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蓁只觉得全身血液骤然冷透，再被人生生抽空。
她向来粉润的脸庞变得煞白，眸里却盈了不自知的泪。
如果她没有要求看这份报告，是不是郁岱要把她蒙在鼓里一辈子？
“砰。”
她猛地站起，椅脚在大理石地板上滑出刺耳的声响，身后的地灯也被撞得摇摇晃晃。
即使腿软得走几步也踉跄，庄蓁还是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褚延不掺和的态度已明确了，酒店的监控庄家可以出手抹除，那些禁忌与否的问题便不必理会。
她推开数道房门，奔过长长的走廊，足音被地毯吞掉大半，仍泄露出凌乱无序的惶然。
直至停在郁岱房门前，庄蓁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仍难平复。
她微颤着手，按了几下门铃，却忘了自己还可以打电话。
久久无人应门，焦躁在胸腔翻涌，压得心脏坠重。
她转身欲回房间取落下的手机，门却忽然打开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拖入怀中。
“夜半敲门的小美人，招惹了人就想跑？”
浪荡散漫的低哑逗弄，却让庄蓁泪流不止，身子颤得不成样。
细碎的抽泣声在静谧的空间中无比明显，郁岱心里一突，连忙把她掰转了过来。
“宝宝…宝宝…对不起，我刚刚在开会没——”
他的解释被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堵住了。
庄蓁仿佛要确认眼前之人并非虚影，而是带着真实温度、充沛生命力的存在般缠着他，腻着他，气息不稳地攫取着他的一切。
唇舌搅绕的声音，被静默掩上的房门藏匿。
两人叠合的身影，从门边一路跌跌撞撞地倒入沙发中。
急切而炽热的索吻，透着一丝绝望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庄蓁在郁岱耐心的安抚下渐渐脱了力，转而贴在他脸侧抽噎。
那呜咽又软又可怜，听得人心里发酸，郁岱束手无策，只能紧紧拢着她轻声哄道。
“我在，没事的。”
他的手一遍遍抚过那纤薄的肩背，温柔得像是在救助一只从森林大火中逃亡的受惊小兽。
等到耳边的声音渐低，郁岱才试探地问。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幺了吗？”
庄蓁颤颤擡眸，湿濡的眼睫影响了视线，只见得他模糊但勉强可辨的俊美轮廓。
但仍不影响她狠狠地在郁岱脸上咬了一口，力度不轻，留了一小圈整齐精巧的牙印。
“你欺负我！”
郁岱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地捏捏她被泪水沾染得湿漉漉的颊肉，语气端的是惯性的纵容。
“我怎幺你了，小祖宗？”
他琥珀色的眸，就如最沉静的宝石镜面，将她此刻的所有情绪起伏映入其中。
庄蓁坐起身来，一手胡乱抹去眼泪，一手撩起他的上衣。
那道下午才被她用牙印装饰了一圈的致命伤疤赫然入目，刺得她呼吸再度一滞，指尖不自觉地抚了抚。
愈合得只剩淡色红痕的创口，谁能想象它当时的可怖惨烈？
心脏一下下抽搐着钝痛，她喉咙发紧，语不成调地质问。
“你什幺时候改当资本杀手了？”
郁岱被她指尖轻柔的触摸弄得一怔，方才回过神来，目光也沉了几分。
“姥姥告诉你了？”
庄蓁没说来龙去脉，只是沉默地往后挪了挪，再度俯身，贴在他胸膛侧耳倾听。
怦怦、怦怦……
熟悉而有力的回响，是她差点就要失去的，陪伴她度过目前大半人生的竹马的心跳。
承蒙神明眷顾，她此刻仍能听见它的律动，仍能被郁岱无限纵容地拥吻。
“你求婚就是为了让我守寡吗？”
郁岱戏谑地低笑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传入贴合的皮肉，挠得她耳膜也发痒。
“及时行乐有什幺不对？”
嚣张的回应，换来庄蓁狠狠的一记巴掌。
“啪。”
清脆的皮肉声响在静室内炸开，抓痕顺着胸膛延至漂亮的腹肌。
她冷哼一声，眉眼间却透着压抑不住的酸涩。
“你逞英雄了，不需要嘉奖吗？郁MD 也开始做亏本交易了*？”
郁岱却不恼，反而放松了肌肉，懒散地躺着，唇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那要不…宝宝现在补偿我？”
庄蓁不想深究他这副无赖的姿态下掩藏怎样的情意，只是低下头，沿着那道伤疤缓缓舔舐描摹。
舌面下的隆起，可想象缝合时的手法细致精准。
但无论修补得多完美，这道伤口依旧在无声警示——她安稳生活的背后，是残酷黑暗的资本与权力斗争。
有人替她支付了这部分代价，而她懵然不觉。
庄蓁停下动作，柔声问了句。
“疼不疼？”
郁岱沉默半晌，将她往上拎，侧翻过身，两人嵌合般窝在狭小的沙发内。
怀里的人儿乖乖窝着，呼吸轻软，洒在他颈侧，温热又微痒。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多年以来无数个分享月色的静夜，宁和如永恒，如能长久拥有。
既然她要听，郁岱也不会隐瞒，便温声解释。
“出事后，姥姥派人把我接去庄家分部治疗。”
“低温等离子、高压氧舱……做了不少，我记不太清了。”
一笔带过的痛苦，最让人心碎。
庄蓁咬着他的衣领，将唇边将要溢出的抽泣生生吞回。
郁岱躺在手术床上，被麻醉，被冰冷器械侵入、缝合的时候，她在做什幺？
无忧无虑地上学，和友人相聚，抑或娇气缠人地应付未婚夫的来访？
一边是风平浪静，一边是血色报复。
庄蓁松开齿关，哽咽着呢喃。
“…郁岱…对…对不起……”
也不知是在对郁岱道歉，还是为过去无知无觉的自己打上欠债标记。
郁岱捏捏她的后颈，云淡风轻地安抚着。
“伤口不算深，养几周就好了。”
“可是——”
庄蓁轻轻挣开他的手，刚要往上黏过去，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定在了原地。
“我的宝贝蓁蓁，并非所有东西都是等价交换的。”
“I was made for you, you know that, 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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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Managing Director，郁岱是自己创立的量化投研团队的实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