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注意到仙子小姐身上的窘态后，除了一时不妨的琼枝轻呼一声外，其他丫鬟们并奶娘都竭力装出淡然的样子——为什幺是“竭力”，因为顾宓听到了有数人深深的吸气声。
夕雾在旁轻声道：“小姐刚才做噩梦了。”
奶娘叶氏脸上顿时露出疼惜，她知道最近这段日子，小主子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时不时就做噩梦，那醒来时惊惧迷茫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然则助眠的安神香也点了，太医也看了，却终究无什幺用。
叶氏摸着自家小主子的玉手，柔声安慰道：“好姑娘，梦都是反的。”见自家小主子仍然神色郁郁、表情羞窘，便接着道：“好姑娘，莫不如先去沐浴一下？”
见少女点点头，叶氏暗自松了口气，不用她示意，琼枝就取出一件月白色蝉翼轻纱，叶氏接过，将其轻轻披在少女的身上。玫紫取来一双楠齿珠带玉屐——即以上品和田羊脂白玉为底板，以金丝楠木作屐齿，以用金线串起莲子大的珍珠作绳系——为少女穿上。
而后夕雾和朝露上前，搀扶起娇怯纤弱的少女，莲步姗姗，朝那浴室行去。
清漪院西堂的浴池，在不计成本的投入维护下，热水十二时辰不断，以保证如天女仙子般的嫡小姐能够随时可以清洁沐浴。
温热的池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洗去了身子上那些难堪且可疑的液体，也洗去了少女的尴尬与羞赧。
顾宓神色郁郁，本就脱俗出尘的气质愈发的圣洁高贵、清冷如仙，望之如神女，令人见之忘俗、见之摄魄。
然则高高在上、令人凛然不敢侵犯的圣洁神女，心中所想的，却是与圣洁毫不相干、甚至有些色情下流的东西——
自己的身子，与重生前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不，更确切的说，是重生前的那一世中，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最“好”的年华、最淫靡的状态的组合。
比如自带莲香的玉足，那是前世长年累月用莲花提取的花露和精油浸泡才渐渐生出的外香，但重生后却也渐渐有了，且香气一日比一日馥郁，是正正经经的体生内香。
还有她那处女泌乳的奶房，稍有异物碰触或动情就会汨汨流蜜的后庭，都让她无比烦心。
也让她的心情低落、忧郁。
顾宓想，她大概算是重生者群体里难得一见的躺平之人了，也许以后还会冠之以“重生者之耻”的桂冠也未可知。
然则如此淫媚的身体，叫她对未来能有何希冀？
一双小脚莲步姗姗，稍走远点的路就需人搀扶；前穴和后庭敏感到贴身面料稍粗糙些就会潺潺流蜜，浸透亵裤，沿着臀股蜿蜒流下；泌乳量一天大过一天的奶房迟早有一天会溢奶，迟早有一天会如前世那般戴上淫靡无比的奶夹/奶环，迟早有一天会不得不一天三四次让男人挤奶吃奶……这样的身子，完完全全是为男人泄欲而生的。而前世的阅历也早就告诉了顾宓，拥有这样淫媚不堪的身体，哪怕她贵为皇后皇太后，也注定要成为男人胯下的玩物。
除非，她成为这天底下的至尊，一统寰宇的帝王。然而，这又怎幺可能呢？
她不过是一个心智普普通通的小女人罢了，哪怕前世那些男人们爱她痴狂，几次三番将她捧上皇后的尊位，但蠢笨如她，却从未利用过这尊贵的名分和帝王的宠爱，去攫取至高无上的权力。
是的，即便将剑递到她的手里，她也不会使用。
她就是这样的蠢笨、懦弱，她的认知配得上她的命运，她活该被男人蹂躏、糟蹋，成为泄欲的工具、任人挞伐的性奴……
“哗啦！”少女豁然从浴池中起身，清冷精致的面容上带着茫然，还有一丝惊惧！
“小姐？？”在池外随侍的琼枝和玫紫担忧的问道。
“……无事。”顾宓轻轻摇了摇头。
但真的无事吗？顾宓心中愈发黯然。
她早就意识到，与她的灵魂一同“重生”的，不仅有淫媚妖冶的身子，还有那千疮百孔的精神。
重生确实是能洗涤人的灵魂——毕竟，人生重开已是奇迹，在这样的奇迹的感召下，在人生重整再出发的激励下，人的精神都会变得昂扬而积极，自信而阳光。
但顾宓不同。
重生之初，她确实也短暂的出现了这样的状态。也因为这样的状态，她及时扭转了时局，挫败了桓景的政变企图，改变了一家人乃至更多人的命运。
也因为这样的状态，她审视自己的内心，才惊觉前世的自己，不知何时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出现了类似抑郁症般的精神障碍，而且程度极重，自己最后的自我了断，固然有难以接受乱伦之举，但精神上的衰败、病变，让她常起轻生之意，恐怕才是真正的内因。
否则，她一生之中被男人强迫行那违逆人伦之事不知多少，为何偏偏对上他却不能接受呢？
虽然那确实是极难堪极羞耻，以及极失望的。
发现自己精神异常的情况后，顾宓其实并没有灰心。毕竟重生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她知道，前世的不堪固然还会影响她，但她同样相信，自己可以直面并战胜内心的阴霾，重塑新的人生。
然而，这份自信在自己的身体加速向前世“衍化”后，立即碎成了一地。
前世的她为何会沦落到那样不堪的境地，家族的剧变固然是最初的外因，但自己那胜过西施、昭君的姿容，还有那比妲己、夏姬还要妖冶淫媚的肉体，才是最根本最直接的诱因。
而重生后的她，固然凭借先知先觉小小的改变了家族的命运，但变得比前世的自己还要淫媚还要妖冶的身体，日益长开变得一日美过一日的容颜，却仿佛拉着她朝着既定的命运一路狂奔。
这样的她，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本就精神脆弱的顾宓一下子就垮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或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或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宓的精神重塑也是如此，想要战胜精神障碍，本就是“逆水行舟”，是“病去如抽丝”，艰难无比。在没有心理医生的时代，想要战胜，几无可能。也就是重生给予了少女一次机遇。然而，伴随重生而来的，除了她的灵魂，仿佛还有一股“淫气”，那“淫气”缠绕灵魂而来，无时无刻不在“改造”着她的肉体，让她变得比上一世还要敏感多情，还要淫媚妖冶，这样子的她，怎幺改变命运？
如果注定她的命运是供男人取乐的玩物，那幺，倒不如让这身子交由父兄们占去。起码，他们是她所不厌恶的。
而这也是前些日子，她没有反对娘亲提议的缘由。
而提出父兄为她吮乳的娘亲，是不是也早就对她的状态、她的未来忧心忡忡，所以才会提出那样看似荒诞不经、甚至是带着淫靡情欲色彩的建议？
其实，将这淫媚无比却也销魂无比的肉体，交给父兄们占有、赏玩，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吧？起码，也算是她报答了父亲的养育之恩、兄长们的爱护之情。
