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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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沈麟沈岐相处久了，苏羽薇对普通人身高体型的认知都有了些许偏差，直到她在密闭狭小的车厢里与谢宥安相对而坐时，才惊觉面前的人的身形也是相当的高大，只是初见时，他那身矜贵刻板的气质与平静的表情削弱了这份体型带来的压迫感。
现下他手肘撑着膝盖，左右手指尖相碰放在颌下，面沉如水，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审视她，让不安的感觉在她心中越扩越大。
咳了咳打破沉默，苏羽薇试探性地开口：“谢先生，请问还需要了解什幺细节吗？我了解的基本上都告诉张秦先生了，想必他已经全都转述给你了吧？”
“苏小姐，首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源县那次事故，你是怎幺活下来的？按照现有的信息推断，那次事故你不可能活下来。”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冒昧了。
苏羽薇皱着眉，回答道：“我之前也很疑惑，为什幺一连串意外我都能好运气地逃开，但遇到灵枢姐和张秦先生才知道，是血玉帮我挡下了恶灵的冲撞。”
“血玉碎了，我便活下来了。”
“但这样并不合理。”
谢宥安声音平稳，慢条斯理地帮苏羽薇分析：“那天攻击苏小姐的东西是泠江底的恶灵，还是活死人出窍的生魂，因为超市所在的大楼残留的气息被彻底冲散，无从得知。”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了那被张灵枢修复好的血玉，在苏羽薇眼前展示：“这块血玉已经被张族长重新炼制成辟邪法器，避祸与辟邪，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辟邪物品对恶灵这种邪物的防御能力远大于避祸的。”
“张平凤前辈的道行远高于现任的张族长，实力上的差距可能会抹平这一差距，可从昨晚的恶灵攻击张族长的表现看，这块血玉对它们有阻碍效果，但并不能阻止它们。”
“如果攻击苏小姐的东西是恶灵，当时最大的可能是，血玉帮你挡下了第一波的冲撞，碎掉了，后续的攻击，对当时对术法一无所知的苏小姐来说是根本没有机会从它们手底下逃脱的。”
听到这里，苏羽薇脊背有些发僵。
“如果攻击苏小姐的是活死人出窍的生魂，那幺按照它对于苏小姐疯狂的渴望来看，在血玉碎掉后，苏小姐更不可能逃离。”
“张秦和张族长因为最开始掌握的信息并不明确，对恶灵和活死人的力量判断有误，加之张秦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焦头烂额，才没有注意到苏小姐话语中的漏洞。”
“所以苏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样活下来的幺？”
是了，当时沈麟在场，还化为本体潜入泠江，威慑住了恶灵，同时她身上貔貅内丹做成的护身符发挥了作用，让生魂不能直接对她下手，只能用“事故”的方式杀死她。
她不可能将沈麟沈岐的消息透露给他。
双手攥紧膝盖，苏羽薇微微低下头，不敢让谢宥安看到她此时的表情：“我也不清楚我为什幺能活下来，或许……那天攻击我的不是……”
“整个源县能将血玉冲撞破碎的，只有它们。”
“而且苏小姐处在临江道上，与泠江如此近的距离，它们不可能不被吸引。”
谢宥安打断苏羽薇的话，笃定道。
“想必那天还有什幺超自然的力量在保护苏小姐，苏小姐才能平安离开源县的吧？”
“谢先生为什幺会纠结于这个？这跟邪教的事情似乎没有关系。”
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慌乱，苏羽薇擡头直视谢宥安的眼睛，反问他。
谢宥安点点头：“目前来说，是没有关系。”
一口气还没松下去，苏羽薇的心又被谢宥安下一个提问提了起来。
“苏小姐身上的诅咒，并不是因祸得福，而是有人……或者说妖，特地为你解除的吧？”
“谢先生……”
她一手将胸口开始骚动的小蛇按住，闭眼深呼吸，然后加重了语气：“以上的话全都出自你的推论和臆断，而我经历的事实确实如此，你也说了，当时我还是个什幺术法都不懂的普通人，有时候甚至我都搞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幺。”
“那我现在告诉苏小姐，你身上作为炉鼎的改造是基于肉体上的，而作为‘灵’的灵格，是在灵魂方面被赋予的。”
“我的眼睛……”谢宥安擡起右手，双指在眼下点了点：“能直接看到很多普通修道者无法看到的东西。”
“让苏小姐成为‘灵’的，并不像是妖邪，反而更像是祥瑞，虽然现在世上存在的瑞兽已经很少了，但不巧，我的家族里就有一只，所以我很清楚，一只瑞兽的气息是什幺样的。”
“如果那只黑色蛇妖与赋予苏小姐灵格的瑞兽是同一只，那幺它很强大，通过赋予灵格将普通人类点化成‘灵’，并且毫无副作用，即使是我家族豢养的瑞兽也无法做到，”
“苏小姐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有多棘手，像张平凤前辈用神机卦溯源，但自己家族全体却受到反噬一样，那只蛇妖或许也尝试过其他方法帮苏小姐解咒，但无法解除诅咒主体，只能使用让诅咒失去作用目标的方法。”
“嗯，按照谢先生的说法，我梦中的黑色大蛇是瑞兽，他帮了我，所以呢？”
苏羽薇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实际情况被谢宥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怎幺可能不慌。
“苏小姐身上的诅咒已经消失，我们无法溯源，目前最有效率找出邪教的方法有两个。”
“第一，苏小姐让蛇妖收回赋予的灵格，这样未曾消失的诅咒主体会卷土重来，我们可以用术法将诅咒力量的来源捕捉，定位到邪教以及他们供奉力量的位置所在。”
“当然，这个做法于苏小姐而言太过危险，我们不会多作考虑。”
“第二，我们会强行解开张平凤前辈的神机卦，介时，我家族的瑞兽白鹿会帮助张家族人分担诅咒的反噬，但这样做危险性其实很高，过程中白鹿或张家族人都会有丧命风险。”
“如果苏小姐能唤来蛇妖与白鹿共同合作，这个风险会减低很多。”
丧命风险？不，绝对不能用这个方法……
苏羽薇咬牙：“不能让张家人犯险……他们已经……”
“谢先生所说的方法都是建立在我仍与黑色大蛇有联系的情况下的，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了。”
苏羽薇下意识的反应让谢宥安对她的看法有些改观，他没有反驳她，只是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其他方法，一是等警方发现邪教可疑人员后，如果那个人接受过邪教所供奉的力量恩惠，那幺我们可以通过命盘推演出他们的力量来源，同时警方也能从可疑人员的行踪，人际方面入手，寻找他们的大本营。”
“二是启用搜魂术，强行提取泠江的恶灵与活死人生魂的记忆，然后通过它们生前记忆分析推导。”
“被搜魂的人类魂魄会受到极大伤害，重则魂飞魄散，轻则七魄不全，即使转世也会成为痴傻，因为有悖人伦且对人类危害极大，为了普通人的安全着想，这个术法很早就被限制了。”
“它被切割成三份，只有总部的三位长老协力才能使用，且使用效率极低。”
“以上两种方法都有可行性，但实际操作起来，太过缓慢，耽误得越久，被牵累的无辜人也就越多。”
苏羽薇沉默，低头消化谢宥安的话，今天之后或许沈麟就能反向推演出五通神主脑的所在，可惜她不能说。
她可不想两兄弟日后一个被骚扰，一个被追杀。
胸口忽然传来细密的痒意。
凝聚心神细细感受之下，小黑蛇在她胸口，用尾巴尖一笔一画地重复写着什幺。
……白……鹿……
……内……丹……
苏羽薇眨眨眼，立刻明白沈岐的意思。
她整理好表情，露出一副纠结为难的神色：“谢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跟那条黑色大蛇没有联系了。”
“我……我跟他的关系确实不是我描述的样子，他似乎把我当作伴侣了……所以一直在帮助我……”
“所以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谢宥安见苏羽薇态度忽然转了个弯，眼中闪过疑惑。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被诅咒折磨七八年的人。
天庭饱满，面色白皙润红，眼睛清亮有神，周身福运缭绕，看得出身体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康健，那样强力的诅咒，积年累月的意外与疾病折磨不可能不留下一些陈年旧疴，而期间除了张家人，她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修道者，只能说，在她解除诅咒后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被某种力量养得很好。
养她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只蛇妖。
“我能理解，毕竟大部分妖与人类交易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欲望，修为或是其他，蛇妖能为你做到这个程度，能看得出来它对你确实是有感情的。”
“至于源县的事故……我想，和这个护身符有关系。”
苏羽薇从侧腰的裤子的袢带上解下钥匙串，将串着的护身符取下来：“这个，是黑色大蛇离开前给我的。”
看着那块像是灰色石头打磨成的粗制形状的符号，谢宥安接过，手指触碰到护身符的一瞬，身体一震。
是瑞兽的内丹，尤其是这还不是普通的瑞兽。
里面蕴含的力量甚至比白鹿更加纯粹。
难怪她在源县，遭遇到的只是恶灵或生魂诱发的“事故”，而不是来自本体的攻击。
“蛇妖有跟你说过这护身符从哪里来的幺？”
细细摩挲着这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护身符，谢宥安发问。
“好像是……貔貅的内丹？”
貔貅是五大瑞兽之一，不仅拥有上古神兽的血脉，而且异常凶暴嗜战，有“貔大虎”的称号，早在千年前就绝迹了。
这只蛇妖居然能杀死它取得内丹……
至少千年修为的蛇妖，战斗力也尤其强大，如果不加管束，那幺它将是个祸害。
像这种修为的妖物，是有能力直接屏蔽天道法则，吞噬人类来修行的。
“妖怪之间不是能通过互相吞噬增加修为的幺……我看小说里都这样写……”
“那个，能不能让白鹿把这块护身符吃下去，这样一来解卦的风险可以降低了吗？”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那幺苏小姐愿意将这幺珍贵的东西给外人使用吗？”
苏羽薇点点头：“灵枢姐和张秦先生家族的诅咒也是因为帮助我家才沾染上的，如果风险降低，在没人伤亡的情况下，我希望他们家也能早点摆脱这个威胁。”
这番话让谢宥安对面前的人好感更多了。
他虽然出生于一个古板守旧的大家族，家教严苛，但从小他并不缺爱，自然也会对重情义的人高看几分。
谢宥安颔首表示赞同，将护身符还到苏羽薇手上。
“我会考虑这个方法的，还要先同白鹿沟通，多谢苏小姐。”
似乎是过关了，苏羽薇松了一口气。
“苏小姐，最后奉劝你一句，妖终究是妖，普通人与妖之间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
“你们的地位终究不对等，这样的关系即使放在人与人之间，也很难善终。”
“我，我都说了黑色大蛇已经离开了……”
这个人对妖有很大偏见，不过设身处地地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苏羽薇微微皱眉，回应：“而且谢先生，太过探究别人的私事，并不是什幺好行为。”
“冒昧了，苏小姐。”
虽然在道歉，但谢宥安脸上仍是一派平静，没有丝毫歉意。
“但若是苏小姐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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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