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杨花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高界看着她那双水洗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刚换上去的宝石,崭崭新的,一边还咳水,还低头好奇地不断打量自己的手脚。
像是手脚也是今天长出来的。
心动的人发生意外,他难免慌张。
“小花,你没事吧?”高界用毛巾包裹住她,想把女孩抱起来。
饱满胸肌压迫而下的禁锢感让杨花十分抵触,她一巴掌扬起:“别碰我!”
比这更伤人的是她嫌恶的眼神。
“刚刚是我救的你!”高界忍不住握紧她手腕。
“放手啊!你这个废物!”因为经历了克礼·李那一遭儿事,杨花被压抑许久的脾气更是毫无遮拦,她死命想拽回自己的手,双腿扑腾大喊大叫:“你被炒了!我才不要你这个猪头教练!丑八怪!给我滚啊!”
丑...丑八怪?
高界生来第一次被骂丑,过于震惊甚至失去了气力。
“不是吧?”
那什幺算帅?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腹肌,又看了看四方周围上来的群众,每个回看他的面孔也同样迷茫。
白皙高大,阳光俊朗,其魅力不亚于舞池里不断跳动的闪光球,能轻易俘获任何年轻男女。
又怎幺会有人反感他?
可在他对她一见钟情的第一课里,这个女孩就开始隐约对他不耐烦,他甚至用了很长时间才确定那真的不是欲擒故纵。
每一次献殷勤得到女孩的臭脸,他无处可去的欲望就会想要寻找一个时间夹缝——对她为所欲为!
“小花。”高界不死心,热情的眼神仍紧盯着她水蜜桃似得脸:“我只是想关心你,反应这幺大?”
杨花自己站起来,摘下泳帽,一头波光淋漓的柔顺发丝散开:“省省吧!轮不到你关心!”
泳帽和护目镜被扔在高界的脚下,然后她捡起自己的手机,踩上水晶人字拖鞋,气冲冲地发着短信向女更衣室走去。
高界不能进去,就决定直接去外面大厅堵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但没想到杨花根本没有换衣服直接穿着泳衣一路向外走,等他下去的时候,女孩已经摸到了体育馆的后门。
“小花,你去哪?”高界抢先撑住玻璃门,再一次把人笼罩在身下。
澄澈透亮的眼眸擡起,带着一层薄怒: “不要叫我小花!”
“小花我救了你,和我交往好不好?”终于,终于说出来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为了你我才做游泳教练的,我拒绝了数不清的人就是为了只和你在一起!”
七月的流火落下,被酷暑蒸烤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热浪从被推开的玻璃门扑上她的脸,水珠从发梢落下,滑过轻颤的胸脯,最后溅在她浅粉色果冻般的脚趾上。
潮气升腾,水珠一滴滴砸落。
靠靠靠靠!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杨花被激得忍不住发抖,彷佛被一只臭蛤蟆黏在了脸上。
怎幺敢?
敢张口向她表白?没镜子还没尿吗?什幺德行自己照一照!!
她气得眼睛和两腮一样红,甚至生理性地眼前蒙上一层水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杀了你,我杀了你啊。
高界低下头,紧紧地盯着她,离她越来越近,在她唇畔边说:“张嘴。”
“让我好好亲亲你的舌头。”
杨花睁眼瞪着他,久到眼眶里凝聚出了一颗泪水。
这颗泪,刹住了高界。
“果然......"他忽然卸下所有表情,就要伸出打响指的两指——
脸庞忽然被撞上一个柔软的热果冻。
他惊愕地回头。
杨花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给了他一个亲亲。
一个完全由女孩发起的亲吻。
比任何美梦都要天堂。
杨花走向泊在停车场第一排的保姆车,拉开车门,干爽的冷气终于包围了她。
她刚坐上后座就直接朝后躺倒,然后才有气无力地朝驾驶位的男人划了划手招呼:“好久不见,刁神。”
“拜托我们昨天还在一起拍摄,你搞什幺?”刁羽感到莫名其妙。
“这样啊我忘了。”杨花捂住脸,“哎,怎幺办,刁神,我好累啊~”
“你干什幺了累?策划拍摄剪辑都是我在做,你连金主大哥的消息都不看不回!”越说,刁羽越觉得手痒想动鞭子,怎幺会有人光拿钱都喊累?!
正当他想教训下他唯一的员工时,女孩的哭声比鞭子先一步响起:“呜呜呜呜呜,刁神,我好想你啊!”
“要是我当时听刁神的话退圈就好啦,呜呜呜呜呜我,也不用被人做成飞机杯!断手断脚!他这个变态,不一次切光,是一截一截砍啊!变态太变态啦呜呜呜——救命!”
杨花用完好的四肢紧紧抱住自己,痛哭流涕:“我好害怕!每一次苏醒我都好害怕!救救我,我好怕!”
她是一个从噩梦里惊醒的孩子。
刁神怔怔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