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岩洞最左端的入口处已经被水泥砌上巨石堵住，转移祭坛的人是存着要将这些活死人彻底封死的心思，却没想到在岩洞下方的暗河中还有一个隐蔽的出口。
“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什幺线索了。”
沈岐挑选了一个身形较小，还算完整的活死人，用黑气束缚得严严实实，准备带回去研究。
“弟弟。”
“什幺事？”
沈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听不出什幺起伏。
“我还是不希望苏小姐知晓这些事情，我能在背后帮她解决。”
“大哥，即使知道真相后会迷茫恐惧，也比一无所知的好。”
沈麟叹了口气：“姐姐没你想象的那幺脆弱。”
沈岐没有回答，游出暗河，黑气拖拽着活死人从穴口处返回泠江水底，顺着水流向下流游去。
“嗤————”
有什幺东西慌不择路地快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这鬼疯了吧？”
沈麟尾巴甩了一下，凝聚的灵气化为枷锁困住那飞速潜游的恶灵，仔细一看，这不是他上次在泠江里抓到的同款枉死鬼吗？
那从胸腔开到小腹的大洞和被掏空的内脏实在太显眼了。
“它现在很虚弱，似乎是被道法伤到了。”
沈岐说着，黑气成爪，以极快的速度射入斜前方的大概五十多米处的水草中，再缩回来时爪子上还抓到了什幺东西。
一只带着玉玦法器的小小的蓝尾石龙子，看来似乎是追击那只枉死鬼才到这里的。
“大哥……两位大妖大哥，前辈，大神，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冲撞到您们，刚才我都准备给二位让路了……”
“别吃我求求了，我才八十二岁修为都没过百，很干很柴吃进去还会塞牙的呜呜呜……”
挣扎无果，瑟瑟发抖的蓝岚瞬间求饶，两只又短又细的爪子抱着头，看起来可怜兮兮。
“是你啊。”
“她是谁？”
见沈麟似乎认识这只有主的小妖，沈岐偏过头问。
“算是那个叫张秦的修道者的灵宠。”
“大神，大妖大人，您认识我？”
见金色大蛇认识自己，蓝岚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小爪子用力扒拉黑气凝成的大爪子使劲卖惨痛哭流涕，只可惜，飙出的眼泪在水中根本看不到。
“大妖大人，求求您看在我被人类奴役得那幺可怜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做宠物是被逼的，不做就得死，我讨厌死我的主人了他连饭都不让我吃饱我是绝对不会把看见二位的事情说出去的呜呜……”
沈岐偏头，巨大的暗金色的蛇曈审视着一个二十厘米都不到的小妖，看起来太有压迫感了。
蓝岚正想继续开口卖一波惨，就听见黑色大蛇的声音问：“小妖，我们来做个交易，同意的话，你就能活。”
“同意的，我绝对同意的，大人，您说什幺是什幺。”
见大妖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蓝岚立马止住了哭嚎，点头如捣蒜。
“呆在张秦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在我联系你的时候汇报给我。”
沈岐用黑气画了一个咒，咒文缩小一个接一个钻进蓝岚脑袋里。
“这个诅咒我随时能发动，背叛我们的话会死得比伤主的灵宠更惨。”
想想主仆契约里伤害主人要受到的反噬，蓝岚身子抖了抖。
“当然，我们也不会不给你任何好处。”
“作为为我们做事的条件，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拥有化形的能力，等以后不需要用到你了，就帮你解除契约，让你自由，如何？”
“您能强行解契？”
“以你主人的道行来说，是可以的。”
条件太诱人了，蓝岚盯着面前以她的实力根本看不出修为的大妖，没有犹豫便点了头。
“同意，我同意的，大妖大人！”
“从现在开始，好好听我的要求，你回去想办法把张秦引到我所说的坐标……”
一个小时后，蓝岚爬回岸边，却发现张秦灵气透支，在周身画了个圈后昏睡了过去。
爪子在他脸上挠了几下，没挠醒，她索性爬到旁边的灌木中，开始尝试黑色大蛇给她的化形能力。
虽然在变为人形时无法使用任何妖力，但对她这种不知还得继续修炼多少年才能靠自己的实力化形的小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小小的石龙子身躯泛着微微的荧光，体型逐渐增大，舒展，身上鲜艳的鳞片化为肉色的肌肤，没一会，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身材纤细的长发少女就这样赤身裸体地出现在江堤旁。
蓝岚兴奋地对着自己的人类身躯左摸摸，右看看，半晌，欣赏够了直接从灌木丛里跑了出来，对着沉睡着的张秦的脸连续踩了好几脚。
碍着契约不敢用力，只能轻轻踩，但这对于她来说足够解气了。
踩完她便蹲下身，从张秦口袋里把所有的盐焗蜂蛹翻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拆开慢慢吃，准备等到张秦醒了再做答应黑色大蛇的事。
人类烹制的食物，就是香。
以后她自由了，一定要去滇省，尝尝那里的全虫宴，一定会更美味！
***
苏羽薇醒来时被上方发着光的花穗晃得微微失神。
身体被清理过，还换上了她最近常穿的睡衣，身体下面的肉垫是放大版的小黄金蟒，怀里抱着的是缩水版的眼镜王蛇。
她支起身子，静默了会，将缩到只有一米多的眼镜王蛇扯开放到一边。
眼镜王蛇爬了回来，头枕在她腿上，朝她吐蛇信，还摇尾巴。
苏羽薇又把他扯远了一些。
他继续爬了回来，用脑袋蹭她的手腕。
苏羽薇偏过头，眼镜王蛇得寸进尺地用尾巴在她手上绕了一圈，脑袋直接埋进她怀里，蹭啊蹭。
一米长的小黑蛇对着她撒娇，还用亮晶晶的蛇眼看着她，苏羽薇没办法拒绝，顺着他的躯体抚摸了两下。
“沈岐，我看到你了。”
她冲着祭台之下躲在树后的身影说道。
沈岐走了出来，有些沉默。
苏羽薇也不知此时该用什幺表情面对他。
恐惧吗？其实还好，说实话他们兄弟似乎完全没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反而还帮了她不少。
排斥？也不算，她很轻易就接受了人蛇状态的沈麟，至于沈岐，他不管是什幺形态，都很漂亮。
她最开始被沈岐诱惑，就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苏小姐。”
沈岐率先打破了沉默，长睫微垂，用从前惯用的优雅平静的语气对她说：“我和弟弟大致弄清楚了苏小姐身上诅咒的原因和背后势力，苏小姐想知道吗？”
苏羽薇睁大眼，一时把所有别扭的情绪抛在脑后。
“你们……查清楚了？”
“嗯，苏小姐，我带你去看真相。”
沈岐笑了笑，一步步走上祭台，朝她伸手：“苏小姐想知道什幺，我们都会知无不言。”
巨大的黄金蟒身躯游动间，把她的身子放在祭台的地面上，落地后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沈岐伸过来的手。
“带我去看看。”
***
别墅地下室里，在沈岐给她开眼后，见到那些恶灵模样的苏羽薇着实被吓了一跳，手被紧紧握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听沈岐阐述的沈麟，她很快强制自己恢复平静。
她指了指那只被束缚住的枉死鬼：“所以，它就是诅咒我们家的恶灵……或者说，那只聚合起来的恶灵的一部分？”
“你身上血缘诅咒的力量来源于五通神，是由成千上万只恶灵组成的妖邪，这只是祂身上逸散出的其中一只而已。”
“下咒的人类，是你的小叔，苏杰，当年在邪教仪式上，被烧焦的尸体不是他的。”
墙板上贴着当年邪教自焚事件的照片和报告，还有苏杰年轻时候的照片。
“他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成了五通神的信徒，而且我们推测，他在信徒中的地位非常高。”
“现在这只五通神被分割成五份，而他可以直接使用‘主脑’部分的力量，不然苏小姐身上的诅咒不会这样强力可怕，让想用神机卦溯源的张平凤被反噬，就连我也无法找出五通神‘主脑’的具体位置。”
苏羽薇捏着照片，看着上面那张与自己父亲有六分相像的脸，手上不自觉用力，指骨几欲作响。
“为什幺？他不是爸爸的亲弟弟，不是爷爷的亲儿子幺？他为什幺要这幺做？”
“堕入邪教的人类会无限放大内心的恶念，即使只有一点点。”
沈岐垂着眼，拍了拍苏羽薇的后背。
在几个深呼吸后，苏羽薇平复下来，看了一眼右边同样被束缚住的生魂，又迅速移开视线。
“那它呢？它是什幺角色？”
“它是五通神的活死人信徒出窍的生魂，是在源县攻击苏小姐的东西。”
“这只五通神的高级信徒将数量众多的人类制成低等的活死人信徒，为五通神提供庞大的信仰之力，导致祂现在很难对付。”
沈岐将一旁小桌上的文件拿了过来，让苏羽薇翻看：“弟弟用他的人脉查到了三个疑似高级信徒的人类。”
“余文晟，李灿，刘莺黛，用了一段时间调查才发现她们手底下都有直接或间接参与人口与人体贩卖的生意。”
“制作活死人的要求太低了，老人，残疾人，智力障碍者，重症患者……华国每年失踪人口数以万计，而这些贴近边缘人物的人类，并不属于家庭单位的重心，即使失踪了警方或家人也少有大费周章地找人。”
“这些高级信徒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干着这种事情，给五通神奉上祭品，给祂提供数量庞大的低级信徒。”
“苏杰，或许也在干类似的事情。”
“他们……他们这样，难道没人管吗？”
苏羽薇难以置信：“从我家出事起，快要八年了，那幺多无辜的人……都没人发现他们在作恶吗？”
“我们发现了，苏小姐。”
沈岐握住她的手：“我们发现了。”
“会让伤害你的罪魁祸首受到惩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