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见的影

笼中梦
笼中梦
已完结 桐淮

凌晨两点半,英兰赶到了联邦首都总统府,他被秘书官请到了接待室,总统目前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英兰需要在这里等待新的通知。

今夜的总统府非同寻常的热闹,国防部和安全部的高级官员们似乎全都来到了这里,总统府外围着一层一层的警备人员,英兰通过了好几道搜查才被顺利带进来。

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英兰不停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他格外地焦虑,他想象不到总统先生要亲自会见他的理由,想象不到等待他的会是什幺。

英兰努力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想起那个被他用枪指着的瘦骨嶙峋的少年。

在英兰的逼问下,少年原封不动向他传达了雇主的话。

那个人知道维的秘密,要维顺从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个时候开始,英兰就在思考真相的无数种可能。

英兰和她十分巧合地同时迷失了记忆,又十分巧合地在重逢后觉得对方是如此的熟悉。

而那段迷失的记忆,正是当年英兰在东国执行秘密任务的一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东国在将英兰作为人质进行交换之前,对英兰的大脑进行了某种不可逆损伤的实验,抹除了他全部的记忆。

那个时候,英兰的感知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甚至无法正常进行日常生活,连穿衣吃饭都需要他人的帮助。

经过医生们的努力,加上英兰坚持不懈地通过练习钢琴来训练大脑,他终于奇迹般地恢复了。

可唯独只有那一个月的记忆,像是被刀割除后空了一块,从英兰的生命里完全消失了。

英兰执行的任务是“S”级别的最高机密,知情者甚少,也不会有人主动向他解释说明任务的具体内容。

英兰并没有完成任务,不仅没有被追责,还受到了国家的特殊优待,对此英兰一直感念在心,却忽视了背后真实的原因。

而真相,或许就与维·李贝特有关。

她的身上到底埋藏着什幺秘密?为什幺她会如此恐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拼命逃出去……

英兰已经知道了,她的父母是二十年前联邦分裂后,西国安插在东国陆军军部的高级别卧底,后来夫妇二人因身份暴露不幸牺牲。

但是,这种事情连他都可以轻易调查出来,事情绝对不会这幺简单。

时钟的指针一点一滴在旋转,英兰越来越担心她的安危,他想出去打一个电话,却被委婉拒绝了。他只能麻木地望着接待室的电视机发呆,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发亮。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六点整,钟声准时敲响。

电视屏幕上,原本播放的节目被突然打断。

画面一转,一位神情严肃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中央,背景是新联邦政府的官方新闻演播室。

东西战争爆发前夕,曾经刺杀了四十六名政界要员和高级将领的、挑起国家分裂、破坏国家和平的战争罪犯——传闻中的那只“没有影子的恶魔”,在昨夜通过电话向新联邦政府自首,主动接受军事法庭审判。

新联邦政府呼吁还在负隅顽抗的战争罪犯认清现实,接受历史和人民的判决。

新闻播报结束,屏幕里弹出了一个女人的照片和她寥寥几行的简历。

维·李贝特身穿整套东国军队制式礼服,帽檐下的金色短发整齐的别在脑后,露出脸上干净无瑕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深邃而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没有一丝情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英兰觉得,自己一定在某一个时间见过这样的她。

到底要到逃什幺时候才可以停下来……

维不敢回头,她怕看到身后的影子她会绝望,她怕她会放弃挣扎。

她全身都在痛,痛到灵魂都已经剥离了这具肉体,她还在奔跑。

她跨着沉重的步伐费力地穿梭在漫天荒草之中,整个世界只剩下倾盆的大雨和她慌乱的喘息声。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死神的低语,诱惑她放弃抵抗,投向那永恒的安宁。

终于,眼前一片漆黑,她踉跄着栽倒在草丛中,剧痛瞬间从身体的每一处角落袭来,如同毒药穿过肺腑,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拼命咬紧牙齿,抑制自己发出绝望的惨叫,可她好像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好像还在梦里,梦见自己吞下剧毒自尽。

可是她还不想死,她不想做这样的梦。

原来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心里想着的居然还是那个人。

原来她对一个人的渴望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搜集他的照片,他随手写的几行乐谱,笔记,信件……收集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点一滴,透过那些痕迹窥探他人生走过的每一个瞬间。

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都成了她最珍贵的纪念,所有的哀愁,所有的仰慕,全都藏在里面。

她羡慕他所拥有的一切,羡慕他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聚光灯将他的影子包裹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之中。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的身影汇聚了所有的目光。他会在属于他的舞台上演奏出永不落幕的乐章,他会拥有经久不息的掌声。

他会度过一个绚丽灿烂的人生,在满头白发的时候平静安详地老去。

可是那些都不属于她,他生命里的爱恨情仇,相逢别离,痛苦欣喜,都无法被她据为己有。

即使会做那样的梦,结局也不能顺应她的意愿。

人类就是会渴望得到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东西,渴望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想活着,想重新活着,想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让自己卑劣的灵魂暴晒在阳光底下,想让从她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知道她藏匿起来的真实「姓名」。

那个时候等待她的会是什幺,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想让这个世界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毫无意义的忏悔,听到那些人绝望的哭喊声。她想让这个世界知道她的秘密,看见她曾经见过的地狱,看见那些拼命挣扎却坠入深渊的无数双手。

她想回到那个笼子里,回到一切的最开始,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飞出去。

维·李贝特独自一人坐在审讯室里,她的面前只有一面镜子,她只能看见她自己。

而镜子的对面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她需要驻军司令部里关押着的东国陆军旧部高级将领前来一一指认,佐证她的身份。

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肯相信这个满身是血的瘦弱不堪的女人就是那个“没有影子的恶魔”,直到她画出了她曾经使用的特制子弹,特殊的外型可以提高威力并且留在人的体内,形成扩张性的创伤面,以增加射击目标致死的可能。

她不知道来指认她的会是谁,她静静地看着这面镜子,看着她自己。

片刻后,门打开了,审讯室里进来了几个驻军司令部的军官,其中一位拿着一只巨大镜头的胶卷相机对着维。

她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这张脸明天早上就会出现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张报纸上,每一条电视新闻里。

“长官,我想换一身衣服,可以吗?”

六点一刻,会议终于结束,总统直接来到了接待室。英兰站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

“抱歉,让你久等了。”

总统先生让英兰坐下,派人给他端来一杯热咖啡。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你的名字我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听说你现在还经常出席一些音乐会,是吗?”

“是的,总统先生。”

“看来你恢复得很好,真的不可思议。艺术真是一种神奇又美妙的东西,可惜我不太懂。”

总统先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了,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大约两年前,我们的国防部安插在东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高级内应汇报了一条重要情报。”

“十七年前,东国和南国秘密开展了一项命名为‘Leben’的联合实验,东国从收容所搜集了一批政治犯遗孤,送进实验室对他们进行基因改造,意图突破人类的生理极限,培养出强大的战士,把他们投送到战场上去。”

“但事实上,他们的技术还不能达到理论上的水平,实验并不是在‘培养’,而是‘筛选’,一旦失败,那些孩子就会被放弃。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几个孩子能活着走出实验室。”

“直到后来,一场火灾毁掉了那间实验室,实验被迫中断。国防部根据线索推测,当时仅有一个孩子的改造取得了成功,而东国和南国没有办法进行分配,其中一方想要先下手为强得到这个孩子并且毁灭证据,纵火并伪造成意外。”

“但是,还有一个孩子在这场火灾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就是昨天电话向我自首的小姑娘。”

英兰的身体完全僵在了那里,轻微的颤抖从指尖蔓延全身。

“当年她确实给国家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让我们很头疼。国防部为了尽快抓捕她制定了专项计划,还向我推荐了你。”

“我很满意这个人选,那份文件还是由我亲自签署的。当时我还特别要求,她身上掌握着当年‘Leben’联合实验的重要证据,一定要保证她不落入其他国际势力手中。”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为了把你安全救回来,国防部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没想到,你什幺都不记得了。”

“非常抱歉,总统先生、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

总统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英兰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们没有预料到东国的脑科学研究水平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在你展开行动之前,国防部为你注射了最新研制的抑制试剂。现在看来,它们可能起了一些反作用,让你受了更多的苦。”

“是我特别要求不要把这些秘密告诉你的,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衷心希望你离开间谍岗位以后能回归正常的生活,或许更有助于你的恢复。”

“你对联邦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联邦并不会苛责你。”

“战争爆发之后,国防部没有过多时间顾及‘Leben’实验的调查行动,东国也一直没有新的动向。”

“那个小姑娘自首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她的罪行,而是主动揭露了自己‘Leben’实验体的身份,联邦确实很震惊,紧急调动国防部和国家安全部人员进行远程审讯。”

“她说,当年她被认定为残次品后,就被放弃了,后来在那场大火中侥幸存活了下来。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她的记忆也很混乱,断断续续写了一些看不太懂的东西,说的话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她说,她的背上长着一双翅膀,后来被自己摔断了。”

“你知道的,这些固执的老家伙说什幺也不肯相信她的证词,”总统先生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两位国防部长官,“所以,只能来求助你这个年轻人了。”

“巧合的是,国防部找到了东国当时开展脑科学研究的负责人,加兰德中校,他已经接受了国防部的条件,最近这段时间会对你进行治疗。”

“我知道,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的痛苦,但要揭露这些惨无人道的罪行,你的证言至关重要。”

“是,总统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总统先生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抱歉,总统先生……”

总统先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微笑地看着英兰,“还有什幺事吗?”

“我想请问……她还好吗?”

“你可以放心,她是‘Leben’实验现存的最完整最关键的证据,我们当然会保证她的安全。”

“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总统先生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有一件事,你听说了吗?”

“东国脑科学研究负责人在审讯时说,他本无意一遍遍损伤你的大脑,让你遭受那种折磨。他本想直接杀了你,是那个小姑娘苦苦哀求留你一条命,你才得以活下来。”

“很不可思议吧……?有时间让我也来听一听你们之间的故事。”

从总统府出来以后,英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灵魂好像脱离了躯壳,四肢已经疲惫到麻木,却还是机械地迈动着步伐。

街上的声音走不进他的耳朵,行人、车辆、店铺,一切都只是模糊的背景,时间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折磨。

心里有一块巨大的空洞,一块永远也无法填补的大洞。

他不知道他要做什幺,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

后来,英兰回到了那间熟悉的酒吧,酒保一看到他,转身从保险库拿出了那只皮箱,放在英兰的面前。

“……只有这个吗?”

“是啊,维让我给你的只有这个。”

“就只有……这个吗……”

英兰打开箱子,看着里面整整齐齐躺着的二十捆钞票,他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确实只有这个箱子……哦对了,维当时让我给她找一张信纸,结果她半天什幺都没写出来。”

酒保拉开了一格抽屉,从杂物堆里找到了那张折起来的废纸。

英兰打开信纸,左上角就只有一个墨水印染出的黑色圆点。

她拿着笔,迟迟没有落下一个字。

一个字也没有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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