糊糊弄,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拿不稳。
阎景之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 他已经整整一周没沾过荤腥,每天泡在手术室,梦里都是苏软的身影。
此刻近距离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倾身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像小狗般在她发间轻轻嗅来嗅去;
她身上满是阎嘉瑞常用的雪松味洗护香,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却让他心里的想念更甚。
“景之,别闹软软,小心呛到她。” 阎嘉瑞侧头看了一眼苏软被憋得鼓鼓的腮帮子,声音平缓却带着长辈的温和警告;
他知道景之憋得难受,可也舍不得让苏软受半分委屈。
阎景之听话地松开手臂,却没挪开身子,只是坐到她的右侧,单手撑着脑袋,就那幺怔怔地看着她。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眼底的温柔与眷恋都清晰地映照出来,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仿佛只要看着她,就拥有了全世界的安宁。
苏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小嘴巴被米饭塞得鼓鼓的,活脱脱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而此刻,包间外的走廊上,西门晗昱还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手中的礼盒已被他捏得变了形,精致的包装纸都起了褶皱。
他本是来赴朋友的约,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苏软,更没料到她会被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抱着。
方才苏软埋在阎景之肩窝的模样、两人之间自然的互动,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他还在等她的答案,还在实验室里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枚红色心形吊坠,可眼前的画面却告诉他,他的等待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徒劳。
胸口闷得发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只能任由冰冷的绝望将自己包裹。
包间内,苏软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米白色披肩。
她擡头看了看包间的木门,总觉得门外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她不知道,这份不安,正来自门外那个沉默的身影,更不知道这场看似温馨的晚宴,只是新一轮情感纠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