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涵背着孩子在林中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路。
直到确定身后没有再传来魔兽的吼声，她才整个人像被抽空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腿还在抖，腰直不起来，呼吸像被什么撕裂似的疼。可比起身体的疲累，更让她难受的，是脑子里那些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画面。
……那家伙的血，是黑色的。
中毒了吧？而且伤得那么重。
晓涵死死咬着牙，试图把那画面踹出去，却越想越清楚。连他扯着嗓子骂她「滚」的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他妈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吗。」
她小声骂自己。
理智明明知道，自己该做的就是逃。最好是跑出这片森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跟那个变态有任何牵扯。
毕竟，那家伙可是绑架过她的人啊！
就算他这次救了她一次，那也不代表之前的帐能一笔勾销。
可是——
他这次是真的帮了她。
而且，那伤口……就算是变态，被毒死也不是什么好事。
晓涵僵在原地很久，脑子像是在打架，一边喊着「快走白痴」，另一边却一直推她回头。
最后，她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把小孩轻轻放进附近一个隐蔽的小山洞里，找了些枯叶垫底，又撕了身上的布料，替男孩简单包扎止血。
「你可千万别死，不然我真的白救了你了。」
她喃喃低语，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孩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处理好后，她捡起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树枝。
握在手里的瞬间，她差点笑出来。
这玩意儿能干嘛？救人？还是陪葬？
但她没时间细想，咬紧牙，转身朝原路折返。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回时，那头巨兽早已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全无。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片林子，熏得她几乎作呕。树叶与草丛上沾满还未干涸的鲜红，画面血腥得过分。
而雷伊，就坐在兽尸旁。
他一手撑地，一手死死按着肩上的伤口。整个人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侧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骇人。而流出来的血……依旧是黑色的。
晓涵站在不远处，脑子一片空白。
他真的受了重伤。
而且，恐怕毒得不轻。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慢慢往前走。脚步很轻，还刻意绕开那些血迹。
她不是不怕。
甚至怕得快要腿软。
可那孩子还在等，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把一个救过他们的人丢着不管。
走近兽尸边时，雷伊微微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像是才刚察觉有人回来。过了几秒，他缓缓擡起脸。
额角与下巴沾满血，嘴角却还勾着一个虚弱却依旧恶劣的坏笑。
「……还以为妳跑了呢。」
声音哑得厉害，却仍旧透着熟悉的恶意。
「怎么，又舍不得我了？」
晓涵愣了一下。
那句话像一颗石头，砸在脑子里，「砰」地一声，把她砸得晕头转向。
「……」
她什么都没回。
没有吐槽，没有冷哼，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垂下眼，继续往前，放下背后带来的树枝——像是在地上划了一条界线。
她的手心满是冷汗，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
直到站稳了，她才勉强开口，声音紧绷，却努力压得平静：
「……你还能走吗？」
那眼神里没有什么气势，也没有什么勇敢。
只有一种复杂、无奈、甚至带着点「拜托你不要突然死在我面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慌乱。
雷伊静了一下，歪着头盯着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往上挑。
就像是在看一只不小心闯回来的小白兔，愚蠢、胆小，却还是自己走进猎人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