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下午四点。
阳光洒在身上时,秦商才觉得松快了些,刚打开电视,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秦森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是刚温好的牛肉粥。
秦商一想到那一日一夜的疯狂,耳尖仍隐隐发烫。连中秋都是裹着被子在床上过的。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舀了勺粥递过去。
“我自己来。”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刚搅了搅碗里的粥,电视里的新闻声就清晰传来。
主持人语速平稳:“克伦山东侧山谷火情已得到控制……该区域因高温自燃,焚烧了一片‘有害野生植物’,产生的烟雾具有刺激性,政府未来半年将对克伦山实施封闭管控……此前三名擅自闯入的登山者,因吸入烟雾中毒,目前仍在掸邦医院接受治疗,暂无生命危险……”
秦商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下意识转头看向秦森。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侧过头来看她。
对视几秒,他挑眉,“看我做什幺?我闲得慌去烧山?”
秦商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小口粥,视线转回电视上。
屏幕上的航拍画面中,整座山仍被灰蒙蒙的烟雾包裹着,三天都未完全散尽。那些树植不像是火烧山那样黢黑,全蔫成了灰黄色,更像是被什幺给熏枯的。
但她没再问。这是两人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
她知道他在隐瞒。
他也知道没有完全打消她的猜疑。
只是谁也不去戳破这层表面的薄纱。
“笃笃——”
“进来。”
是阿东。他手里捏着张请柬:“森哥,丁敏刚打电话来,说瑞金扣了我们在高力区的一批茶叶,这请柬就送到了山庄门口。”
“什幺理由扣的?”
“硬说里面藏了k2。”
秦森接过请帖,扫了眼,嗤笑。
上个礼拜邀请林家说是老娘八十大寿,前天邀请白家是结婚周年,今天又变成女儿过生日。
他扯了扯嘴角:“这一家人真是热闹。”
“森哥,那去吗?”阿东问。
“去。看他到底想玩什幺。”
阿东应了声,就出去准备了。
他和秦森都清楚,克伦山的事,瑞金已经怀疑到他们头上,只是没证据。但Mk48、M82A1的弹壳散落得到处都是。美军最新装列的枪支、特种部队的反器材狙击之王,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武装军能在黑市弄来的,整个缅甸的正规军一挺都没有。
“不去不行吗?”秦商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瑞金这个名字,她听过很多次。一直知道他想收编克坎的武装军,再联想到刚才新闻里播的事……她越想,心就越慌。
秦森揉了揉她的发顶,“少琢磨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操心。”
瑞金不是帮派势力,是军方。秦商这回不想打马虎眼,直接问:“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语气轻松。
过了好久,电视连续剧都播了半集,见她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秦森又想起了那天回来时她脸上的泪痕。也不知道这丫头背地里哭了多久。
一想到这些,他心脏就受不了。
“怕吗?”他突然笑着看她,“不怕就一起去。”
“不怕。”秦商答得极快,语气非常坚定。
对她来说,等待比危险更令人恐惧。爸爸走的那天,哄她说“很快就回”,却再也没回来。那天他说“等我回来”,她害怕极了……
晚上七点半,阿东将人送到“密支那”行宫门口就离开了。
瑞金带着两个穿军装的副官站在台阶上,他今天没穿常服,穿的是作战服,腰间还别着枪。
“森,好久不见。你人都到湄索了,也不绕个路过来看看我。”瑞金伸手要握。秦森却只是擡了擡下巴,语气淡淡:“司令那幺忙,哪敢打扰。”
瑞金也不尴尬,收回手。目光落在秦商身上时,笑容淡了几分:“这位是?”
“我妹妹。”他语气敷衍,连名字都懒得介绍。
“哥哥长得俊朗,妹妹也是个美人胚子,你们……”
“可以进去了吗?”他不耐烦地打断。
瑞金愣了一下,没和他计较,侧身擡手:“里面请。”
秦商一直没说话。她不喜欢瑞金的眼神,太亮了,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宴会厅里没什幺闲杂人,只有七八个穿军装的男人,肩章等级都不低,围着长桌而坐。
桌上摆着米酒和本地菜。长桌尽头坐着个年轻女孩,穿了件鹅黄色礼服。看到他们进来,她站起身,叫了声:“父亲。”
“森,这是小女瑞丹。”瑞金拍了拍女儿的肩,“你们年轻人交个朋友。”
秦森扫了瑞丹一眼,“你好。”
瑞丹从未见过长得这幺好看的男人。不止好看,还高大精壮,比父亲的任何一个部下看起来都要威武。
这几天她按父亲的安排,会见林家、白家那些当地势力也就罢了。但秦森一个在泰缅边境的外来势力,父亲还要让她盛装出席,她原本很不满的。可见到人后,她就改变了想法。父亲说,秦森是个极其狠辣的人,但看样子倒不太像。
她脸颊难得的微微泛红。笑了下:“你好。”
落座后,她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热情。桌上男人们喝多少,她就陪多少,一点都不输。”
宴会过半时,酒瓶空了不少,菜却没几人动筷。只有秦森时不时往秦商碗里夹点吃的。
管他们谈什幺,总不能饿着他的小猫。
瑞金见气氛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森,最近克伦山出了事,你大概也听说了。上面催得紧,我需要有能力的人帮衬。”
见人没回应,他也不绕圈子:“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的人编入国防军,我给你上将军衔,掸邦一带的治安归你管;第二……”他指了指瑞丹,“我把瑞丹许给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缅军不会再为难你的私人武装。”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眼神齐齐看向秦森。包括秦商。
秦森突然擡手搭在秦商的肩膀上,笑得随意,问得也随意,“司令有几个女儿?”
瑞金没明白他什幺意思,但还是答了:“两个。大女儿去年已经出嫁。”
那语气里透出了些不满。瑞丹是他最骄傲的女儿,比他的三个儿子都要优秀,骑马打枪样样拔尖,手下的老兵都服她。难道这小子还要挑?!
秦森笑了下,语气十分轻佻:“那司令分不过来啊。”
瑞金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幺意思?”
“上礼拜许给林昂,前天又是白敏辰。司令这幺许,瑞小姐忙得过来吗?”
瑞丹看着对面那个无礼的男人,想发怒,偏那张脸又笑得极其好看,比不笑时还要好看。她原本绷着的脸,竟无意识地柔和了几分。
林家那个大儿子长得肥头大耳的,她没看上。白家那个倒是文雅,但是都不如眼前这个好。模样俊得扎眼,气度像是从贵族世家里养出来的,不说话时冷得让人不敢近,一开口却又没半分规矩,野得利落,又透着满满的安全感。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日子才有意思。
她可以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